第368章 南洋辛酸

两位南洋华商穿着正式的三件套西装，手上拿着文明杖， 看起来既有传统华商的儒雅风气，以和为贵，让利生财， 又有南洋复杂形势下鹰视狼顾的气质， 从车上下来后大踏步的走进了卫戍区的警备大楼。 刘瑞等人已经在一楼大厅等待了。两方一见面，先是相互握手，算是南洋华人与本土人民党的第一次非正式接触。 “陈先生，你们远道而来，仓促之间竟然不能敬奉香茗，实在是惭愧。” “总督乃是官身，我等商户皆为下品，远渡海外已有数百年，历代通婚，已经是化外夷民，能见到总督就已经是殊荣了，怎么还敢奢望成为座上宾？” “黄老，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们虽然身处海外，却一直保有对国家的赤子之心， 教导孩子说官话，写汉字，在南洋扎下了华人的根。 我朝无能，不能对你们施以援手，但你们以德报怨，一直心系家乡， 两位也都多次回乡置业，兴办教育，资助革命，用自己的方式来救国。 放眼国内，能达到你们化外之人的标准的可不多！” “能得到总督这样的评价，我们也算是半辈子没走错......” 刘瑞一边向后面的演武场走去，一边和他们拉着家常，询问他们一些早年的经历和生意经。 从他们的口中，南洋华人的历史长卷滚滚而来，充满了苦难与挣扎。 自从海上丝绸之路开通后，东南沿海地区，特别是八闽之地人稠地少，不少人自然出现了向海外探索的想法， 而自汉代以来就长期稳定的造船技术让他们的想法得以实现， 虽然比不上发展到极致，能快速跨域大洋的飞剪船，以及能张挂三十余张软帆的大型西欧货船， 但福船、广船、鸟船、沙船等传统帆船在经过西洋技术改造后比原生西式帆船更能适应南洋沿岸的复杂风向，将大量东南汉人带到了东南亚。 从唐代开始，在南洋的港口中就出现了华人定居点， 随着宋代外贸繁盛，大量华人在南洋立足， 到明代时，南洋的华人势力已经成为不可忽视的力量， 在当地诸多苏丹国之中来回周旋，并和后来进入的欧洲人进行了长时间的对抗。 华人在南洋的最高峰就离不开夏国所有王朝中最为特殊的顺朝，从广州等地起兵的海贸商人集团第一次成为国家的掌权者。 在第二次北伐成功，攻灭夏朝克复中原后，天京的视线转向南洋，这些华人势力成为顺朝的前锋与打手， 贯彻顺朝的贸易自由原则，不到百万的华人成为当时的东南亚审判官， 大量公司在南洋圈地，种植那些国内需求一直很大的各种香料， 与荷兰人打了三次贸易战争，几乎将荷属东印度地区压缩到马来半岛上。 但随着以大商人为主的一代顺朝核心人物去世，拥有三亿汉民的中原以其巨大的体量与根深蒂固的惯性还是将国家拉回到传统的大陆视野中。 而在南洋局势中，荷兰人卷土重来，他们还带来了一个帮手，英国人。 光荣革命后，奥兰治亲王成为威廉三世，荷兰与英国成为亲密伙伴，英国人终于进入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东印度地区。 在两方势力的夹击中，华人势力不但没有团结起来，反而发挥了传统艺能，临战时搞内讧， 而且之前大搞奴隶贸易的后果也显现出来，当地的土着人一点都不欢迎他们， 母国此时也陷入到与中亚势力和扩张期俄国的三方战争中， 当时的皇帝试图推广种种资本主义措施，让国家转型， 可惜这个穿越者前辈干的活有点糙，不仅没能缓解复杂的矛盾，还成功点燃了原始资本积累中最坏的结果， 逼反了自己广大领地上的农民，陷入到持续数十年的镇压中。 当时间进入七年战争时期，最后一位顺朝皇帝选择失于北，取于南，向着南亚与吕宋进军， 相当于同时招惹了英国与西班牙， 虽然西班牙此时已经是瘦死的骆驼，但人家有盟友呀。 英国人好不容易将对手全部挤走，不会容许另一方势力来加入对印度的分割， 最终在一系列海上与陆地战役中，最后的元气被耗尽，国内的复夏势力打出前朝大旗， 最终顺朝自1660年立国，享国百年，共历八帝， 夏朝接过九鼎，对于耗尽国家元气的南洋避而远之，一心与俄国和中亚争夺土地，不再过问南洋事务， 失去了中央母国的支持，南洋汉人公司成为了无根浮萍， 在军事打击与经济围困、政治拉拢分化三重打击下， 公司被拆散，现在已经基本丢失了原先的种种政治经济特权，变成了荷兰人治理下的普通公民，还有严格条例监视， 荷兰官员还在暗中一直宣传对华人的仇视，华人境遇每况愈下。 “总督大人，现在我们南洋汉人已经完全被排斥在政治外，只有自治官是我们能选的。 我们被限制拥有枪支，被限制建立城堡，被限制独立开设公司。 别看我们表面风光，但实际的辛酸与敌视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我能理解，能理解……” 刘瑞自然知道南洋地方上种种暴力排华事迹， 甚至马上要进入新世纪了，还能出现群体性的暴力事件， 还不是在黑洲，而是曾经遍布佛光的南洋，让文明世界大跌眼镜。 “行走在外，能不能收到尊重，国家与个人都不可少，国家不强盛，人家先天就看不起你。 你们在南洋采购大量物资，连带着让当地领头都分润不少，现在我们的处境比刚打完欧战后好了不少。” “陈老，放心吧，我们肯定会成为你们最强的后盾！看，这就是我们的底气！” 刘瑞说完这话，将面前的大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正是宽广的演武场， 数十门各式重炮摆在两侧，粗壮的炮管斜指向天空， 在钢铁产物前面的是经过严苛训练，各个练就一身好本领的飞虎军卫戍区战士， 全套作战装具穿在身上，也掩盖不了他们身上的勇武之气， 堆在一边的步枪上都插着亮闪闪的刺刀，在太阳下依然显得寒气逼人。 他们正在使用模拟器械，进行拼刺训练，杀声震天。 倒不是刘瑞不想表演一些花活，而是白刃格斗训练场面大，总不能为了两位华商就用炮开上三轮吧？ 陈嘉庚他们显然对这种场面没什么抵抗力，他们的精气神与国内的其他军队完全不一样，他们有着绝对的自信！ 这份自信他们在荷兰人与当地土着军队上都没有见到过。 天上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单翼战机从他们头上飞过， 雨燕作为飞虎军手中最大的作战飞机，在日常训练中飞过演武场上空。 四架雀鹰驱逐机带上发烟罐，在空中进行空战训练，二对二捉对厮杀。 “这些都是飞虎军的？” 陈嘉庚看完这些表演后，觉得荷兰人也不过如此，只是还不敢相信。 “当然，都是我们从铁矿石，到钢水，到大炮一手做出来的， 我们的雀鹰是世界上最好的驱逐机！ 陈先生，黄先生，我们有着超过九千万百姓，我们的钢产量即将冲过两百万吨，我们能年产上万辆汽车，我们的产品行销五湖四海，这些都将是海外华人的底气！” 陈嘉庚听完后，紧紧握住刘瑞的手，拉着他就往回走。 “原本我还有疑惑与不解，但现在我已经确定了，人民党是夏国的未来， 陈某在这里表态，华商的投资将全力配合国内！ 我们现在就去谈谈我的橡胶厂在国内的选址吧！” “不急，先吃饭，哪有风尘仆仆而来，却不吃家乡菜的道理？我知道一家做泉州菜拿手的馆子，今晚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