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对话

翌日，早晨的六点半，神宫司明睁开双眼。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眶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他起身下床，脱下自己的睡衣，走到衣柜前。 他打开衣柜的门，从花样繁多的衣服里找到了一件白衬衫和一件黑色西装长裤。 他穿上了衣服，开始整理白衬衫的褶皱。 整理完毕，他打开了房门，走进洗手间，刷完牙，简单地用清水洗了一把脸。 他又回到房间，从床底拿出一个黑色的皮质小包。 这个小包是妹妹买的，家里还有好几个。 他将小包挎在肩上，走出房间，又打开了客厅的大门，走出公寓。 今天是周日，这个时间点，妹妹还没醒。 他默默地走在樱花公寓第五层的走廊上，到了电梯面前，按下按钮。 几十秒后，电梯门打开了，里面是一对母女，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女性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他默默地走进电梯，在电梯上那一排按键中按下了“30”。 电梯里的小女孩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他，他转过头，面无表情地与小女孩对视。 小女孩吓了一跳，她跑到母亲的另一边，试图遮住自己的身影。 中年女性对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歉意的笑容，他微微点点头，算是回应。 电梯到了第十层，电梯门打开，这对母女离开了电梯，电梯门又关上。 电梯继续上升，电梯内，大门的表面有些反光，像一面镜子，他默默与镜子里的身影对视着，似乎是想看穿对方的灵魂。 30层到了，电梯门打开，他走出电梯，又走到楼道的另一边，那里是通往天台的楼梯。 他走上了楼梯，打开通往天台的大门。 大门没有锁，或许是因为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这里。 他进入了天台，又把大门关上。 今天的天气有些糟糕，大面积的乌云连成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下起细雨，他闻到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 他走到了天台的中心，细小的雨滴洒在他的脸上，像一只冰凉的小手在轻抚着他。 天台的地面上已经留下了一层积水，沾湿了他的鞋面。 他蹲下身，将黑色的皮质小包放在地面，拉开它的拉链。 他探出右手，在小包中摸索着，掏出一个黑色的金属管状物。 这是一把手枪，是他从金村健郎家里顺来的美国柯尔特2000型手枪。 一把手枪想要打出子弹需要三个步骤，第一，打开保险栓，第二，上膛，第三，扣动扳机。 第一和第二的步骤也可以对调，他用左手拉动了滑套，先给手枪上膛。 他站起身，眼神冰凉、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远方的天际线。 他把右手的食指抵在了手枪的扳机护圈上，缓缓抬起手枪，将冰冷的枪管抵住自己的太阳穴。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暗沉天空，开口： “我对系统说话。” …… 雨势加大了，豆大的雨滴砸在他的脸上，他感觉有些刺痛。 灰蒙蒙的天空变得更加暗沉，天台地面的积水像一个镜面，映着漆黑的天空，仿佛整个世界融为一体。 除了嘈杂的雨声，这个世界再没有任何回应，仿佛他只是自言自语。 他淡淡地说道： “我知道，你可以听到我说话。” “但这么久以来，你对我的呼唤从不理睬。” 经历过这次事件，他已经完全确信了系统是有自我意识的。 虽然它一直以来的表现都只是像冰冷的机器一般，但它在特定事件发生前刷新商品的举动，仿佛它可以遇见未来。 以及在这次的事件中，它故意在第三天让自己的空间感知能力失效，自己只能在危险发生的最后一刻赶上救援，都让他确信，系统一定有自我意识。 并且，它还在故意地引导自己的行为，似乎是想让自己达成什么目标。 想通了这一点，他开始害怕了。 系统，这个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存在，这个他原以为很熟悉，实际上，他一点都不了解的存在。 它从来没有发布过任何任务，需要自己达成任何目标。 它只是永远展露着那张冰冷的淡蓝色面板，仿佛一个机器。 但这只是它的伪装，自己对它的真面目没有丝毫了解。 这次，他可以让自己的感知能力失效，那下一次呢？ 也许下一次，在自己面临危机关头的时候，它可以让自己的所有能力都失效。 而且，系统的存在，让他有一种被支配的感觉，他觉得系统只是用它赋予给自己的能力引导着自己的行为，暗中支配自己。 “你没必要伪装自己，我不清楚你的真面目，但是我知道你的危险之处。” “也许，在你的眼中，我只是一个代替你操控世界的傀儡。” 他讨厌这种被暗中支配的感觉，仿佛自己所谓的自由只是它用来操控自己的玩具。 所以，他必须通过某种方法逼系统和自己对话。 只有这样，他才能消除心中产生的强烈不安感。 这是一场赌博，赌注是自己的生命。 他在赌，也许自己可以失去系统，但系统不能失去他。 他面色冰冷，微微仰起头： “如果你不在乎我，可以尽管视而不见。” “我只给你十秒钟的时间。” “从十到一，数完，我就会开枪。” “十。” 雨水砸在他的眼睛上，他有些不适，眨了眨眼睛，重新凝视远处的天际线。 “九。” 这场大雨不知何时会停，在狂暴雨水的冲刷下，他已经浑身湿透了。 颜色变深的白衬衫下摆暴露在外，不断地滴着水。 “八。” 喉咙有些疼痛，他轻咳了两声，这是感冒的前兆。 “七。” 额前被浸湿的碎发落在了眼前，他用左手拨开。 “六。” 不知何时，天空已经更加暗沉了，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融入黑暗。 “五。” 视线有些模糊，恍惚间，他看到了自己前世青梅竹马的身影。 不知为何，她灿烂的笑脸和自己现在妹妹的笑脸重合在一起。 “四。” 冰冷的雨水让他的身体有些发凉，他举起枪管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他将右手食指抵在扳机上。 “三。” 他的右手大拇指向上挪动，拨动了手枪的保险栓。 “二。” 他高高仰起头，闭上眼睛。 “一。” 最后，他的脸上扬起一个释怀的笑容，仿佛在感叹自己微不足道的生命。 食指用力，他扣动了扳机。 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