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千帆过境

来人正是孟婆孟春。 沈南意见到她便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来。” 她提剑想要斩了她，慕栖洲按住了她的手：“别冲动。” “对对对，别冲动啊，神女，老婆子是咱们自己人。” 阴差阿卢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赶紧把沈南意手中的剑给按了下去。 “自己人？她不是叛徒吗？” 沈南意挑着眉，她此刻都还忘不了孟春抓了苏婉云的事。 孟春只是低着头默默流泪，没有为自己辩解。 慕栖洲开口了：“无量知道她的身份，让她做内应，她没有答应。是我让她应下来，让她监视无量的一举一动，以便应对。” “那冥界那些老大人没有遭难了？”沈南意想起幻象里的场景。 “没有，都是我们骗无量的。岛屿上的，还有慕氏大厦的人，都很安全。” 沈南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她抬眼看了看慕栖洲，又默默地低下头。 苏婉云的死，确是真的。 孟春垂着泪，恭敬地拜了三拜： “我生死都是幽冥的人，又怎么会背叛圣女呢？ 无量仙君，你说你深爱圣女，我信； 只是，你或许并不了解，圣女究竟是为什么要自刎。 她不是对你失望，而是为了整个幽冥。 你偷走的不止是一颗元丹，还是整个幽冥的定山之器。 没有元丹，幽冥会化为乌有。 她只能以自己的血肉和魂魄来替代元丹，镇守这一切。” 无量看着她，不知是该怒还是惊愕，只是呆呆地立着，像是一尊佝偻的雕像。 天道一挥手，他身上的铁链便消失了。 无量缓过神，立刻冲到了九幽大门前，颤抖着手从怀里捧出一个璀璨如鸽子血的元丹，跪了下来： “九儿，你看看我。这是你的元丹，我取回来了。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元丹从他的手心慢慢升至半空，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进了九幽。 远处的红点消失，缥缈的迷雾之中，缓缓走出来一个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 “九儿……”无量终于见到了自己日夜思念的人； 可脚却像是被泥塑住了似的，一步都抬不起来。 “无量仙君，我们又见面了。” 烛九面色如桃李，盈盈地向众人颔首：“诸君。” 她望向白衣飘飘的天道，轻轻一笑：“竟然还惊动了您。” 天道施然一笑，抬手示意： “欠你的，终究得还。天道好轮回，苍天何曾饶过谁。” 烛九垂眸，走到了孟春的身旁，伸手扶起了她，一脸欣慰： “我的春儿长大了，也是个美人儿了。” 孟春像个孩子似得嚎啕大哭：“主人，我都是老太婆了。” “浑说，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那个可爱的春儿。”烛九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 她的视线顺着孟春，又转向沈南意和慕栖洲，一双星眸闪着流彩。 “原是我的一丝执念，竟没有想到会成了真。看到你们如此相爱，真让人感动落泪。” 她略带嗔怪地看向天道：“规矩是死的，道，不该冷心无情才是。” “你知道的，我无心，哪来的情。”天道耸了耸肩，扯起了嘴角。 烛九拿他没法子，摇了摇头，又看向慕栖洲： “你会是最好的冥主，幽冥在你的带领之下定然会更好，我便安心了。” 慕栖洲单膝跪了下来：“定不负前辈的期望。” 她又笑着牵起沈南意的手，星眸更亮： “真真是个美人儿。那玉珏之中的神魂可是你的师父？说起来，若不是你的凤凰之血护住了他的神魂，兴许，他就和另一个人一样，被九幽的极寒之气化成水了。” 原来是这样。 沈南意激动地跪在了地上：“多谢圣女护佑我师父，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起来吧，怎么谢起我来了，应该是我谢你才是。” 烛九扶她起来，眼神灼灼： “看来你的师父已经给你送了一份大礼，我不妨再给你添上一点彩头吧。” 沈南意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彩头？” 烛九一笑，梨涡深陷，竟有几分调皮地卖了个关子：“日后，你就知道了。” 那宛若惊鸿的笑，灵动又不失妩媚，顷刻也将沈南意折服了。 难怪当日幽冥一遇，英如玉树的无量便一见倾心，情根深种。 只是……哎，沈南意无声地在心里叹气。 烛九放下沈南意的手，终于将视线又落到了无量的身上。 无量羞愧地垂下了头。 纵然他日思夜想，可他哪里还有脸面来见她。 一步错，步步错，以致如今铸成了大错。 “无量仙君，前尘已了，我不怨你了。”她微微颔首，面色平静。 “诸君，我早已与发过誓，要永伴九幽，就此别过了。” 烛九面无微澜，从无量的身旁擦身而过，往九幽深处走。 无量再也顾不得一切，拉着她的衣袖，生生地跪了下来：“九儿。” 烛九拉了拉衣服，想要挣脱：“何苦来哉？” “我心悦于你，发自肺腑，做不得半分假； 可我骗你是事实，怯弱、不敢违逆师父却害苦了你。 我穷尽一切只想让时光倒流，重回我遇见你的那一日。 即便是刀山火海、千夫所指我也再不会欺你、负你，也绝不会再放开你了！求你，原谅我！” 无量死死抓着她纤细的手臂，痛哭流涕。 “无量，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我与你相遇生情，是一场孽缘。 因你，我失去了元丹，连累了无辜战士为我而死，这是我的罪孽。 自刎那一刻，我早已放下了对你的情，也放下了对你的恨。 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已经在那一刻终结，你为何要执着于此？ 千帆落尽，过去种种皆如流水而逝，你自去承受你应有的惩罚，而我，也该回去了。” 烛九轻轻一挣，甩开了他的手，走到天道的面前，微微屈身行了个礼。 她摊开手心，将元丹显露了出来，天道挑眉。 烛九淡笑：“我有个不情之请。” 二人低声说着些什么，应该是用了法力，所有人都听不见。 只看见天道像是思索了许久，收下了元丹，最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