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炼丹

洛京，五龙坊。 天色渐渐变得的暗了下来。 这不是说黑夜即将来临，而且莫名出现在洛京上空的一片铅云遮挡住了原本暖和的阳光。 街道上，熙熙攘攘，突变的天气并没有影响到这座城市的繁荣。 一名卖糖人的老者熟练的捏着手里的糖，很快的就塑造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小糖人，插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摊位不大，足以容身，糖人不多，足以糊口。 浆洗的发白的灰色棉袍和额头纵横的纹路，似乎都在无声的诉说着这位老者的沧桑。 他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来了这里多少次了，总之六年前他就已经在这里走街串巷的卖起了糖人。 现在，老者看着天空的阴云，眸子里却莫名的闪动着一丝光芒。 “度有缘人，何其难也！” 老者喃喃自语着。 “喂，老头糖人怎么卖？” 看着愣神的功夫，一辆牛车缓缓走过，车帘挑动间，就有一名跟在车旁的家仆打扮的男子走到了小摊前不耐烦的问道。 这些人平常伺候惯了主子，当惯了孙子，故而在这种情况下就有了宣泄情绪的机会。 “呵呵，这位小哥，糖人三文钱一个，你看看想要哪个，自己挑。” 那家仆闻言，有些不确定的看向了牛车。 果然那车帘再度挑起，一个头梳双抓髻的丫鬟伸出头对着家仆道：“小姐说了全买了！” “老头听见没？我们小姐全要了，报个价吧。” 家仆一副我是有钱人家表情。 “呵呵，既然如此老汉我早上就捏了这些总数二十，六十文大钱。” 老者也不计较对方的态度，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那仆人二话不说将糖人全部拿走恭恭敬敬的送到丫鬟那里，又从丫鬟那里接过钱递给了老者。 老者笑着收下，继续开始捏起了糖人。 不过，这次他一个糖人刚捏了一半，就突然顿住了。 “龙气怎么突然有了变化，老龙明明只有一口气了，如何又有冲天之势？” “潜龙本应出渊升腾，怎么变成了困顿之势？” 老者的瞳孔不断的收缩着，显然被突然出现的变化震惊了。 这种情况他自然是没有心情捏糖人了，连忙将手缩入袖中开始掐算起来。 “不好，变数来了！看来我这个等了六年的渡道人，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老者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 “不过，这也是他的考验，想要入我玄门修行道法，自然要有非常之毅力，要是过了这一关一切都好，要是过不去，怕是身加斧钺有萧墙之祸……” 老者说完就开始麻利的收摊，这突然发生的变化让他必须要有所准备了。 皇宫，寝宫暖阁。 隆德帝还在犹豫，这种犹豫并不是因为他对权利的犹豫，而是对骨肉亲情的最后一点感情的犹豫。 皇后和他相濡以沫几十年，要是知道了这事她会怎么看待他？ 天下的老百姓要是知道了，会怎么看他？皇子皇孙们要是知道了，又会怎么看他？ 难道为了延寿就要罔顾亲情，就要冷血无情？ 他不由开始回想起太子年幼的时候，在他和皇后的呵护中慢慢长大，随着孩子的长大他的要求和管束也越来越严，作为一名优秀的君王，他必须为国家的未来培养出合格的君主。 太子也很争气，事事都对的起他的栽培，如果顺利登基，绝对是一个优秀合格的好帝王。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大，隆德帝自己心中却逐渐逐渐有了长生不死的想法，他开始觉得自己还需要给太子打打基础，把把关…… 故而六年前的水路大会应运而生，本想寻访仙道，却只有个懂养神服炁的黄初子。 这让他的有些心灰意冷。 却没想到就在自己觉得要把江山托付给太子时，希望又出现了…… 梵门中有人告诉他，可以为他延寿续命，教他修行之术获得长生！ 这让老迈的隆德帝顿时有了枯木逢春之感，却没有想到对方也有要求就是重建姑苏波若寺。 这种事情是他御前定下的铁案，想要翻案那是需要内阁同意的。 可内阁又怎么会同意一件证据确凿，且已经定性的案件？ 无奈的隆德帝只能派中官下口谕给地方官去办这件事。 眼看自己大限将至，无奈的隆德帝只能研究起了梵门提供的丹方，可随着丹方摆在了他的桌案上，却也把他吓了一跳。 这种延寿丹居然要自己的嫡亲血脉的心脏才能炼制！最重要的事这种嫡亲血脉还必须要有龙成之气，而符合这种成龙之气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位那就是自己的嫡亲儿子大周皇储姬存希！ 这种事他身为一个父亲又怎么能做的出来？ 于是他几次让梵门去想办法改方子，可是改来改去主药还是不变。 这让隆德帝越发的有些焦虑了。 皇权的那种至高无上，那种乾纲独断大权独揽的感觉，他实在有些放不下了，哪怕是之前他跟着黄初子服炁吐纳已经有了淡然之心，可依然在这种情况下开始了挣扎。 这是人性的弱点，他身为帝王自然是知道的，可知道归知道，想要避免确实难上加难…… 最终他还是先准备将太子拿下，再派人去查抄东宫，他自信臣子和家奴会体察到他的意思，找到太子谋反的证据那时候名正言顺就可以炼丹了！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忽略了一个主观存在的事实，那就是臣子和家奴并不知道他要延寿的消息，这种情况你让他们怎么选择，肯定都要站在新君这里，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将死之人把身家性命都赌上去？ 可是事到如今，隆德帝却又开始犹豫了，他不是冷血的政治机器，他是人，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要他杀儿子，还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来炼丹，这让他怎么过得了心里的坎儿？ “陛下……德空，德罔两位禅师求见。” 就在隆德帝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贴身的司礼监掌印走到他身旁禀报道。 “快，请他们进来！” 隆德帝顿时又变得亢奋起来。 “陛下，我师兄二人已经准备停当，就等大药了……” 这二人此时进来也不参拜，只是对着隆德帝双掌合十就算施礼了。 可此时的隆德帝却没有在意这些小细节，反而变得有些冷静下来了。 “陛下，再不开炉炼药怕是辅药的火候就过了……” 二人看出了隆德帝眼中的挣扎，不约而同的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