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话剧团走佬

翌日，周日。 按林怀粤刘明仁邢骁霏三人商量好的，第十中队成立是件大事，一个简单而正式的仪式还是要的，三人分头筹备，周一在从化聚齐。 所以林夫人把饭局定在星期天，除了帮忙撮合邢骁霏曾雪怡，也是提前一天为他们壮行。 地点是东园酒家。 江涛对广州的饮饮食食，那是绝对的识途老马，第一回坐梅兰芳同款奔驰也是非常兴奋，不禁在车上哼起歌仔。 “食得系福，着得系禄。四大酒家，人人听到耳都熟。手掌咁大只鲍鱼，食到嘴都喐；江南百花鸡，胜过食龙肉；鼎湖罗汉斋，一味清香无的浊。喂喂喂，大翅更扬名，六十蚊有价目”。 邢骁霏听他唱的得意，便问这是什么歌。 “嘿嘿，手掌咁大只鲍鱼，说的是南园，江南百花鸡是文园，鼎湖罗汉斋是西园，大翅是大三元。”江涛得意洋洋的解释道：“这歌仔唱的是广州四大闻名酒家，八旗二马路的南园，文昌巷的文园、长堤大马路的大三元、惠爱西路的西园。” 邢骁霏一数，没有东园，问：“那咱们去这个东园？也不算四大？” 江涛笑道：“东苑倒不算四大，但是是五园，东苑南园西园北园中元五个酒楼，合称五园。在懂行的食家眼里，他们声望还要在四大之上。因为广州人起酒楼名，特别钟意这个园字，能抢到五园中的一个还保持在手的，那一定都是高手。” 周义开着车，也忍不住晒道：“江涛，你个搞无线电的，整天不出门，这些门门道道，怎么比我这个成天外面跑的还懂些？” 江涛嘻嘻一笑：“别的也不懂，只懂哪里有好吃的，我就是个吃货。” 邢骁霏一数，昨天叶继信带路四兄弟去的，祝瑞瑜大夸特夸的是南园，早前陈维周做东，见翁半仙去的是北园酒家，今天这是五园里去的第三个了。倒也多了分期待。 来到东苑酒家一看，那外墙上描龙画凤，颇为奢华，才到包厢外面，正遇上林夫人薛美婵。 林夫人单独把邢骁霏叫进包厢，低声问：“那天你带雪怡去大沙头，和她说了些什么？第二天剧社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邢骁霏颇惊讶：“走了？这么快？” 不过他一点不觉得雪怡是因为不想见他才匆忙走的，因为他邢骁霏对她来说，真的远没那么重要，更影响不到她去留决定。 林夫人道：“是，走得很匆忙，不光走前雪怡没和我打个招呼，连剧团的钱都没收完。这事有点奇怪。” 邢骁霏思索当时两人说过的话，雪怡自然是亲近陕北的无疑，话里也有劝他驾机投奔的意思，难不成说雪怡就是专门为了当说客而来？被他拒绝后，担心自己被举报才急忙撤退了？ 但感觉上，又觉得有些不对，一来雪怡在他眼里并不像红党，更八分像向往着光明的进步青年，二来曾邢两家毕竟世交多年，雪怡应该信任他不会去举报她，这是起码的。 除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话剧团里有红党，曾雪怡回去后，向此人说出了情况，这人认为暴露了，做出了马上撤离的决定。 想到这里，邢骁霏不想林夫人再去追究雪怡，也就敷衍道：“大概是因为我跟雪怡提了亲事，把她给吓跑了吧。” 林夫人看了他一眼：“博涵，嫂子告诉你吧，女人心事最难猜，得慢慢撩拨，这种事男人多半不好自己开口说的，有时弄得急，反倒把女人推走了。” 邢骁霏忙点头称是。 “本来今天安排，我是想和怀粤一唱一和，加上东园的老板娘，帮你说服雪怡当场点头的，可惜了……”林夫人不禁有些惋惜。 随即又笑道：“但你也不消担心，翁半仙不是算准你和她吗？这件事嫂子决定帮你到底，迟早让雪怡成你邢家新妇。” 好好好，邢骁霏只得又点头称是。心想东园的老板娘是怎么回事？也不敢问。 …… 这时，林怀粤和刘明仁两人同车而来。这几天紧急筹备十中队，两人都有不少收获。 刘明仁讲，航校和空军司令部都有了些许改观，无论气象上态度上都积极了许多。看来陈总司令在凯旋庆功会上的讲话，多少起到了提升士气的效果。 林怀粤则学了刘明仁的做派，一拍肥仔肩膀，问我去了香港，那件事拜托你嫂子了，他给你安排的可还满意。 邢骁霏忙说满意，没法再满意了，真的谢谢处长和嫂子。林夫人噗嗤一笑，说满意什么啊，人家姑娘都给博涵这个鲁男子吓跑了。 听林夫人啪啪一说，刘明仁哈哈大笑，说肥仔驾驶飞机你行，驾驭女人你还差不少意思啊，得学啊。 林夫人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刘公子那样风流倜傥，闻香能识女人心吗？博涵敦实可靠，有什么不好。刘明仁怕了她，讪讪地不敢言语了。 林怀粤也笑得很古怪，在夫人面前，嘴上倒安慰道，没事没事，这次不行就下次，兄弟你安心呆在广州，下次你嫂子多给她们剧团张罗几个演出，让她们有事忙有钱赚，到时候咱们再把握机会，一定把雪怡姑娘留下来。 刘明仁拉着肥仔坐下来，以高手的姿态教他的几度泡散手，林怀粤听得不时会心一笑，又以婚姻成功人士身份指点一二。 邢骁霏当然只有唯唯称是的份儿。肚里却不住腹诽，说得轻巧，有本事你们也扛着二百斤肉去泡妞试试？ 林夫人听不过去，轻轻一拍巴掌道，能不能谈正事，刘明仁你再教博涵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可要赶你出去了。 刘明仁微微一笑并不计较，林怀粤咳嗽一声，说道：“好，那我来说说正事，博涵，这次庆功会你的一番说话，你的整体表现，陈总司令和白参谋长都很满意。我借这个机会，就把你上次跟我说的，设计制造蚊式新飞机配备在第十中队的事提了一下。” “处长，那结果怎样？”邢骁霏耳朵一下就竖了起来。 “总司令不置可否，让我有时间带你去东山厂和韶关厂看看，多了解些实际，也和厂长工程师谈谈，提个正式计划上去，看看要花多少钱……如果预算不太大的话，我看这事，也是九八不离十。”林怀粤自信的一笑。 “太好了！这真太好了！”邢骁霏忍不住激动地喊出声来。 只要明年七七事变前，这两个厂能造出一百架相对合格的蚊式。不用一百，哪怕几十架，能编三五个中队就可以。邢骁霏真的有信心，日本陆军敢动，就让他们吃个大苦头，大大的苦头！ 林怀粤正色道：“前景看着是不错，但还是得先捱过眼前的对峙之局再说。博涵，你跟我说的只要能撑过半年，慢慢都会好起来的，我可是当真了啊。” 邢骁霏拍得胸口砰砰响：“处长你真的只管放心，高人说的绝对可信，只要陈总司令能撑到今年尾，常申凯必有一劫，若十二月过了他没遭大劫，我甘愿把脑袋摘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三人忍不住笑都起来，刘明仁道“那么大个皮球谁踢得动，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这时周义敲门进来，报告道：“处长，今天巧了，陈局长也在东园吃饭。你要不要去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