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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步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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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汐羽没有回答,似乎在心中思考着什么,而城隍则接过了话茬,解释道: “先生应当或多或少了解过祂的传闻,虽然论实力与影响力祂不及魔祖罗睺,但自从魔道补全天道后,同为混沌三魔的祂便是天地间不容小觑的大灾。 “百万年来,仙道鬼道妖道无数大能对祂进行了围剿,斩灭了祂的残魂无数,道祖、上清大帝这些大能更是与其纠缠许久,但就仿佛杀不尽一般,每到某些时机,祂总会卷土重来。 “而这一切直到圣人时代的布施仙人出世才结束,他斩灭了妄图复生祂的魔道之人,并亲自坐镇于汾州调理气运,恢复了本受镇魔塔中魔气影响的大势。 “事情本该就这般结束,直到如今布施仙府生出异常,这般诡异举动令人不得不怀疑,是否是因为还有……” “其实这些与你毫无瓜葛,你并不需要知道太多。” 在这时,慕容汐羽开口打断,神情不容置疑, “你只需明白我的意思,于现世世俗仙苗而言,布施仙人传承之适宜实为少有、罕见、极可能是绝无仅有! “我们此次提议乃诚挚之言,一旦你愿意协助,待一切尘埃落定,你对于仙府之中的机缘的搜刮我们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望你勿要轻率决断。” 云仙先听后,神情变得若有所思,万千思绪垂于他面上的帷幕之后,令人难以窥及分毫。 沉默片刻,云仙先缓缓说:“慕容大人的意思是说,只要我帮助你们,里面的传承便由我一人独享?” “依情况而言……” 而就当慕容汐羽以为这人是听进去了之时,却见他嫣然一笑: “但是我拒绝。” “……” 眼前这家伙简直是不可理喻,慕容汐羽柳眉倒竖,双手已然虚握,这时刘纲又一次笑着出言打消了再度走偏的气氛: “罢了罢了,话已至此,若他心意已决说再多也是无用。” “怎么……” 慕容汐羽眉头微皱地看向刘纲,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对方给自己递来了一个严肃的眼神。 慕容汐羽不再说话,而刘纲淡笑地看向云仙先,语调徐缓,声音沉稳: “还有些许时日,若你在深思熟虑后仍觉得这是无关紧要之事我也不会强求,但我已经明确表露了我等的决心。 “此仙府的存在严重影响了此州生死之数,地府绝不会容许这种悖道的祸害存在,若假以时日你想通了,你知道该如何作为。” 说罢,刘纲就此袖袍一挥,那宽大深邃之中刹那间卷起一道黑色气旋,将三道身影包裹其中,扬长而去。 “真希望你们走时能带个门啊。” 云仙先喃喃自语,随后一阵微风吹来,门后缓缓合上,那门栓也咔嚓一声落入了原位。 云仙先莞尔一笑,而夜幕已深,掩盖了他的思量,异质的情感在他的眼中交织成线,最终让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明所以的意味。 ………… 距离金杏盛会落幕已过去一周了,而拜云仙先以及他这“青楼太士”的头衔所赐,杏花楼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兴隆。 这天,阿青来到了云仙先房前,抬手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 阿青并不意外,而是将耳朵贴到了门上,果不其然,里面有着一阵窸窸窣窣和金属摩擦的声响。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当她凑到门前时,却发觉门是虚掩着的,被她推开了一条缝。 “咦?” 一想到云仙先平时里屋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今日却难得疏忽,阿青顿时好奇心涌上心头,将眼睛朝门缝凑了过去。 “……” 寂静,隐约能看见门后有道黑影晃动,约莫有一颗脑袋大小,但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阿青悄咪咪地又将房门推开了些许,眨了眨,定睛一瞧,那黑影却又突然不见了踪影,就仿佛先前那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阿青有些疑惑,但当她还未有所动作时,眼前又倏地出现了一颗近在咫尺、死气沉沉的东西…… 这是一颗深邃的黑色眼珠,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从存在上就给生命以疏离。 “啊!” 阿青少女被吓得一惊,身体猛地一颤,一屁股跌在地上。 “哗!” 房间大门猛然大开,沁入骨髓的凉风从身后争先恐后地向窗外逃出,眼前的屋子却除了正常家具与打开的窗外再无他物。 阿青瞪大了眼睛,惊魂未定,一时间跌坐在地上无法动弹,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手脚冰凉,心跳加速,心脏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一般。 “呼——” 她长吁一口气,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冷汗从额头滑落, “什么啊……” 心念电转之间,伴随着一个凄厉的哀嚎声,一道黑影从视野死角猝然而至! “啊!!” 阿青转瞬间便被这道黑影扑倒在地,不由自主地发出恐惧的惨叫。 她艰难地向身上看去,这才发现突袭者是一只鸟,或者是一只鸟形生物。 它看起来很诡异,羽毛灰暗而粗糙,像一块破旧的布片,一只喙修长而弯曲,与金属铁片没什么两样。 最为重要的是它的眼睛,那是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没有一丝生气。 它站在阿青身上默不作声,像正常鸟一样歪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诡异的光芒,仿佛是在向少女传达某种信息。 但阿青却无法理解,她只能惊恐地看着这只怪鸟,恐惧就像是一只无形的爪子,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令她不敢动弹半分。 “……” 寂静。 阿青紧紧地咬着嘴唇,试图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但却无济于事,她甚至感觉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般,正在被这只怪鸟一点点地吞噬。 她看见这只怪鸟张开了嘴…… 为什么我总会遇上这种事啊。 阿青害怕地闭上眼睛…… “咔……赫……” 怪鸟张开翅膀,体内发出令人窒息的晦涩声调, “欢迎!” “……” “啥?” 阿青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错愕地睁开眼。 “哈哈。” 只听得一声介于嘲讽与欣慰之间的笑声响起,云仙先负手从房中走到了阿青身侧,笑吟吟地弯下腰来, “见过翎禅吗?” “这……这是什么?” “翎禅啊。” 云仙先面上笑容不变, “我制作的机关鸟。” 阿青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那只怪鸟死死摁在地上,只得恨恨地盯着毫无表示的云仙先: “先不论这机关鸟是怎么做出来的……它这是想干什么啊?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没听它说吗?它在欢迎你啊。” 话音刚落,那只诡异的怪鸟就好像听得懂人话一样张开翅膀,又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欢迎”。 “可……” 虽然心中有很多槽点,但阿青当务之急还是想着从地上起来,一顿挣扎却是无果, “那它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啊?!” 云仙先思考了一下,歪过头笑道:“可能把你当成停‘鸡"坪了吧。” “什么?!” ………… “有的时候人在愤怒之下果然会爆发出出人意料的力量呢。” 云仙先怜惜地将那腿已被弄折的“翎禅一号”放入房间,转而望向在门口呆看着自己胸脯的阿青,笑道, “走吧。” 阿青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带着他走向顶楼。 见她真如小孩般与自己置气起来,云仙先莞尔一笑: “好啦好啦,消消气,你再怎样也得把花名册给我吧,我得看看这里面有没有我要见的人。” “今天没有花名册。” 阿青头也不回地说道, “今天是流水宴。” 云仙先微微挑眉,也不再多说什么,缓缓跟在了她身后。 说起来,虽然最近杏花楼的生意兴隆、日子也开始好转,阿青等人身上的气场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云仙先望着阿青的背影,这般思考着。 看来即便摸清了玄气与气运之间的相互转化,助长和培养气运仍旧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可他深知自己的程度,想要撼动那盘桓于自己身上的那股伟力,现在是远远不够的…… “吱呀。” 阿青推开了门,打断了他的思绪,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流觞曲水之景。 尽管比金杏盛会举办所用的那个洞天要小上许多,但文人墨客坐于水边举杯饮酒,偶有赋诗一首,倒也乐趣横生。 据阿青所说,这叫“流水宴”,平日里请得起这种局的大多都是些世家公子,为了招揽门客,在文坛露个脸什么的。 而自从法会宣布召开后,天下不少能人异士都汇集于汾城,往往在等待法会召开前百无聊赖。 这时招揽他们便是最好的时机,而最好的方式便是有吃有喝还有乐的流水宴。 “……而全汾城请得起这种规模的只有两家,我们杏花楼和潮春阁。 “但最近潮春阁深陷花柳病危言,搞得那些经常出入风月场所的都人心惶惶的。 “而且我还听说一个传闻啊,就是那里的人似乎在谋划着把咱们的头牌都给毁容了,包括你哦,不过反正这种对你来说也微不足道吧。 “况且也不需要你出手,据说她们那里的老鸨还有一些高层在开会时被塌下来的梁柱砸进医坊了,也许这就是恶有恶报吧。” 闻言,云仙先只是笑笑,刚想说些什么,已有几个公子模样的人迎面而来。 “云太士,久仰。” ………… 云仙先与来人寒暄了一番,果不其然,他们也是冲着二皇子举办的、召集天下群英的法会而来。 “仙府啊……” 云仙先想到刘纲来时曾与自己说过的话,再往前追溯,那二皇子也曾邀请过自己前去,仿佛一切都在推动着自己去那所谓的仙府之中。 实话说,他对于这仙府并不感冒。 因为他深知自己的特殊,自己若是牵扯进去,真的只有天知道会出现怎样的变量。 到头来自己换得无用的机缘,还导致了其他的混乱实际并不值当。 自己下山时也曾答应过师父,只做必要的事,不去过多干涉其他事物。 况且,眼下看到的理由实在不足以让他动身,若是能再了解一下…… 云仙先正这样想着时,一旁又是走来一个方脸阔额、气宇轩昂的男子。 他似乎也是被云仙先的太士之名吸引过来,此刻正举杯含笑,而云仙先却注意到,此人身上的气场竟呈现着一副清澈明亮的翠绿色。 云仙先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他的确是没见过这张脸的,只是莫名有些熟悉 这气场精彻罕有,毫无疑问身怀鸿运,这还是自己修炼缘经以来见到的第二个能有这等气运之人。 “云兄,百闻不如一见,久仰。” 这个男子对着他微微一笑,拱手举杯,而云仙先则将心中所想按下不表,同样回礼,相视一笑后一饮而尽。 酒水下肚,云仙先只觉一阵恍然,仿佛思绪都通透了许多,显然不是凡品,想来这流水宴的东家是哪位背景颇优之人。 不过云仙先没有过多在意,而是对这面前之人起了兴趣。 无论如何,此人乃天之骄子,有鸿运加身,与金杏盛会上的那些人又有不同,若是能与他结缘,以他的气运…… “我观阁下天庭饱满,显然是人中之龙,不知阁下名讳。” 这男子笑答道:“云兄谬赞,在下步行年。” “步行年,不行年,‘不堪行坐数流年"?” 云仙先随口扯了一句,在记忆中思考起有关这个的名字,却一无所获。 “哦?云兄还知道此诗?” 步行年眼前却是忽地一亮,云仙先也是神情一动,不想竟被自己蒙对了, “不错,家母便是以此诗为在下起的名。” “‘摇落旧丛云水隔,不堪行坐数流年",无下清明真君,海榴亭李绅。” 云仙先眼中流露思索之意, “此句意为摇曳飘落的花朵散落在旧丛中,像云和水分隔开来,时光的流逝让人无法承受……令堂看来是有故事之人。” 步行年神情一怔,面露淡笑,瞳孔深处流过一淌深远的春涧: “你……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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