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生变

一尊之西方神灵，即便有创世的权柄，也不及东方几尊圣人。 祂们与天同寿、与地同齐，超脱三界，不生不死、不毁不灭，离鸿钧之境界只差一步。 而这一步之遥，却阻圣人恒古之久。 深陷因果轮回，逐渐坠入无间虚妄之地，如那流放之地的外神，将终归废墟之中，拥抱死寂的坟墓。 祂们端坐在九天之上，任由神躯被红尘淹没，亦要俯视人世间一人灵。 唯一破局的方法，怎就偏偏让西方教宗捉了去呢？ 他不该是求仙问道的美猴王，即便横渡汪洋亦有神明挡灾，抚平风浪，召来祥云以蔽吗？ 既然神不靠谱，那他就以身饲虎，探得虎穴吧。 思绪万千仅刹那间，便足以让许仙了解自己的处境。 手腕和腿腕处各钉了一根银钉，人被固在十字架上，置于五指山之上。 他极力的抬起头，环视着四周的环境。 雾蒙蒙的混沌之中，依稀有着七张脸，有人始终坚定信仰，不曾动容一分一毫。 而有人则是微微偏身侧目而视，既是窥视卜尼法斯八世为何迟迟不聆听主的圣音，又是好奇苏醒的羔羊。 许仙很快从几人身上抽离视线，着重打量那位“旅客”和卜尼法斯八世身旁的矮个子。 两位出家，甚至已然触碰在家阶的门槛。 “咦——” 他都来不及去仔细观察两位教宗长老，视线突然被另一团东西所吸引，不由得惊诧出声。 惊疑不定的目光上下审视着卜尼法斯八世。 许仙的身躯虽然有另一个世界的痕迹，但是灵魂早已烙上此世界的印记。 因而，他的灵魂本能的厌恶从卜尼法斯八世身上聆听到的低语。 那是本土生灵修为达到一定高度，耳旁就会重复萦绕的低语——外神的低喃。 而以许仙的修为依稀可以辨清出几个字来，可在脑海中打了个转之后，又转瞬间模糊不清，像是有一块橡皮擦把它们从记忆中一点点擦除。 大脑清澈的仿佛从未存在过。 暂不提犹如诅咒的低语之事，且谈眼见为实。 他那双界外之眼与常人无异，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并没有破障、通灵之奇效，却在此刻展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 卜尼法斯八世于他眼中是非人似人的存在，他维持着人的形态，皮囊之下却是由污秽构建而成。 那种由七情六欲组建而成的力量和气息，他绝对不会认错，他曾在亚契·拉金的生命之景中见识过僧人熬炼。 这不仅仅是独属外神所有，亦是诸神、圣人滞留本界的所需。 或许，是他身处上帝在圣彼得的自留地，导致圣光与卜尼法斯八世体内的能量有所勾动。 因而有所逸散，所有被许仙所捕捉。 而且，卜尼法斯八世的状态十分的奇怪。 他在许仙苏醒后，并未干涉许仙举目四望的举动，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手掌反复在圣光中进出，许仙凝视着上方明暗不定的五指山，透过指缝看到卜尼法斯八世的洋人脸。 枯槁的白眉下是一双浑浊的灰瞳，深陷在耷拉的眼窝中，低垂的头颅使人看不清眸光。 但许仙看见卜尼法斯八世的唇齿磕碰愈发的癫狂，语速必然越来越快。 这时，不仅许仙和约克·夏娃发现了卜尼法斯八世的异样，就连最漠不关心的旅客也投去了疑惑的视线。 几人相视一眼，皆是满腹的疑惑。 在混沌之中，声音不存，万般手段皆消，唯有在圣光中方能神术重归己身。 他们借用圣光的辉光抚面，置身混沌而不堕，献出最崇敬的信仰。 倘若触碰圣光，又在其中动用神术乃是对主的大不敬。 他们哪敢妄动。 即便是淡漠的旅客也是眼观鼻、鼻观心，避开其他人耐人寻味的视线。 一时之间，暗室内陷入一种诡异的状况中，众人大眼对小眼，看着卜尼法斯八世举着手掌在圣光中进进出出。 而被忽视的永恒的真理却在颤动，混沌中的门户被一缕黑水渐渐勾勒出边缘线。 众人恍然不觉。 米兰达·奥古斯都的眉头皱起，像是在深思熟虑门内为何迟迟没有动静，使得整个面庞显得沉重而凝重。 她抬起脑袋，望向已经月下的天色，夜空偶尔闪烁着晶莹的光点，那是复活节后的雪花。 终是与米兰达·奥古斯都的心情一般冷却，缓缓的落下这人间，又归隐于晨晨暮色。 足下影子如她一般不耐，于地面的缝隙间向前蛄蛹，彷佛传递了力量，永恒的真理镶嵌的墙壁开始龟裂。 碎屑都不曾有，皆被影子吞噬，防止守护者有所察觉。 当影子触及永恒的真理的背面时，仍然是一扇门，并没有通往暗室的道路。 对此，米兰达·奥古斯都早有预料。 她依然契而不舍的操控着影子，覆盖整个永恒的真理的背面。 当永恒的真理变成黑色之后，米兰达·奥古斯都取出背后的银盒，托在身前。 事到临头，她反而有些踌躇。 她没有感应到门内如常的举行神降仪式，神谕应该并未从神国请下人间。 而且，她的丈夫。 约克·夏娃没有发出约定的信号，这代表时机未到，需按兵不动，静待神谕。 米兰达·奥古斯都相信自己的丈夫，他们是相爱的夫妻，就像她与旁人交合承欢之际，约克·夏娃仍会用充满爱意的眼神鼓励着自己不要有负担。 而她在欢愉时，也会不避讳的直呼约克·夏娃的名字。 她不信约克·夏娃会背叛自己，即使他们有很多不堪的往事，他们是相爱的。 倘若贸然偷渡永恒的真理，她与丈夫约克·夏娃的谋划必将败露，不说卜尼法斯八世的怒火和责难，单论两人之力难以请下神谕。 届时，他们不仅遭到责问，甚至面临死亡的威胁。 再等等、再等等...... 米兰达·奥古斯都陷入沉思，手掌无意识地抚摸着银盒。 镂空的表面闪烁着柔和明亮的光泽，更显得神圣和洁净，富丽的雕花之下却是装着不敬之物。 无头无颈无四肢的一截人的躯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