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冠礼

伴随着礼官一声高呼，萧文渊的冠礼正式开始。 睿王与王妃坐在厅中太师椅上，萧文渊跪在厅堂正中的蒲团上，四周围满了前来观礼的宾客。 正厅台阶下，竹影婆娑，树下立着一位穿着鸦青色长袍的青年，姿容俊秀，神情平静，遥遥看向正在为萧文渊绾发的南吴太子，萧文灏。 洛珏凑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啧啧”两声道，“看来，你提防的还是不太到位啊！” 忽而风起，竹叶沙沙作响。 沈北岐无声轻笑，眼神冷若寒霜，“连我都未曾察觉，想来是动用了影卫，还得感谢太子殿下，如此看得起我。” 沈北岐虽然时常去品香斋，却也并非无所防备。 适才，萧无双直接将那盘白玉糕推至他面前，一是知晓他时常去品香斋，二是知晓他去品香斋，只买一样白玉糕。 他不认为萧无双有这种能力，派人跟踪他，还能不被他发现。 唯一的可能，便是太子萧文灏在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萧文灏与萧无双同为皇后所出，萧无双时常去东宫，偶然在太子那里窥到他的行踪，得知他常去品香斋，这种可能性最大，也最合理。 洛珏点头道， “说起来，我祖母寿宴那日，太子明明去了京郊围场，为七日后的狩猎做准备，巳时方才出城，未时一刻便已回城，直接奔至我家，你不觉得奇怪？” 厅中冠礼已成，祝贺声此起彼伏。 沈北岐垂下眼帘，“有何奇怪，他得知萧文淙去了你府上，自然得马不停蹄往回赶。” “这么说，太子已经对三皇子起了戒心？” “只要他一日未登基，对其他两位皇子的戒心就不会停，哪怕三皇子每日醉生梦死，花天酒地。” 冠礼结束之后，众宾客行至侧厅用饭。 男女分席而坐，各家主母坐到一块，难免要问几句，谁家姑娘几岁了，可有在说人家，再拉扯一下谁家的适龄公子，如此云云。 一位穿着宝蓝色深衣的妇人以帕拭唇，遥遥望一眼坐在尾端安静用饭的沈璃，这人便是洛家主母冯氏。 在自家婆母寿宴上，她便见过这位沈家收养的义女。 只不过晚辈们都坐在远处，她们初到洛府行礼时也是众人同行，所以没能和这位沈家三姑娘说上一句话。 那一日宴席之间，她瞧着自家那个不省心的二郎，似乎对这位姑娘很是帮衬。 她想着，若是这位沈家三姑娘未曾说人家，也可以考虑一下为二郎说门亲事，收一收他那颗不安定的心。 省得他每日叫嚷着去闯什么江湖，气得人想要发疯。 思及此处，冯氏笑着看向坐在她斜对面的杨氏，“沈夫人，二姑娘与萧世子好事将近了吧？” 杨氏闻声，搁下手中茶杯，颔首微笑，“婚期定在年末。” 萧家与沈家婚期已经敲定，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了，说一说倒也无妨。 冯氏道，“哎呦，那可得提前恭喜沈夫人了，届时可别忘了，请我们一块吃喜酒啊。” “没错，芷嫣觅得佳婿，沈夫人可要请我们喝一杯喜酒才是。” 周边几位夫人也随声应和。 “那是自然，届时静候诸位大驾光临。” 萧文渊确实卓尔不凡，杨氏也是真心高兴，脸上笑意并无半分虚假。 冯氏适时追问，“二姑娘与三姑娘好像是同岁吧？不知三姑娘可曾定了人家？” 闻言，杨氏脸上笑意敛去几分，按着她的心思，目前仍旧不愿将沈璃的婚事公布于众。 可是，六日后便是沈璃的纳征礼，此时若否认，到时沈府大肆操办，岂非自己打自己的脸。 六日前还未曾许下人家，六日后聘礼便抬回了沈府？说出去，有谁会信！ 杨氏心中不禁有些埋怨冯氏，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已经说了一门亲事，几日后便要行纳征礼。” “这样啊，”冯氏不免有些可惜，“不知她许下的是哪户人家？” 冯氏本不愿刨根究底，顺话赶话便问了出来，毕竟已经要纳征了，还有何不敢说的？ 杨氏脸上笑意彻底挂不住了，思忖片刻还是开口道，“顾家。” “顾家？”其中一名夫人拧着眉思索片刻，“可是开封少尹顾瑞丰的嫡长子？” 开封少尹，一个从六品的小官，三姑娘与二姑娘，一个嫁王府世子，一个嫁末流小官，这何止是天差地别。 杨氏简直想起身拂袖离去，无奈众人仍旧等着她的下文，将她赶上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索性就不瞒了，反正纳征礼一过，满江都城都会知晓，是哪个顾家。 “并不是，”杨氏笑一笑，“是泗州顾家，南吴首富之子。” 四周蓦然静了下来。 离长辈这边近一些的贵女，听到此话之后也是一怔，不可置信看向沈璃。 感受到无数条情绪复杂的视线落在身上，沈璃抬头，一时怔忡，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了吗？ 场面一时静到有些尴尬，冯氏哑笑两声，自己开的口，场子总得圆回来，“……啊，那可真是……”极好的这三个字，她说不出来。 士农工商，商贾之户纵然腰缠万贯，依旧是这世上最低劣的存在。 哪怕是个秀才、进士，也不愿让自己女儿嫁入商贾之家。 高高在上的靖国公府，竟然让自家女儿嫁入泗州顾家？ 想到这，在场众人表情就有些微妙了。 杨氏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入睿王府，如今是世子妃，以后便是郡王妃。 这位沈家三姑娘，毕竟是收养的义女，偏心一些也是正常，可这心偏的，都快偏出天际了。 心中纵然腹诽，面上还是要夸一番的，毕竟沈国公位高权重，众人只得言不由衷的，夸了一番泗州顾家如何好。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有钱，有财，毕竟顾家的儿子，她们谁也没有见过。 不知旁人如何想，韩云宁倒是稍稍放下心来，既然已经快要纳征，想来对她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她笑着站起身，款款走至沈璃面前，诚心诚意倒了一杯酒给她， “妹妹不日将行纳征礼，姐姐以此薄酒，恭贺妹妹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