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幸运

黑泽阵被抱住后，整个人开始剧烈地挣扎，拳打脚踢，口中低声怒骂： “你不是说要在组织里保持距离？！松开我！” 闻着萦绕在周围的浅淡柑橘香，一股不明的情绪从心口涌上大脑，黑泽阵突然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地冲着谢伊撕咬，发泄无处释放的愤怒。 ——还有压抑得极深的委屈。 可惜，他这点力气和身前这人相比，宛如蜉蝣撼树，挣扎半天也没将自己拔出来。 怀里的崽崽突然亮出尖牙和爪爪，一看就是害怕了、受委屈了，谢伊下意识加重了力道将他牢牢锁在怀里，夹着嗓子哄小孩： “我看了，周围没有人~阵酱想不想我？我都想死阵酱了~这些天一直在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这刚处理完，我立刻就赶过来了！乖崽，不怕了，来香香~” 可惜谢伊有贼心没贼胆，怕太亲密了会把小孩吓跑，所以没敢上嘴亲，只是用脸颊蹭了蹭那毛茸茸的一脑袋银毛。 光是这样，黑泽阵都感觉要爆炸了，脸蛋红红的也不知是害羞还是被气的。 越是紧急的时刻，他反而越是冷静，渐渐停下挣扎的动作，开始和谢伊正常交流。 “你放开，我要回宿舍收拾东西。”既然找过来了，这人肯定是要带他出去的。 “好好，不着急，慢慢收拾，把所有东西都带上。我在停车场等你。” 谢伊刚松手，黑泽阵立即退后了几步，一脸嫌弃地胡撸着头毛，小声骂人：“恶心。” 说完就越过谢伊，一溜烟儿跑远了。 谢伊一点也没生气，站在原地美滋滋地托着脸颊，心想他崽真是天下第一可爱！ …… 依然是那辆车，依然是那条通往公寓的路。 黑泽阵坐在后座上，侧着头去看街道两边的风景—— 路过了有着美味蛋糕的烘培屋。 路过了有着新鲜橘子的水果店。 …… 过了许久，黑泽阵终于组织好了语言。 他这人骨子里有着一股天生的坚持与执拗，宁愿孤独，不要糊涂。 ——刚开始要试着接受驾驶座上的这个人，突然得知这家伙只是把他当成工具，以前那些亲近也许都是假的，黑泽阵无法接受这种事实。 住在公寓的那段时间，他甚至考虑过，谢伊对boSS有怨恨，如果boSS察觉到这件事，恐怕会对谢伊下手。 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快成长起来，变成这两人中间的一座山，将谢伊护在身后。 他甚至还想过，杀手风里来雨里去，身体都不太好，等谢伊的黄金期过去，他就顶替他的位置，震慑组织里那些对谢伊心怀仇恨的家伙，然后给谢伊养老，让这人能安享晚年。 ——可这些计划就像海中的泡沫，“啪”一下就碎了。 越想越悲哀，越想越愤怒。 黑泽阵甚至对boSS产生了怨怼，为什么要把他送给斯皮亚图斯？！ 为什么要让这一切开始？！ 就如国那位诗人所颂：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见过太阳。 …… 黑泽阵轻声问：“你对我说过的话，为我做过的事，哪些是真的？” 谢伊一愣，随后将车停到一条小路上。 然后他摘掉太阳镜，转过身看着黑泽阵，疑惑地回答：“当然全都是真的。阵酱怎么这么问？我以为你能在我的行动里感受到真心啊。” 黑泽阵盯着对面的人，又发现了谢伊待他特殊的一点： 只有他们两人在的场合，在跟他面对面交流时，这人总会取下他的眼镜。 “你骗我，我不敢相信你了。”黑泽阵道。 谢伊大喊冤枉，满眼不可置信：“我怎么可能骗你？！阵酱，我没有啊！” 黑泽阵语气冰冷：“你把我当成与boSS博弈的工具。boSS认为你我关系恶劣，我会成为一把刺向你的匕首，所以你就反其道而行之，对我温柔以待，将我驯成属于你的走兽。” 说完，他眯了眯眼睛，推测道：“为什么boSS在一开始就认定你会痛恨、虐待我？那是因为你在我面前和在boSS面前的行事风格，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谢伊，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谢伊眉心微蹙，苦笑着看着他： “你说的没错，我在你和他面前，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但你为什么肯定我是在和你演戏，为什么从没想过，其实在你面前的我，才是真实的呢？” 黑泽阵垂下眼帘，答道：“和你相处了十几年的养父都无法看清你的真心，我又怎么会拥有这份眼力和幸运……” 回想过往的人生，他抬眼望着谢伊，一字一顿地说： “幸运不会眷顾我。” “可谢伊会眷顾阵酱。”谢伊歪头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清新的少年感。 然后他伸长手臂，温柔地摸了摸黑泽阵的小脑袋—— “阿阵，对我来说，你才是与众不同的那个人。” “boSS没能看透我的真实模样，是因为我自始自终都在欺骗他。演戏已经成了生活中的必需品，我从没向任何人付诸真心。” 谢伊看了那呆呆的小孩一眼，认真道：“除了你。” “我相信‘缘分"的存在哦，比如波酱，我曾路过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小可爱，但从没带任何一个回家，直到那天遇到了坐在水沟里的波酱，当时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我想养它。” “看到你的时候，我也有那种感觉——仿佛我们早就见过面，命中注定就应该成为一家人的那种感觉。” “也许其他无数个世界的我们也在相遇吧，所以才会让我注意到你。” 谢伊冲着黑泽阵眨了眨眼，“如果按照阵酱的说法，那就是：恭喜你，你获得了一份独一无二的幸运哦！” “‘想要对你好"‘对你负责"……我说过的话，全部都是真的，哪怕是阵酱，也不能践踏我的真心啊……” 听到这人的语气里有些失落，黑泽阵手足无措地解释： “我只是再确认一下，哪有践踏你。如果真的对你没有丝毫信任，我会一声不吭，直接倒向boSS那边的……” 黑泽阵的声音越来越小，头发下面的耳朵红透了，最后，他小声嘀咕： “哪有独一无二，不是还有个波酱吗。” 谢伊：“……” “喂，这就抬杠了啊，它只是个呆呆的宠物啊！” “知道了，那你以后也不能欺骗我。” “当然！” “那……你和boSS的矛盾里，我能帮你什么？” 谢伊立马摇头，言语中带着欣慰和满足：“阵酱能安全健康的长大，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不要担心我和boSS的事，说白了，都是权力惹的祸，我和他生活在同一个组织里，有矛盾再正常不过了，但这不应该成为你的烦恼。” “不要怕，阵酱，放开手脚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会保护好你。” “我向你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