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进言

越往北，天气越寒。 时已至深秋，清晨遍地都是白霜。 林武帆嚼着又冷又硬的米栗团，噎得难受，灌下一大口水才舒服些。 周围都是和他一样的蛮兵，但个个疲惫不堪。 连续四日的急行军，就连吃干粮喝水都不能停下。 他这个小队就显得很特殊，除了额晁进和罗磊，其余人都还是精神抖擞。 好在传令兵下令：原地休息一晚，明日入关。 两人如蒙大赦，躺下之后就呼呼大睡，不一会林象也打起了鼾。 约莫一个时辰后，百里奇和朱楠方从后方的树林里走出，来到林武帆身前。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两人同时摇头。 朱楠方道：“将军会不会是北胡人根本没有绕过龙门关？” 林武帆不由得沉思起来，如此火急火燎的行军，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每到一处休息的地方，他都让百里奇和朱楠方探查，却没有发现任何北胡人的踪迹。 要不是他这个百夫长不能擅自离队，都想亲自去查探一番。 这时，牛午归也凑了上来：“小子，有什么发现？” 好像越靠近龙门关，老头子倒是越兴奋。 林武帆摇头道：“牛先生，你怎么看龙门关战事？” “这还用看？” 老头子靠得更近了些，左右望了望，发现蛮兵都已经沉沉睡去，并没有人注意这里。 才小声道：“如此行军，战事必定紧急，却不见任何求救蛮兵，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那就是龙门关被围，求救信发不出来。” 林武帆点头：“那第二种情况又是怎样？” 牛午归还没回话，百里奇打断道：“龙门关险峻，东西两地十几里险山，通行困难，大军想要翻过山脊包围龙门关几乎不可能。” 牛午归看了一眼百里奇，似乎没想到他懂得不少，小声道：“所以就有了第二种情况，那就是有北胡人小队穿过山林，专门在道上劫杀求救蛮兵。” 这和林武帆想的一样，正因为北胡人数少，不能将求救的蛮兵全部扑杀，这才让蛮兵把消息传回来。 而北胡人极力阻拦蛮兵求救，目的就很明显，是想要尽快拿下龙门关。 如果真和想象中的一样，只怕龙门关战事已经火烧眉毛。 林武帆又道：“按理来说，龙门关危急，距离又不远，应该一鼓作气，直接入关才对，但忽然下令让众人休息，就显得很不寻常。” 牛午归挠了挠脖子：“是东边三十里外的白沙关，有先秦大军二十余万，若是白沙关被破，后果该是如何？。” “切断蛮军后路，前后夹击！” 林武帆不由得毛骨悚然，若果真是如此，蛮军将陷入险境。 还好这一切都是猜测，他们能想到，蛮王肯定能想到，卢鸿朗也会想到。 从常武营地出发到现在，卢鸿朗没召见过他一次，也没有任何人给他传达信息。 他这个百夫长似乎已经被遗忘。 林武帆道：“大家都去休息吧，要养足精神，明日或许有一场血战。” 即便他们都有武功在身，多休息一刻也好，毕竟与北胡人的血战，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朱楠方道：“将军，你......” 林武帆打断他：“你也去休息吧，今晚我来守夜！” 朱楠方犹豫了片刻，也自去休息了。 看着身旁寥寥十三人，林武帆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将军这个称呼似乎名不副实。 再看看前后亮起的零星火把，望不到头，一个火把的地方就是一个方阵，一个方阵就有一百人，那就有一个富家公子百夫长。 他起身，靠近树林，来到人少的地方，背靠着树干，把眼睛闭上，体内剑源开始流转起来。 蛮兵的呼吸声，火把噼啪燃烧的声，以及风穿过树林的微小动静，全都映入脑中。 直到天边泛白，一切都正常，无人偷袭，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但林武帆愈发紧张。 传令兵骑马飞奔，令旗高舞，传统领命令：全军准备入关。 蛮军如一条长龙，浩浩荡荡开拔。 林武帆忽然醒悟，总算明白心中担忧的地方在哪。 龙门关外地势平坦，蛮军想要入关必须经过那平坦地势。 【行军七阵】中有过讲解，这种一字排开的步兵队形，先用弩箭射之，再以骑兵冲杀，步军必破。 若是在入关时遭受北胡人冲杀，蛮军将毫无抵抗之力。 此时在山林里看不出劣势，一旦到了平坦的地方，这劣势将会被无限放大。 想到这，后背不由得微微发凉，交代身后众人一句：“你们跟着大军继续走，保持队形不乱！” 说着，脚下用力，飞快朝着前军追去。 卢鸿朗骑着贪狼，在队伍的最前方，贪狼身子比马匹更大，再加上他一身银麟铠甲，极其显眼。 林武帆追上前去，大喊道：“卢统领......卢统领......” 距离太远，又或是行军中各种声音嘈杂，卢鸿朗没听见。 但却引来了前锋营一众人的目光，孟兴云瞥了他一眼，笑道：“哟，这不是咱们新兵第一人的林队长嘛？” “哈哈哈......” 他一句话惹得众人大笑。 于飞道：“孟将军，他现在也是百夫长了！” “哦，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应该叫林将军，是吧？哈哈哈哈......” “林将军，要不要我让手下兄弟送你一匹马啊？” 林武帆没空理会几人，继续向前奔去，他的沉默，也让几人笑得更加开心。 “卢统领，林武帆有事求见！” 来到近处，卢鸿朗终于转过了头，见到是林武帆，眉头微微皱了皱：“你有什么事？” “统领，如此行军入关，北胡人定会出兵阻拦，到时首尾难顾，我蛮军必将陷入危险境地。” 卢鸿朗沉吟半晌：“你就是来说这事？” 林武帆呆了呆，这事还不重要？ 似乎在他眼中，林武帆只是一个来刷存在感的小小百夫长。 当下继续说道：“统领，北胡人定然已经摸透了我军动向，连续几日都毫无动静，很有可能会在我军入关时，大举杀出。” 一旁的高桓接过话：“林将军，昨日北胡人大举进攻龙门关，大败而归。” 卢鸿朗道：“回去带好你的兵，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 说完轻轻拍了拍胯下贪狼，贪狼感受到了主人心意，打了个响鼻，扭头继续向前走去。 林武帆慢慢品味着高桓的话：北胡人昨日大举进攻龙门关，大败？ 莫非是因为龙门关危局暂解，这才休息了一晚？ 这可不像北胡人作战风格。 正思虑间，忽听有人叫他：“林将军！” 转头看去，发现是被关在笼车里的钟离歌：“原来林将军在蛮军里还真不受待见，真是可惜了，哈哈哈～” 他的笑声很是爽朗，但另外一个笼车里的秦长老却沉默不语。 林武帆抱了抱拳，并未回话，人多口杂，还是少说为好。 笼车渐渐向前走去，林武帆再次看向卢鸿朗的背影。 自从莲花山回来之后，卢鸿朗的态度似乎有了很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