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番外】陈明慧

我自小是村里出了门的漂亮小丫头，哪怕是破烂麻袋披在身上，也会有人惊叹，乡野间，也竟然有这样的奇货。 小时候的我不懂，但是我知道，会有人因为我长的乖巧，会额外给我吃的东西。 但是我爹娘不允许我拿别人送我的吃食，更不允许我收别人送的漂亮衣服，我很不服气的同爹娘吵，吵的凶了，爹一巴掌就拍在屁股上，恶狠狠的说：“叫你不要拿，就是不能拿。” 但是，不拿，我就要饿肚子啊，弟弟也要饿肚子啊。 就当我挨了几次打后，爹闷头坐在田间梗上，又瞧了瞧死活发不出芽的麦子，深深的叹了口气，对着我娘说：“去投奔老三家吧。” 母亲不想去，但又瞧了瞧瘦成了麻杆的弟弟后，终是低了头。 听我爹说，我三叔好像是在南边的一个大户人家当管家，那边的人都吃米，能顿顿吃上肉。 但我娘说，我三叔一家看不起我们一家人。 临行前，爹爹一直念叨：“咱家虽然落魄了，但骨气仍在，万不可做那趋炎附势，以色侍人之人。” 趋炎附势，以色侍人是啥意思我不懂，但我想到那每顿都能吃上的肉，两眼放精光。 可是吧，老天爷似乎的是瞎了眼，我们南下的时候，遇到了水匪，爹娘没了，我们俩因为被母亲藏在桶里才躲过一劫。 好不容易，跑到附近的一个镇子上，却当了乞丐，没办法，我们俩人人生地不熟，不当乞丐，只能饿死了。 可即便是当乞丐，也经常被欺负，也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当中有些人活活饿死，又或者莫名消失。 吃的不好，又只能睡桥洞，夏天还好，冬天能把人冻个半死，弟弟发高烧的那日，我去给他求药，刚跑到街上，就被人高喊：“这个死丫头在这儿，快抓回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巴掌就招呼了过来，那人还骂着：“签了卖身契的死丫头，钱都给你爹了，还想跑？” 本来还想问几句的路人，听到这话后立马退缩，我努力想给自己辩解，又来一耳光，直接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身处地狱。 无休止的谩骂、哭泣、挨打后，老鸨笑眯眯的说：“你现在还小，肯定不会让你接客，但是你得跟我学东西。” 一个月后，我屈服了，因为弟弟在哪里不知道，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如果我再反抗下去，我会被打死。 老鸨每日教我认字习字，教我礼仪规矩，教我识人待物，教我学习各种闺房秘术。 在一日又一日的期待里，我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弟弟终是没来找我。 十四岁那年，我终于迎来了我的第一个客人，老鸨陪着笑脸，一再保证：“是干净的，保证是新鲜的。” 我已经从一开始的无比恶心逐渐变成了现在的冷漠，我低着头不说话。 老鸨退了出去，那人挑起我的下巴，仔仔细细的观察，最后满意的说了句：“还算拿得出手。” 那一夜，是屈辱的一夜，我几乎被打的去了半条命，昏过去之际，听见他对老鸨说：“如果能活下来，就留着。” 原来，这一夜只是一个开端。 一个月后，就当我的身体还没恢复好的时候，那个男人又来了，不过，这次到底没和上一次一样下狠手，他轻笑着说：“你是我玩了两次，还能活下来的第一人。” 而我像条狗一样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而我，好像又回到了前几年，掰着指头数着日子，我盼着那个男人别来，我盼着能有人把我救出去。 在我每日的祈求里，死去的爹娘好似听见了我的念叨，终于，终于在临时路过的军爷讨论里，我找到了机会。 我向他们哭诉，我是如何被拐，如何被折磨，正好前几日被那个男人折磨的伤痕，我在不经意间露了出来。 他们强势从老鸨那边花了一百两银子就买下了我，老鸨怨毒的目光被那些军爷挡在身后，我甚至在闲言碎语中，听到了弟弟的名字。 那一刻，我感觉天亮了。 我以为，以后我的天都是亮的，弟弟已在军中有了一定的官职，且不低，我也有了遮风避雨的地方。 我终于脱离了那个魔窟，终于我可以像普通人家的女孩儿一样光明正大的站在繁华的街市，买那些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终于不用惧怕那些丧尽天良的人了。 可是日子没过多长，是半年还是七个月？ 当那个男人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他嘴角带着比凛冽寒冬更冷的笑对我说：“好久不见，瓶儿姑娘。” 我再次坠入魔窟，只不过，他特意告诉我，他是完颜真，是金国的王爷，他说他会娶我做王妃。 而我做的，只需要和老鸨再重新建一个红袖添香的地方，只不过，这个地方，不是平常的青楼，而是专门给特殊贵客准备的。 来恩楼，就这样建起来了。 我想逃，逃不了，我想飞，飞不出去。 无数次，他都用无比清晰的笑意对我说：“你是我的人，你只能乖乖听我的话。” 日子久了，我发现我好像渐渐迷恋上了这个男人，我觉得他虽然是一个王爷，但是可以屈尊降贵的来这个破地方开拓属于他的地盘，我觉得，天底下的男人，好像都比不过他。 他变成了我心目中的一个神。 可这尊神，偶尔也有失神到时候，甚至不经意间会问我：“你弟弟在军中，你可曾听他提过谢春熙的名字吗？” 谢春熙？我茫然，然后摇摇头。 不过我注意到，当他提起谢春熙的时候，眼神里的温柔不似假的，嘴角的笑意再怎么隐藏都能泄露出来。 那一刻，我知道，我嫉妒的要命。 我的那份醋劲，完颜真到底上了心，送了我很多金银珠宝，然后笑眯眯的跟我说：“我想送你去一个人的身边，帮我打探消息。” 计划很简单，我同意了，但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老鸨必须死！ 在完美的时间里，我扮作良家女在大街上狂奔，后面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追着我，而我“慌不择路”撞上了一位军爷。 歹徒们跑了，军爷叫我不要怕，我颤巍巍的报出自己身份：“我弟弟在军中任职，他叫陈明轩，请送我去找他。” 军爷一愣：“你是陈明慧？” 我讶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军爷爽朗一笑：“我是陈坚，你弟弟是我部下。” 我大喜：“见过陈大人！” 客栈里，我向陈坚哭诉，自己是出来散心的，不小心误入那条街，被人盯上，如果没有他及时赶到，我怕是清白难保。 派出去调查的人回来了，他在陈坚耳边说了好一通话，陈坚听完后，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都被震的响了响。 他看着我，很是兴庆的表情：“幸亏你没有被掳走，否则...”那眼神，我至死难忘。 我低下头不语，默默的看着脚尖：我已经在里面了啊。 后来那把火很大，大到让人心惊，但是我知道，这里属于我的痕迹会全部抹杀掉。 本来还有机会可以在这里待上几天，可偏偏还有人来送货，送货的时候，居然让货给跑了！ 陈坚竟然误打误撞的救了这个小丫头！可是如果小丫头醒了，势必会说出实情！ 安神香再次点上，快要醒来的小丫头又睡了过去，到了第二天早上，小丫头还没醒，可偏偏有人来报：“官府有人报案，说丢了孩子，孩子和这个丫头很像。” 我仍低着头不说话。 官府的人仔细问了小丫头的穿着，甚至胎记什么的，这家人都对答如流。 货如愿回到了送货人手里，我的心才稍稍松快了一些。 回了京，我自然见到了我那个男人心心念念的谢春熙，她笑容灿烂，即便略施粉黛，可脸上的那股傲气是怎么都忽视不了的。 我当下就不舒服，开始讨厌起来这种肆意张扬的笑来。 不行，我要把她拉到地狱，永远都回不来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