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寻仙问道，剑指东临

“当然是——责任。” 李淳风卡在石头缝中，身虽狼狈，神色端正。 “痴狂之后，当忘。忘痴之后，当担起属于男儿的责任。有理想，有抱负，有责任，有担当，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而非被心中之欲裹挟的傀儡，你可明白其中道理？” “责任。”宋临喃喃重复一声。 神色并无意外。 每一个人到来这世上，都是一个崭新的人生，无牵无挂，自由自在。 因此人生之初，当有目标。有了目标之后，人之一生便有了意义。 便如那初生的朝阳，少年之心性。 当人与人之间产生爱恨纠葛，相互吸引，相互成就，相互珍惜，彼此守护。 那么，他心中向往之物也将随之改变。 这是一种成熟的标志。 心中的理想将不再是唯一，亲情、友情的份量渐渐增加。那所谓的理想并非不再纯粹，而是变得成熟、理性。 六百年前岷江水畔的愚夫，便是少年理想最具代表的人物。他的一生都在为心中的目标而努力，至死方休。 三千年前的魔师，同样是一个突出的例子。 一个反面的例子，一个理智与疯狂的矛盾体。 痴狂一生，祸乱江湖。无情，却未能忘痴。 陈孤舟同样是一个反面例子，不过他代表的却是责任。面对自己犯下的过错，他没有逃避。造堤建坝，封堵水眼，每日内心如被蛇蝎啃咬，独自背负一切。 厉易朽算是正面例子，可惜他并未成功。最终虽窥破痴狂，却无力守护身边的一切。 他们的人生都不完美，却很完整。 这江湖也正是有了他们互为对立，才显得精彩。 宋临感觉现在的李淳风，有点像后来的魔师。 只不过他们一个选择了理想，一个选择了责任。 忽然。 宋临脑中蹦出一个念头，"若有人能兼顾理想与责任，那他是不是已经走上了真正的道途，成为逍遥天外的仙呢？" 原来逍遥并非逃避，并非避世而居，而是一种心态上的大自在！ 仙人是完成了自己的责任，从而得到逍遥。而非因为远遁山中，逃避红尘才取得逍遥。 李淳风此时的心态，似比之不远矣。 他早已看透了人生，看尽痴狂，只不过选择在梦中清醒，醉里看花。 心性之超然，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意。 那么，自己呢？ 屡次推诿亲事，岂非也是一种逃避的表现！ 宋临神色一怔，渐渐露出恍然之色。 “看来你好像已经明白了。哈哈哈”李淳风大笑。 咕嘟~咕嘟~ 一坛酒水见底，他哈出一口酒气。 醉眼迷蒙地道：“寻欢小子。你还小，可以去追寻自己的理想，做你现在的年纪想做的一切。我们会给你时间，家族会给你时间的。” “少年心性，不畏艰险。” “但我们也希望，当你真正长大成了明白事理的时候，也要担起属于男儿的责任，” 闻言。 宋临起身作揖，认真地道：“大伯，侄儿受教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好！” 李淳风爽朗畅快的笑声，飘荡石崖之上的天空。 李氏其实是宽容的。 任由少年子弟去追去闯，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当见过外面的天地，心性渐渐成熟，自然明白人生真正的意义。 责任二字，并非他人强加于身。 若不自身体悟，便是强加在身也无意义。 “去吧，去吧。” “把酒留下，你还小，就让大伯为你承担这人生的苦吧……” “哈哈哈哈”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酒入愁肠……” 宋临走出后山，听着身后隐隐约约的歌声，不由会心一笑。 李淳风是烂酒鬼吗？ 是。 可他分明也是世上最清醒的人之一。 那喝入腹中的并非酒水，而是寂寞。 这一夜，很平静。 无人知晓。 一名迷茫的少年，在前辈的引导下，终于踏入道途。 宋临已经决定了自己的金身之道，即将展开真正的——问道之途。 “你要出门寻仙问道？” 李广源看着身前的宋临，有些惊讶。 “是的。” 宋临立身大殿，面对周围一众李氏族老，不卑不亢。 “可你还小。” 李广源没有说出"身为李氏子弟，何须拜师他人"这种独傲之语，只是担心宋临现在的年纪，在江湖上历练可能遭遇的危机。 “族长真这么认为吗？” 宋临抬起头，面色认真。 “这……” 李广源目光一闪，细细看着下方的少年。 不知不觉，他竟已成长得与自己一般高大。神丰俊朗，气度泰然，浑然不似十岁的孩子。 半晌。 “好！”李广源忽地抚掌大笑：“不愧是我李氏麒麟子，有胆魄，有志气。说吧，你想去哪，只要不是太危险，我都允诺。” “东临仙崖。” 宋临脱口而出。 “什么？” 众人纷纷惊讶。 已出乎预料，又理所当然。 李氏仙族已是世间第一等，宋临要寻仙问道，自然是此地最为合适。 “我给你写一封书信。” 李广源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 “不必。” 宋临摇头拒绝。 “为何？” 李广源露出好奇之色。 大殿下。 宋临已经转身，背上行囊。 腰间的长剑与酒壶叮当作响，敲击出悦耳的声响。 “路在脚下。此番出行，寻欢当以脚下双足，丈量大地。” 一时间。 大殿内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李氏的麒麟子就这般走了。 孤身一人，行走江湖。 他要以自己的力量，踏破仙门，追寻大道。 此后多年。 李氏仙族再无寻欢，江湖上却多了一个爱笑的小李。 他擅使飞刀，却腰挂长剑。 他腰挂酒壶，却从不与人斗酒。 他渐渐名满天下，一路行侠仗义，除恶诛妖。从李氏祖地跋涉数十万里走向东临仙崖，留下了一个"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的传说。 三年之后。 源流城前走来了一个少年。 他腰间仗剑，悬挂酒壶，面目俊秀，嘴角似永远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是他。” “谁？” “爱笑的小李。” “原来的他，好俊的少年！” “他还有一个称号——多情剑客无情剑。那一柄从不出鞘的宝剑，便似那无情之剑，斩断了多少江湖儿女的情丝。” “可他只要笑一笑，便又让无数女子为之痴狂。” “听说他才十三岁。” “可偏偏连三十岁封心绝欲的老道姑，都为他牵情。” “你是说云霄阁的琼云仙子吧？小声点，那可是真正的仙门弟子。” 众人议论纷纷。 宋临牵马而过，消失在繁忙的街道上。 没有人去追逐他的脚步。 因为不敢。 小李爱笑，他手中的无情飞刀也爱"啸"。 三年了。 每当那飞刀的呼啸声响起，便注定有一条性命陨落。 那一柄飞刀已在世人心中渐渐烙下"无敌"的印象。 “终于，到了啊。” 宋临看着前方的大门，不禁微微一笑。 丹玄林家。 一别十余年，物是人非。 他已不再是前世偏执的少年。而眼前的林家，似也比过去落寞了许多。 门庭清冷，行人罕至。 宋临此行，却是为了确定一件事。 前世的"林传典"究竟死了多少年。他这一番转生，时间又过去了多少年。 叩叩~~ 宋临上前敲门。 大门开启，探出一名老人的脑袋。 “少年，来此何事？” 那老人探究地打量着宋临。 “初到宝地，想找一处地方落脚，老丈可否代为通报？”宋临笑吟吟地道。 “你是？”门房老人露出疑惑之色。 “小李。” 宋临简单报上名号。 “小李！” 老人顿时睁大眼睛。 爱笑的小李。 他的名声三年来早已传遍天南地北，人尽皆知。被誉为江湖一代俊侠，有望凭一己之力踏入仙门的天之骄子。 不过。 他却从未对外报过自己的真名，从来只以小李自称。 这很奇怪。 当然江湖上每一个出众的人，往往都很奇怪。 “稍等，小人这就是通报。” 门房匆匆离去。 虽不知源流城如此多势力、家族，对方为何选一个落魄的丹玄林家。但老人也算见多识广，知晓"小李"一路寻道，目标从未改变。 东临仙崖！ 源流城当是他拜入仙门的最后一站。 得此良缘，是丹玄林家的荣幸！ 片刻后。 一行人快步走来，看到静立门前的宋临，连忙行礼。 “李少侠远道而来，林氏礼数不周，还请海涵。” “咦。” 宋临目光一闪。 林氏一行人为首的男子，正是当年在源流城外见过一面的林家嫡长——林传风。 一别经年。 他已是中年男子的成熟模样，气度威严，隐有家主之风。 “是李某冒昧了。” 宋临拱手作揖，微笑道：“初至宝地，无处落脚，不知可否在林氏暂住几日？” “自无不可，少侠，请。” 林传风伸手一引，面露欣喜。 “那便打扰了。” “哈哈哈，李少侠客气。” 这一日。 丹玄林家门楣光耀，一派繁忙景象，引得城中各方热议。 这些年落魄的林家，可算时来运转了啊！ 宴客厅内。 桌案琳琅满目，摆满了各式珍馐，家主林传风亲自款待宋临，红光满面。 少顷。 宋临好奇问道：“林家主，为何不见族中长辈？” “这……” 林传风话音一顿，垂头叹息：“十年前，家中金身老祖为寻炼丹灵物，陨落海外。家父接连遭受打击，心火入体，病死塌前。” “不才身为家中嫡长，只得挑起大梁，勉强撑着这风雨飘摇的林家。” “哦？” 宋临目光一闪。 林家的金身老祖竟已仙去。 没有金身强者坐镇，林家丹坊不说能否完成东临仙崖的任务，便是家中产业怕都难以维系。 难怪相比当年，林家看起来落魄了许多。 至于林传风。 在宋临眼里，他此时仍是神府境，这些年并无多少长进。以这样的资质，显然已经无法在东临仙崖待下去。 “对了。李某痴心剑道，正欲拜访各路剑修，以证金身之法。” 宋临忽然道：“听闻林家多年前曾出过一位剑道天骄，年仅十三，便凝聚一品剑道金身。可有此事？” “有是有，不过那位族弟……” 林传风微微摇头，目光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