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杀人是度人,度人是杀人

我赶忙顺着三层大轿爬上去。轿子还在行走当中，却相当平稳。 抬轿子的那三十六个人，估计是受过专业培训，腿一点都不打晃。 我爬到最高层，门帘一挑，国师在里面招手：“进来。” 我走进去，里面就跟个小房间一样，中间还放着暖手的炉，四面雕花，两壁刻字，坐垫都是金黄色编织而成的，真是说不尽的奢华。 国师很年轻，双手插在袖筒里，上下打量我：“我似乎见过你。” 我打量着他：“我好像也见过你。” 国师点点头：“看来你我有缘，我正要去太山祭拜，我们一起同行吧。” 他说到太山，我心头猛地一震，似乎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正要去太山办。 反正我也是乞丐，家无长物，说走就走，跟着去就跟着去吧。 国师叫来几个随身的侍者，端来瓜果梨桃，还有一些点心。我不管那一套，拿着就吃，胡吃海塞，先混个饱儿再说。 国师微微一笑，也不说话，拿着一本线装书在看。 我吃完饭，抱着肚子说：“国师，我看你不是中原人士，像是西域那边来的。” 国师笑，忽然眼色有些迷茫，“他们都说我是龟兹国的王子，但是以前的事情我一概不知，全都忘记了。” “好奇怪啊，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也忘了。”我说道：“好像生下来就是乞丐。” 国师全身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生下来就是国师，你生下来就是乞丐，”他若有所思的喃喃：“或许我们都是带着任务来到这个世界的。” “任务？”我纳闷地说：“我的任务就是要饭吗？” 国师笑了，想了想伸出右手，“你看，我的掌心是不是有一颗黑痣？” 我点点头。他的右手掌心果然生着黑痣。“这叫童子命格，”他说：“但凡有这个黑痣的人，都是带着任务再生而来的，他们活着的目的，就是在人间完成这个任务。” 我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翻开掌心，上面赫然也是一颗黑痣。 国师大震，看着我好半天，笑了笑：“下午才到太山，你好好休息吧。” 吃完饭，我在轿子里好好睡了一觉，最后是被国师推醒的。 撩开帘子，能看到外面已经到了野外，不远处是一座巍峨高山。 此时天气很好，草长莺飞，轿子外站了很多随行的人。 国师和我携手从轿子高处顺梯子走下来，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声音，现场静的只有风声，目光都在我们身上。 我们两人下了轿子，没让任何人随行，一起来到悬崖边。 国师看着悬崖对面的太山，叹口气说道：“这里是有名的飞鸟难渡，连鸟都飞过去。只有跨过这道悬崖，才能到对面的太山。” “你是国师啊，”我说：“可以找很多很多人，来打造长桥，一直架到对面。” 国师笑，从袖筒里拿出一封明黄色的信。我竟然还认得字，封面写着“御笔”二字。 是皇上写的！ 国师站在悬崖边缘，拿着这封信，竟然撕成了几条，然后随手往悬崖扔出去。 这些明黄色的纸明明很轻，应该随风飘起来的，可是到了悬崖上，却像受到了一股很大的力，瞬间拽了下去。 纸张像是很沉很沉的铅球，直直落入下面的深渊，没了踪影。 “看到了吧。”国师说：“没有人可以在这个悬崖上搭桥。任何东西，任何！到了悬崖上，就会受到下面的大力，抽入崖底。” 我吸了一口冷气：“那该怎么办？” 国师双手合十，看着天边，无数的云层堆积。 阳光透云而下，落在太山之顶，那里金灿灿的，似乎有绝世珍宝在闪着光辉。国师道：“我愿超度十万信众，以他们的信念为桥，走过悬崖。若有一丝违心，桥毁人亡！” 我看着他就是一怔，国师全身沐浴在阳光中，边缘竟然镀了一层金边。 “国师，我也想到那边去，能跟你一起吗？”我问。 国师看着我，突然哈哈大笑：“信念是我超度的，你说你能不能行？不过，你可以和我一起超度。接下来的十天，你跟随在我的身边，到世间红尘中诵经三万六，点燃香火十万八，自然会积攒到功德。” 我嘬着牙花子：“算了吧，还不如找个墙根睡觉呢。” 国师怔了一怔，似乎悟到了什么，正要说话，忽然旁边传来一个女孩的冷笑声：“呵呵，又麻烦又虚伪。” 我们一起看过去。 重兵把守的悬崖边，竟然无声无息多出这么个女孩。 她一身黑袍，袍子上绣满了白色丝线勾勒出的蟒和云，梳着高马尾，右眼带着一个深黑色的眼罩。 最为酷飒的是，手里拿着一柄短剑。这柄剑藏在黑色的木质剑鞘内，看着像是一根笛子。 “国师，乞丐，我们见面了。”女孩面无表情，只是点点头。 “姑娘也要到太山去？”国师问。 女孩道：“正是。不过我想的办法，和国师恰恰相反。” “你是怎么想的呢？”国师饶有兴趣地问。 女孩道：“我要杀十万人！” 我和国师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女孩道：“我要用十万阴魂铺桥，踩着它们踏过悬崖，到对面的太山！” “姑娘，你这是何必呢？不过是过一崖而已，何必徒增杀业。”国师劝。 女孩看着他：“我杀人是度人，国师度人是杀人，我们都是为一己私利才做这个事的，本质上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