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善

凌云望着大殿中央冷艳绝美的女子，心中莫明升起一股羡慕嫉妒。 \"你就是冷月心……\"是珍珍口中敬仰、钦慕的阿姊，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人。 冷月心垂首敛眉，淡淡应道:\"是。\" \"当日若非有你护住朝中女眷，护住朕，恐怕也支撑不到援军赶来。你虽为女子，但英勇可嘉、巾帼不让须眉。如此朕便封你为嘉阳县主，食邑千户，如何？\" 在南景，正常县主的食邑是五百户，郡主才是千户。可想而知，皇上对她的偏爱可不是一星半点的。 此女从一介平民一跃成为县主，自然有人眼红心热。但前有王大人做例子，如今众人虽觉不妥，但也不敢再处皇上的逆鳞。 因此一个个蔫头耷脑，老实巴交的当锯嘴葫芦，不敢多言。 \"谢皇上。\" 冷月心对于封赏并无多少感觉。程影的死，几乎成了她的心结，她这几日总是提不起精神来，仿佛一日之间，心境上老了十岁，暮气朝朝。 以至于后来，她连自己是怎么回到永安侯府的都不记得。 入夜寒风刺骨，月光冷然。 冷月心只穿了件素衫，独自站在窗前，凝望着满园寒梅，怔怔出神。 屋外，兰沧泽一身夜色，默默站在廊下阴暗处，无声陪伴。 他知她心中难过，但有些事旁人可以开解，有些事则需要她自己想通才可以。 程影的死，确实令人感到惋惜。但他不想因此成为她的心魔，折磨她往后余生，不得安眠。 此事，唯有她自己看开、放下，才能彻底走出来。 梅花擎雪影，和月度疏篱。 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雪花，为天地着上银装。 这时有一人踏雪而来，停在窗外，转身回望。 古竹看着屋内佳人黯然神伤的模样，心中顿感疼惜。 “心儿，如今你还伤着，怎可穿的如此单薄？小心着凉。” 冷月心望着园中的红梅一点点被白雪覆盖，就像那日流淌的血河被人洗净、掩藏，最终归于平和。 她的心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厌烦，她突然厌恶自己沾染鲜血的样子，厌恶自己能如此冷漠的看淡生死。 当年的她若但凡升起一点怜悯之心，就绝不会让程影吃掉那药。她总觉得人各有命，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连她也是如此。 只是她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心硬似铁。 她能看淡自己的生死，却终究无法做到看着重要的人一个一个离自己远去。 “阿竹，我是不是真的冷血无情、没有心肝？” 古竹勾唇一笑，眼中星河璀璨，熠熠生辉。“怎会，你是我见过最坚韧、最善良的姑娘。” 冷月心轻笑一声，摇头叹息道：“善良？呵，我杀过的人连我自己都数不过来。” 古竹却突然认真的答道：“心儿，不是只有心地纯净才叫做善。 如你这般哪怕自己深处地狱，仍然不忘救济比自己还弱小的人，这是一种善。 哪怕被世人误解，唾骂，依然能坚守住自己的道心，不被情绪所扰，从而堕落烂杀，这也是一种善。 所以你很好，千万不要否定你自己。” “阿竹，你不必安慰我，只有我自己才能明白，我心中的卑劣。” 冷月心轻轻抬起手，接住一片在空中飞舞的雪花，在一点点看着她融化，消散。 心中沉寂的，泛不起一丝涟漪。 古竹轻叹一声，声音沉稳有力，安抚人心。 “有些人平日里看似温和谦逊，善良大度，可事到临头却能漠然的置他人生死于不顾。 些人嘴上说着满口仁义道德，危难来临时却自私的将别人推入无尽炼狱。 还有有些人平日里连一只蚂蚁都不忍踩死，却能踏着累累白骨往上攀爬。 世间有太多的恶，令人无法想象。而你本身身处万恶之窟，却能在心中保留一方净土，所以我才会说你善。” 冷月心直勾勾的望着对方，将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全部吐露。她挑起对方的下巴，将脸贴的极近，咄咄逼人的质问，声音冰冷尖锐。 “我当日欺骗了你，甚至利用你盗走了藏在星夜阁中的钥匙，就连当晚曲江派派来的人也是被我设计害死的。还有你师叔青灵子，也是因我而死。这样的我，你还觉得善吗？ 还有李慕寒和简宁远，我从一开始就是不怀好意的接近他们，蓄意勾引。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玩弄人心，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伎俩。这样的我，你也觉得善吗？！” 一连串的质问令古竹呼吸一滞，他轻喘几声，看着昔日柔媚女子变成如今这副狰狞丑陋的模样，眼眶酸涩，眼尾泛起淡淡绯红。 他倏地抬手勾住对方的后颈，猛地将唇压了上去。他的吻青涩而急切，将自己不知该如何开口的答案，全部藏在其中。 然而这个吻只持续了片刻，便被冷月心无情推开。 “对不起阿竹，我骗了你。” 我并不爱你。 古竹眼中漫上薄雾，声音微微颤抖。他牵强一笑，故作洒脱道：“我们做不成爱人，但仍然还是朋友，对吗？” 冷月心点点头，心底的一块石头突然被搬开，让她不再那么内疚。“只要你愿意，我们永远都是。” “好，那我们就做朋友，知心朋友。” 如果这样能让你轻松，那我愿意。古竹鼻头一酸，眼泪还是没能忍住滑落下来，藏进雪里。 冷月心从室内冲来问心剑，将此物物归原主。 “这是青灵子前辈临终前托我还给天枢门的，如今就麻烦由你代劳，将此剑物归原主。” 古竹从窗棂将剑接过，声音沙哑的应了声：“好。” 他取回剑，转身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冷月心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别看了，人都走没影儿了。” 冷月心吸了吸鼻子，将窗户关上，而后说道：“别傻不愣登的站那儿了，再不进来，我可要锁门了。” 她的话语刚落，那道身影便急吼吼的冲了进来。“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