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手榴弹

田明一面命令枪兵迅速丢弃火枪，居高临下，抛出事前准备好的大石块和大木，一面又对配属给他指挥的四个冷兵连队大喝： “各连迅速归位，冷兵杀手准备嘞。都听老子军令，咱冲起时，尔等才得跟上。都咱记妥嘞，那个抢跑，军法处置！” 几乎是与此同时，千百块带着尖角的大石与一截截粗大的原木，顺着坡道滚滚而下。 这一段的坡道是下缓上陡，而且在第一道壕沟后，又增加了纵向的壕沟，将攻山的唐军分成了一队队，相互间很难进行支援，而守军却更易于防御。 如今，这些山石木桩之类，平时也就是守城的时候，还能用一下，而在野外平地之上却无法用于防守。 可现在就不同了，因此时山势影响，坡道也远比山脚下那一段更为陡峭，守军们几乎都不用大力抛投，只需将那些大石块和原木，举过矮墙的高度，顺着墙坡推下去即可。 这些大石原木，自然就会不断加速俯冲而下。 其实，这十余步的距离，攻来的唐军士卒们也可以互相连在一起，将滚落的大石原木截住，然大石原木滚滚而下，实在是太多太多，根本无法拦截。 一时间，冲来的唐军再次乱做一团，不过他们毕竟是打了老仗的边军军卒，只初时猛然一惊，随即便找到应对之法。 他们以三五人在前，将手中大盾深深插入地上，余者皆躲避到他们身后死死顶住他们的后背，如此，便形成一个个坚固的小盾阵。 虽然他们此法确实有效，但也更需要众人配合得法，才能形成合力，抵御住不断滚落的石块和原木，就有几个盾阵只是稍微的疏忽，便被滚落的大石和原木冲乱，唐军兵士和石块混在一起继续滚落。 也有许多未及反应过来的唐军士卒们，被砸中腿脚或是腰间，也被冲得滚落山坡之下。 片刻后，中军鼓声响起，守山的徐泗军火枪兵也停止抛掷石块等物，他们纷纷捡起身边的燧发枪，跑步向后退入三十步外的第二道石墙。 而一队队冷兵士卒持盾握刀，或是握着一杆长枪，顶替了刚刚火枪兵所在的位置，准备着冲出去与唐军搏杀血战。 接着就见火枪兵们奔入第二道矮墙后，里面有跑出一群身宽膀阔的大汉来，他们身上只有徐泗军制式军服，却都没有披甲。 更为奇怪的是，他们也没有配备任何的兵器，只是手中各自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结实大框，而腰间一条粗粗的牛皮腰带上，更是插着各式火折子，每人都是五六个之多。 这就是幽州军中独有的掷弹兵！目前只在幽州军和徐泗军中有编制。 作为幽州军中的特色兵种，即使在其内部也很少露面，徐泗军中的掷弹兵全部都是在幽州训练的，因为此次阻击战才配属给了徐泗军中。 掷弹兵，顾名思义就是专门负责投掷“手榴弹”的兵种。 对于他们并不要求骑战、火铳、步战等技艺，而是只要求身强体壮，能将此时笨重的手榴弹投得很远就行。 这就好比现代的体育竞技项目“投铅球”，只要求你能推出很远即可，当然，也是越远越好。 如今，在长岭山阵地上，是他们第一次出现在实战之中。 毫无意外的今日他们是作为压轴好戏，被派了出来！！ 这时，就听“啪”的一声，只见中军高台处，升起一颗黄色的烟雾信号弹。 掷弹兵一连连长陈力，高声喝道：“投！！” 他动作十分麻利的抽出腰间一个火折子，先在空中顺势摇动一下，同时，左边大手张开就直接抓起一颗人头般大小的薄铁弹来。 再看其他的掷弹兵们，也都大抵如此，而且他们的动作也与投掷铅球十分的相似，万人敌引燃后，他们随手就将引信转到了后面。 然后，一个个掷弹兵们拧身弓腰踏步，集全身力量到手臂，猛然一个回旋就将沉重的薄铁弹远远抛了出去。 雨点般的抛投而去的薄铁弹，冒着“呲呲”的火花，再一次收割起唐军士卒们鲜活的生命。 这一切是那么的无情，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不知何时才能彻底终结这一乱世，重还人世间的安定祥和！ “卧倒，全都趴下！！！” 掷弹兵连长陈力在抛出手榴弹的同时，还不忘大声提醒众人卧倒！！！ “轰！轰！轰！……” 第一代手榴弹的爆炸声音不断传来，似乎大地都在跟着颤抖，更是炸得那些唐军士卒们鬼哭狼嚎。 幽州制作的第一代手榴弹，虽然重量严重超标，但是其爆炸的威力，也同样“超标”！！ 许多唐军都以为胜利在望，可他们才爬上那道宽广的矮墙，就见一个个要命的火炸弹飞来，登时就楞在了当场。 当然，也有反应快的，那些已经爬上矮墙的唐军，拼命往徐泗军这边连滚带爬的急奔，而在后面的则迅速跳入了那道很宽很宽的壕沟中。 他们虽然凭着敏锐的战场嗅觉，反应迅速，可避得开手榴弹的轰炸，却躲不掉死亡的命运安排！ “杀，冲下去，把唐军都逼进壕沟里去！” 田明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大声怒吼着指挥部下刀盾和长枪兵冲上矮墙，迎击冲上来的唐军士卒。 数百朔方镇的唐军，为了躲避手榴弹的轰炸，他们连滚带爬的从矮墙上冲下，可没想到徐泗军盾兵、长枪兵、早已结阵等待，他们只得仓促应战。 一番激战过后，冲过来的镶黄旗鞑子被斩杀殆尽，田明知道手榴弹颇为金贵，不可能无限制的用来阻敌。 就算节帅已将此番配给徐泗军，近一半的量都留给长岭防线这边，可这里的战事又非一日可决，往后需要手榴弹的地方多着呢，他这次也就能投掷一轮二百五十余颗。 剩下的还是要靠麾下将士近身血搏才成，正如冠军侯殿下所言： “沙场搏战，最终还是要看近身肉搏的结果。” 一支军队就算装备了再精良的盔甲、火炮、火枪、战车等装备，可若是不敢与敌人肉搏血战，终究是无用。 惟有敢与敌近身血战，且能够凭肉搏杀退一切强敌者，才有资格称为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强军！ 但凡是黄杰讲过的话，在幽州军中都被奉为经典语录，特别是田明这样幽州军政大学毕业的中低级军官们，甚至人手一个牛皮套的小本子，上面记录着许多“军政大学”讲过的要点，此外就是黄杰平日里给他们的训话内容。 在幽州下属各军中，各级军官特别是青年军官对于黄杰都十分崇拜，甚至将他奉之为神灵下凡一般，因此对于他讲过的内容，自然是除了熟记于心之外，更是记录在自己珍藏的小本子上，以便于日夜翻阅。 而今，火枪兵一团的冷兵器士卒们在田明的带领下，纷纷纵身跃上了矮墙，他们如猛兽般嘶吼着朝着正晕头转向的唐军杀去。 虽然说这是长岭守军与唐军的第一次近身血战，但徐泗军却占尽了便宜。 他们不只是居高临下，唐军士卒先被火枪、火炮、轰射，又被滚木礌石砸击，最后更是手榴弹轰炸，能够活下来的唐军本就为数不多，且大都身上个个带伤。 巨大的万人敌轰鸣声，也震得他们脑袋嗡嗡直响，许多人都是神情麻木，见守山徐泗军杀来，只是凭多年战场经验养成的直觉，机械性地挥动手里盾牌、刀枪迎战。 唐军这种状态，又如何是徐泗军将士的对手，这帮子小老虎们可是憋了整整一天半的劲了！ 从昨日唐军开始攻山时起，他们就盼着能有机会杀敌建功，可唐军却被徐泗军的一顿枪炮轰射，就给打退了，这叫他们如何不气。 今日，终于有了出战立功的良机，又如何能不兴奋，虽然说是在掷弹兵的轰炸后才出击！！ 大有拾人牙慧的嫌疑，也确确实实是占了很大的便宜，但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乎。 果然不出意外，唐军士卒们被杀得节节败退，许多人都挤在木板桥上，压得那些木板“吱吱”作响，似乎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而之前滚落到壕沟里的唐军士兵，也在一堆尸骸中艰难爬起，他们手中的武器都已丢弃，只想着要爬上木板桥，尽快离开那满是尸骸恐怖至极的壕沟。 然此时，唐军阵中尚未传来退兵的号令，后面的唐兵不敢退，仍是不断向上涌来，第三道壕沟铺设的木板上，唐军士卒也是越来越多。 “咔……咔……咔吧……” 果不其然，脆响传来，终于一块长木板不堪重负，碎裂断开。 一阵阵惊呼怪叫连连，旁边几个木板桥上的唐军见此情景，更是惊慌，他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那些想要爬上来的唐军士卒就是一阵砍杀。 木板桥上凭空多了许多再也找不到主人的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