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党争，相信陛下

读书人，读到一本好书写笔记乃是正常之事。 可在场的官员，哪个不是日理万机？ 朝廷虽然建立了，可百废待兴。 经济，民生，还有北方的战争。 严格来说，大明虽然建朝了，可能不能成功改朝换代，还是未知数。 征虏大将军徐达，正在山东与元军大战。 这场战争很有可能决定着南北两个朝廷的命运，如果徐达进攻不利，大明很有可能无法完成一统天下的梦想，只能和元划江而治。 更甚者，如果遭遇北方的反扑，他们这些人，都要家破人亡。 “北方战事不能分心，陛下却将注意力转到这种事上，殊为不智……” 官员们本在低声交流各自对《西游记》的理解，终于有人开口表达不满。 众人的声音静下来，纷纷望向对方。 见说话的人是李善长之后，这些官员松了一口气。 如果换成别人敢这么说，他们估计对方已经可以准备棺材了。 可如果是李善长，大家是可以畅所欲言的。 “本官和李相的看法一样，我们户部的工作本来就很忙，如今却要花时间去读《西游记》，还要写笔记，简直是浪费时间……” “也不知道陛下从何处得来此书？” “那个叫做姚广孝的人是谁，看他文笔也是不错，但读书人不想着报效朝廷，却将心思花在奇技淫巧之上，只能说心思不正！” “我听闻，下边有些官员知道陛下喜欢话本小说，还准备自己动笔写，然后献给陛下……” “吴王好剑客，百姓多疮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李善长挑起来的舆论，惹得百官纷纷附和。 只有刘基在一边，笑而不语。 “刘兄，你可写了读书笔记？” 章溢悄悄推了刘基一下。 二人同为御史中丞，也是浙东一派的同乡。 章溢，刘基和一众浙东派出身的官员，面对李善长的一呼百应，只是望向刘基。 朱元璋起兵至今，聚拢了不少人才。 人多了，有了江湖，手下的人自然也因为利益不同形成各种派系。 其中作为皇帝的真正班底，淮西一脉的老乡，成为朱元璋最大的倚靠。 文有李善长，武有徐达。 两个人分别成为中书省左右二相，就知道淮西一脉的地位。 而能勉强与淮西一脉争斗的，正是刘基为首的浙东一脉。 朱元璋虽然将监察百官的御史台的主官御史大夫同样交给淮西一脉。 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却让副手的御史中丞掌管着御史台的主要工作。 而两位御史中丞，都是浙东人。 浙东一脉自然也掌控了监察百官的权柄。 在皇帝特意的经营下，两派势同水火。 李善长既然反对读书笔记，那些浙东官员自然不会附和。 不过他观察己方官员的表情，就知道许多人同意李善长的看法。 大家都在忙，就算不忙，也应当读圣贤书，陶冶身心。 为何要将时间浪费在杂书上。 当然杂书也不是不能读，可不应该是皇帝带着大家一起读。 君王做了不好的表率，身为臣子的，自然有进谏的义务。 章溢询问刘基的意思，大致上是因为他本身也认同李善长的主意，只是碍于他的身份立场，他必须问一问刘基的看法。 刘基环顾四周，发现跟他亲近的官员都在看着自己。 很显然，他们期望自己附和这个决定。 不过刘基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其他浙东官员收到他的提示，全部低眉顺眼，不去附和李善长。 这些微妙的变化，落在李善长眼中，他故作不知，回头询问刘基： “刘中丞，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刘基闻言，摇摇头： “李相想做自取，本官觉得陛下这么做，自有深意！” 他话音落，章溢有些急了。 “刘兄！” 他不太敢相信，刘基此人虽然也会党争，却不是不问是非，只顾权斗的人。 刘基用手拉住他的衣袖，让他别说话。 李善长看着浙东一脉的官员失落的模样，只觉扳回一城。 正好太监前来，告知他们陛下已经等着他们。 李善长率先转身，带着自己人离开。 “章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如果陛下真如李善长所言，自然是陛下错了， 不过你信不过我，也该对陛下有点信心。 陛下是务实之人，他肯定不会是因为自己喜欢一本书，而将它推给其他人。 陛下这么做，必然有深意！ 所以我们隔岸观火就好！” 章溢和围上来的浙东官员闻言，纷纷点头。 他们信任刘基，就不在这个事情上纠缠。 一行人鱼贯而入，与皇帝会面。 刚刚见到皇帝，就远远看见他捧着一本《西游记》正在阅览。 “臣李善长，刘基……见过皇上！” “你们起来吧，书都看得怎么样了？” 朱元璋放下《西游记》询问众人，百官面面相觑。 他们这些人大多数都写了读书笔记，而且为了迎奉皇帝，有些人就差把这本书吹得天花乱坠了。 可就算是这些喜欢交笔记的，因为李善长提前反对了，也不敢当出头鸟。 朱元璋是何等人，他一眼就看出其中的不同寻常。 顺着某些人的目光，他最后望向李善长。 “陛下，臣没写！” 李善长板着个脸，躬身跪下： “请陛下责罚微臣！” “李相，你是忘了写，还是故意不写？” “臣是故意不写，陛下，臣觉得如今天下初定，陛下不应该将心思放在……” 李善长抬起头，正准备慷慨陈词，朱元璋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李先生没写，那已经写的，都将笔记拿出来……“ 皇帝说完，李善长直接被晾到一边，太监走出来，拿着一个托盘开始收读书笔记。 其他人无奈，只能将笔记交给太监。 李善长在一边，憋得特别难受，朱元璋的动作让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 浙东派的官员，看到他吃瘪的模样，纷纷望向刘基。 “我说过，对陛下要有信心！” 刘基也将自己的笔记交上去，朱元璋收了笔记之后。 居然真的一本一本，开始翻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