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冤家路窄

第二天一大早，顾惜安就带着那只明代哥窑笔洗，坐最早的一班飞机回了北京。秋霁白则是留在旅馆内，没有动。 直到中午，秋霁白才从床上起来。洗漱停当后，先观察了一下楼下街道，见没有什么扎眼的车辆和人后，才下去找吃的。 今天，秋霁白的打算是下午去白马寺转转。作为佛教传入中国的第一站，白马寺也被称作中国佛教的“祖庭”“释源”。他要去那里感受一下汉传佛教的魅力，更重要的是白马寺藏着的十八尊夹纻干漆工艺的罗汉像。 秋霁白对夹纻干漆这种工艺非常的感兴趣。在文献资料上记载夹纻干漆这种工艺，是用漆涂裹纻麻布而制成的佛菩萨像，又称干漆像、脱空像、搏换像、脱沙像等。这种漆纻制品，分为脱胎和不脱胎两种。有胎的一般是木胎或者其它不易取出的材质，无胎的一般是泥胎等易取出的材质。在胎骨塑造好了之后，在胎骨上缠绕上一层层的涂抹有油料的布料，每缠一层，都要用生漆反复涂抹，待其干后，再缠第二层，反复上一道工序，直至最后拥有一定的厚度以后，再做脱胎处理。 很神奇的是，这种漆器工艺作出的艺术品，分量较轻，但是精光内敛，有一种特殊的漆艺之美。同时，因为这种工艺的周期长，耗材大，艺术要求高，一般用作大件佛像制作的，都是以皇家为主。秋霁白在平常的古玩地摊，古董文玩店里根本看不到。这次他希望能够近距离欣赏一下这种古代传世极稀艺术品之美。 进了白马寺，秋霁白与那些来上香许愿的香客不同，两只眼睛对寺中古老的建筑，历朝历代佛教塑像，以及寺中近两千年沉淀下来的佛教文化所吸引。 沿着中轴线，自南向北依次领略了白马寺的山门、天王殿、大佛殿、大雄殿、接引殿和清凉台，两侧还有钟鼓楼、门堂、云水堂、客堂、斋堂、祖堂、禅堂、方丈院等附属建筑。秋霁白感觉到自己的身心都受到了一番洗礼，变得沉静而祥和。 当他走入大雄殿中，看到那三主佛、二天将、十八罗汉的元代“夹纻干漆”造像。高一点五米至一点六米，肌肉丰润，骨骼健壮，年龄仪表各不同，写实传神。 尤其是罗汉身着华丽的交领僧衣，衣褶婉转流畅，衣上漆饰金钱交织五彩花纹，纹饰有佛像、龙纹、缠枝花卉、卷云、卷草等，图案丰富多彩，五彩斑斓，金色灿然。 隔着玻璃罩，秋霁白对这十八尊古代艺术珍品进行了仔细的研究。实地了解了这种佛像装銮“上五彩”工艺，也就是平金剥漆法、拨金法。 “我们的先辈真是聪明，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充满了古人的智慧。”秋霁白一边看着这些艺术瑰宝，心里一边赞叹着。 在大雄殿中流连了近一个小时后，秋霁白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可当他刚走出大殿门口，迎面看到三个熟悉的面孔正朝着里面走来。 秋霁白赶紧低头、扭脸，往下拉了拉帽子，随着边上的人群往外挪动脚步。 “还真是冤家路窄，我这么躲着他们，竟然在这儿碰上了。”心里嘀咕着，秋霁白眼睛却透过帽檐的边缘瞄着小胡子杨恒，吴总吴永良，以及一个小跟班的走向。暗说他们可别看到自己。 “吴总！这大殿里的十八尊罗汉像，全是夹纻干漆工艺做的。咱们看看这些东西，回头再去和那个香港来的客户谈。他那件东西对不对，咱们心里也就有底了。”杨恒用极为谦卑的语气，巴结着吴永良说道。 走在中间的吴永良微微点了点头，坚定说道：“你想的很周到。那尊释迦摩尼像真是太精美了。如果真是唐代纻干漆工艺做的，无论多少钱我必须拿下。” 杨恒还真是个玩儿嘴皮的能人。昨晚他弟弟杨义，把吴永良寄存在杨恒手里的那只哥窑笔洗给当搭头出给了秋霁白。这可把杨恒吓坏了。他非常了解吴永良的脾气和手段，更知道他在古玩行里的能量。那件儿笔洗一旦被他知道是这样出手的，万一在流入市场，被鉴定为一件儿重器，那自己这家店不干是小，弄不好就得让自己倾家荡产。 一夜没睡，杨恒想了一夜的对策。 “现在，一是要想方设法找到买走那对观音瓶，顺带着拿走那只笔洗的人。另一个，就是要找到一件儿能够吸引吴永良的重器、狠货，把他的注意力带到另一件东西上去。一旦是自己介绍的这桩买卖成了，杨恒也就不好意思再找自己算账了。即便是没成，自己这边也能有一个回旋的时间、余地，好想办法托人找那只笔洗。”按照这个思路，杨恒琢磨了一夜，终于让他想到了一个香港的老关系。一个常年游走在境外、香港、内地的商人，说白了也就是专干走私生意的文物贩子。 前段时间，一个和杨恒做过生意的香港人来电话，说手里有一尊唐代纻干漆工艺的释迦摩尼造像要出手。这尊造像现在可是被列入了禁止公开买卖的文物类，一个不小心就能把买卖双方都给折进去。 杨恒在古玩行儿里混了这么多年，赚钱是他永远的追求。什么假买假卖，蒙买蒙卖，只要能赚钱，什么缺德事儿都敢干。但他却有一个原则，也算是他最大的优点，那就是绝对不干犯法的事儿。在他的手里，绝对看不到腥活儿、脏活儿。 可这一次，为了解决面临的绝境，杨恒也只能是铤而走险了。 一大早上，杨恒就和那个香港文物贩子，忽悠对方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高价收那尊释迦摩尼造像的大老板。只要东西对，价格不是问题。对方也清楚这件东西在自己手里时间越长，风险越高。听说有人要买，也是很主动地就把造像的细节图片都发过来了。 杨恒马上就带着这些图片去找了吴永良，天花乱坠地一顿忽悠，成功地把吴永良给忽悠上套了。当下就决定要见那个香港的商人。 为了争取吴永良进一步的信任，杨恒还特意提出到白马寺亲自看一看同样工艺制作出来的十八罗汉像。 这也好巧不巧地让秋霁白看到他们的行踪，并听到了他们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