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靖妖司衙门

离开林管事家时，已是傍晚时分。 赵昂有些狼狈地走在长街上，回想起先前那些闻讯赶来，当着他这外人大吵大闹，要分割家产的姬妾和她们所生的子女，以及林夫人被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他不由地在心底为林管事默哀三秒钟，想来他泉下有知，此刻定然也会抓心挠肺，后悔从前吧。 “如今看来林夫人膝下无子，娘家又没有依靠，势单力薄，怕是挡不住那些铁了心要分家的姬妾了，运气好下半生能得个衣食无忧，运气不好，那可就…” 他脚步一顿，旋即哑然失笑：“过得好，过得不好，活还是死，都是他自己的命，与我又有什么关系？答应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 “接下来，就该忙‘张魁"的事情了。”想起张魁嘱托的事情，他心里默默盘算一番，之后选了一处酒楼饱餐一顿，接着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 翌日一大早，他睡醒后收拾一番，过早后，先去牙行雇人把自家那小院收拾一番，接着就直奔内城的靖妖司衙门。 一墙之隔，恍若两个世界，相比繁华热闹的外城，吸纳了一郡精华的江宁内城却是更上了一个层次，过了门洞，便是一条可容六车并行的大道，两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虽是隆冬时分，却是绿树成荫，奇花争艳，街巷干净敞阔，商铺林立，门脸精致典雅，繁华却不喧嚣。往来行人络绎不绝，身上皆是绫罗绸缎，名贵皮草，穿金戴玉，身后更有仆从护卫跟随，一个个红光满面，意气风发，透着逼人的富贵气息。 反倒是赵昂此刻打扮朴素，身姿雄阔，满脸凶相，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伐气息，和周围安逸舒宁的环境格格不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赵昂被看得有些不耐，尤其是被一个书生打扮，玉面风流的男子用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后，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瞪了回去：“看什么看，羡慕老子比你雄壮吗？” “你…你…有辱斯文！”这书生面皮一红，手中玉骨香扇颠颤颤地指着赵昂，“这内城岂是你等粗鄙之辈能来的！” “嘁，大冷天的还拿把扇子扇风，真是娘炮一个，有本事跟老子动手试试？”赵昂居高临下地撇了撇嘴，一句话就怼得那书生狼狈连退，随后他眼眉一挑，朝跟在书生边上的那名披着狐裘，薄施粉黛，秀眉如弯柳的少妇看了眼，与她秋水般的眸子对了个正着，意有所指道，“一看就是个不顶用的银样镴枪头。” 说完，也不管勃然色变的书生和他那眼含幽怨的娇妻，赵昂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远远地还能听见那书生的无能怒骂和她妻子的小声劝慰。 “这内城的人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上也不过如此嘛。” 大半个时辰后，在内城大概逛了一圈的赵昂就来到了东城区一片恢宏森严的黑色建筑群前，这便是靖妖司在江宁郡的衙门所在，占据了小半个东城区。 按照张魁交代的步骤，赵昂没有在门口停留，脚步自然地穿过大门，就朝里面走去，只是他不理人，值守的两名靖妖司校尉却认出了他。 左边那个鼻梁上有道疤痕的瘦高男子在认出他后，笑呵呵地开口：“啧，张老三，看你黑头黑脸的，任务失败了吧？” 另一名身量敦实的中年男子见状神色一沉，跟着出声：“林坤和伍氏兄弟都没跟着，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这两人是谁，好像和张魁很熟的样子，不过张魁没有和我说过…”赵昂心头一动，转头看了二人一眼，脸上现出一副悲痛之色，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脚步匆匆地离去。 走得老远，依然还能听见身后二人的交谈声—— “看来林坤和伍氏兄弟真的遭难了…那张老三岂不是成了孤家寡人？” “当初他们接下那个任务就有人劝说，可惜他们不听！” “这次任务失败，张老三搞不好要被贬成锐士了…不过最近各地妖物作乱此起彼伏，他只要多完成几项，倒是能很快升回来。” “嘿，就他那性子，之前如果不是林坤照看着，早就已经被…了…” … “所以说，张魁之前在靖妖司的人设就是一个无脑莽汉么，这倒和我的感觉不一样，果然人不可貌相。” 赵昂一边走一边琢磨着，用眼角余光环顾四周，比照张魁生前的介绍，虽是第一次来这靖妖司，却丝毫没有慌乱，很快就找到了掌管各类任务分发及验收记录的经历堂。 小半个时辰后，经过几名经历堂文书详细盘问，把和张魁商对过的相关任务信息都通报上去后，赵昂这才被放了出来，随后马不停蹄的前往玄鹰卫驻地。 正如张魁生前所言，靖妖司极其庞大，下辖风林火山四部，每部又按各自负责的任务，辖制数量不等的卫所，其中风部主要负责情报相关事宜，共有玄鹰夜枭二卫，玄鹰在明，夜枭在暗，而张魁便是隶属于其中的玄鹰卫。通俗点说，玄鹰卫虽然可以各种伪装身份，但至少明面上是可以打出玄鹰堂的旗号，而夜枭卫则是纯纯的卧底，一直潜伏在目标附近，一旦发动，身份必然暴露，事后必然脱离夜枭卫。 靖妖司每个卫所按锐士，校尉，都统，偏将，正将五级划分，每级又分甲乙丙三等，据说在正将之上，还有不常设的封号大将，只是张魁加入靖妖司十多年，却从未见过。 不多时，赵昂来到玄鹰卫所属的建筑群，黑墙黑瓦的连片小院，无论楼阁亭台，风格都单调而冷厉，沿途鲜有植物，气氛很是肃杀，沿途进出的玄鹰卫个个神情凝重，身着乌丝玄鹰服，小步快走，偶尔有交谈，也尽量压低了嗓音。 但即便如此，在赵昂过人的五感面前，这些声音还是清晰入耳，其中几个消息更是让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据说河间府城及周边三县已被一支黑莲乱军占据，头目叫什么‘宣慈显济灵女"，号称无生老母转世灵童，起兵二十万，打出了‘天补均平，万民翻身"的口号…” “这支乱军不容小觑，连前去戡乱的一个龙鳞卫千户和郡府长史都被打得全军覆没，悬首城门，而今正与龙鳞，龙武二卫对峙…” “彼等乱军鼠目寸光，浅薄无知，底蕴浅薄，假以时日必被镇杀，不足为惧。倒是近来阳山府内的‘赤阳宝藏"闹得沸沸扬扬，连最近的一批首阳山铜都被人劫走，现场发现有妖物的痕迹，当地官府已向我靖妖司发函求援了。” … “短短二十日不见，珍娘他们就已经聚兵二十万，不仅掌控了河间府城，还分兵攻下了周边三个县城，正与龙鳞，龙武两军对峙？这真是出乎预料，不愧是无生老母转世。” 意外从玄鹰卫的交谈中获知瑾儿和珍娘她们的消息，赵昂很是欣慰，同时也感受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紧迫感：“我答应丫头，要尽快把她接过来，得抓紧时间了。” 思及此，他不由加快了脚步，大步流星地向着前方一座大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