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帝王不安

辽东大雪纷飞，关中同样寒风凌冽。 换做其他季节，到了天明时分，太安城早就是车马如龙游人如织。 但在寒冬腊月里，没有人会想出门。 即便是锦江坊内的浪荡子，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起床回家。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 聚集在皇城之外，等候上朝的大臣们，便是这个例外。 凌冽的寒风之中，条件好一些的大臣身着狐裘，手捧暖炉，尽管被冻得脸颊通红，但也也能勉强抵御寒冷。 一些地位较低的大臣可就惨了。 品级低，代表着俸禄也低。 大夏立国不久，官场还算清明，这一部分官员除了俸禄之外，鲜少有其他收入来源。 没钱，就置办不起手炉皮裘之类的行头。 所以，他们就只能靠自己硬抗。 可以人力硬抗十月的寒风，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这就导致皇城根下，到处都是咳嗽声和喷嚏声。 曹恒站在文官队伍最前面，整个人缩在宫门之下的墙洞里，手里还捧着暖炉，倒是未曾受那风寒之苦。 不过，他今日的脸色却算不得好看。 只因昨夜那位皇帝外甥派出内侍翻越了宫城与他诉说心事，以至于他一整夜都没有睡好。 作为国相，他要忧心国事，作为舅舅，他还要替皇帝外甥树立信心，饶是他年富力强，也有些精力不济。 此刻，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喷嚏声，他更是心下烦躁。 一位国相心里烦躁起来，自然会有无数人愿意替他分忧。 一个绯袍官员凑到了曹恒身旁，低声道：“下官观曹相似是精力有些不济，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曹恒侧过头，见开口之人是自己的拥趸，不由得微微摇头道：“倒也不是没有睡好，只是听得宫门之处嘈杂声四起，不免有些忧心诸位同僚，是不是身体不耐风寒。” 这话一出，那绯袍官员脸上瞬间闪过一抹明悟。 他对着曹恒拱手一礼，摇头道：“想来是部分同僚身体老迈虚弱，不胜其寒，下官这便替曹相慰问诸位同僚一番。” “有劳！” 曹恒微微颔首，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 绯袍官员脱离队伍，来到后面，开始替曹恒对百官进行慰问。 只是片刻时间，宫城前便安静下来。 许多官员即便实在忍不住，也只能以大袖遮掩。 “吱呀~” 终于，天边泛起一抹晨曦之时，力士缓缓推开了厚重的宫门。 一些品级低的官员听见这刺耳的吱呀声，心里不由得下意识的长舒了一口气。 冬日的朝会，真不是那么好等的。 虽说召开朝会的大殿之中都有火龙和壁炉，但等在皇城之外这一两个时辰，足以令养尊处优的官老爷们心中生出俸禄太低不够生活的感慨。 “轰~” 官员们感慨间，厚重的宫门大开。 文武各自站在门洞两侧，正欲踏上御道，一个小太监忽然匆匆走出宫门。 “陛下有令，今日朝会取消，诸公自行返回公廨处理政务即可！” 小太监的话音一落，一些饱受风寒之苦的朝臣顿时脸色一白。 他们在宫门外等了这么久，这朝会说不开就不开了？ 小太监没有理会部分朝臣不满的神色，道完小皇帝的口谕之后，便转头看向曹恒，弯腰施礼道：“曹相，陛下请您进宫议事。” 曹恒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迈步踏上了御道，小太监急忙簇拥在曹恒身后，二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满朝文武眼底。 朝臣们满脸不忿，却也不敢抗旨，只得四散开来，将手插进袖子里，缩着头朝各自的公廨赶去。 就在这时，阵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朝臣们下意识的顿住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朱雀大街。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数骑身背红翎的骑士便已经到了近前。 看见这数骑身背红翎的骑士，朝臣们不由得神色一变，红翎急报，而且是数骑汇集到一起，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出大事了！” 朝臣们心里不约而同的生出同样的心声。 而几骑快马则是彻底无视了朝臣，径直控马越过门洞，直奔宫城而去。 正欲离去的朝臣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走回了城门前。 他们有预感，陛下待会儿一定会召见他们。 与此同时，曹恒也在小太监的护卫下，来到了垂拱殿的偏殿之中。 “见过陛下！” 曹恒对着小皇帝姜承拱手一礼，面色恭敬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半分舅甥之情。 但这一次，姜承却并未如往常那般走下龙椅搀扶他，而是低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 曹恒心下疑惑，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姜承一眼，旋即忍不住神色一变。 今日的姜承，状态与以往完全不同。 一双眼睛浮肿不已，两个黑眼圈宛如熊猫眼，脸色更是苍白得面无血色，活脱脱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曹恒快步上前，眼中浮现一抹关切之色。 曹恒靠得足够近，倒是惊醒了正在打瞌睡的姜承。 “舅舅，您终于来了！” 姜承忽然起身，跌跌撞撞的朝曹恒走来。 曹恒皱眉问道：“陛下，要不要召御医过来为陛下整治一番？” 姜承嘴一瘪，摇头苦笑道：“不必，朕就是一夜没睡而已。” “一夜没睡？” 曹恒一愣，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他皱眉问道：“陛下乃我大夏的主心骨，万金之躯，岂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朕倒是想睡，可朕真的睡不着啊！” 姜承站在曹恒面前，忍不住伸手揉揉脸颊，一脸苦涩道：“不知为何，昨夜朕这心里总是突突直跳，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根本酝酿不出半点睡意，否则朕昨夜也不会派出宫人去舅舅您的府上，要您一早便来皇宫了。” 听见姜承的解释，曹恒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他昨夜还奇怪，陛下为什么大半夜的派出宫人去他府上。 现在倒是能理解了。 若非是真的心下不安，姜承确实不太可能干出这样的荒唐事。 沉吟一瞬，曹恒对着姜承拱手一礼，正欲开口，一个老太监忽然匆匆闯入了宫门。 “陛下，陛下，有急报，八百里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