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山贼

提及京兆尹府，顾侯爷冷嗤一声，只道：“这次若不是咱们得了消息，早早守在大牢外，智光和尚只怕早就不知所踪，又怎会知道他背后还有黑风寨的人。” “黑风寨？”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 黑风寨占据了几个州府交界之处地势险峻的黑风岭，周遭是几百里连横的水泊，密布着蛛网般的水港，滩涂上满是一人多高的芦苇、灌木，可藏千万舟船人马，易守难攻。因此历任府官们剿匪不成，反倒折损了不少官兵进去。 后来惊动了天子，几次敕诏派兵兴讨，都斗不过黑风寨这条地头蛇，无功而返。 好在黑风寨的匪徒们只在黑风岭附近打劫，很少入州府生事，时日长了，也就井水不犯河水，官府们也就默认了他们的存在，只是在沿路张贴告示，警戒行路之人谨慎小心。 难道这黑风寨早已投入了蔺皇后和太子麾下？ 秦鸢不由得皱眉。 前世她跟随林子奇赴任，因所辖州府与黑风岭相交，也知道些内情。 这黑风寨并不是一味想要占山为王，也曾动过诏安的念头，无奈总是和朝廷谈不拢。 与之交界的州府府官都曾和黑风寨的头目商谈过，天子还曾派遣使臣带着御酒、锦衣等赏赐在黑风岭前宣读敕诏诏安，却都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功亏一篑。 这临门一脚总是踢不进去，因此拖了又拖。 等顾靖晖平定塞北，朝廷对招安之事也就不那么热衷了，而林子奇赴任时，朝廷的大臣们都觉得如今四海升平，大兴犯不着再对这些山贼们招降赏附，不然百姓们有样学样，得利了就占山为王，恣意劫掠，失利了就投降，怎生了得。 但因着之前吃了许多亏，朝廷也不愿再兴师动众前来剿匪。 太子与齐王薨逝之后，她也跟随林子奇升职入京，而后十年，风调雨顺的大兴开始多灾多难了起来，前有旱洪之灾，后有瘟疫肆虐，流民无以为家，各州府占山为王者层出不穷。 而处于几州交界之地的黑风寨竟悄无声息地湮没其中，之后她未曾听闻过它的任何消息。 倒不曾知，这帮人竟然早已和蔺皇后、太子等人搅合在一处，甚至还与耶律人有了瓜葛。 正沉吟间，又听顾侯爷道：“说来也是侥幸。黑风寨的人在京兆尹府牢狱踩点，被几个挑夫认了出来。你们可知为？说来也巧，那些人昔年贩卖烟草丝绸被劫了道，虽侥幸留下性命，没了本钱无颜回乡，便流落到京城卖苦力讨生活，因此将匪徒们记得清楚，早早就传了消息来。这帮匪徒拿银子买通狱卒给那秃驴送饭传递消息，想要里应外合，又恰巧被蹲守在大牢门口的小乞丐听了去。” “三哥那天夜里出府，原来就是为了这个，”顾宝珠明白了：“我说怎么问侍卫们都问不出来。” 秦鸢蹙眉：“夜里有夜禁，他们是如何躲过巡捕营的人……” 顾侯爷解释道：“夜禁自然是谁都不能行走，耶律人声称有贼入了质子府行窃，疑是前次放火之人，借此绊住了北城巡捕营。黑风寨的人则在京兆尹府门处放了把火，承恩候府中的死士就混杂在出来救火的人群中，护着他们逃出了城。”秦鸢缓缓点头。 对方行事如此周全，想来城门口的兵士也早被收买了。 顾六爷突然道：“三嫂所言非虚，这些人果然大有用处。” 顾侯爷呆了一呆，随即赞道：“的确，若不是有夫人的提议，咱们哪里能这么快就得了消息，只怕智光和尚早就逍遥在外了。” 如今侯府的消息可比以前灵通了许多，京城里的说书人、乞丐、清道夫、挑夫、甚至帮闲都会将各种消息源源不断地送来。 顾靖成知道之后，干脆借着在五城兵马司当值的便利，私下里拉拢了不少低级官吏帮着搜罗消息。 五城兵马司职阶低，头上不少婆婆，管辖事务及其繁杂，诸如抓捕贼盗、整顿市容、查户籍、巡街、维持清洁等等等等，却也因此消息很是灵通。 本就钱少事多，因此大家乐意之至。 顾宝珠歪头看向秦鸢，似有话要问，秦鸢已截了话头：“我曾听闻黑风寨十八个头领结义时，声称他们并不反天子，不会背叛大兴，只是不满朝中有奸邪当道，不愿被庸人驱使，这才占山为王，此生依旧忠于大兴，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劫富济贫，替天行道。若是他们参与了先太子之事，岂不是违背誓言，成了某些人的鹰犬？” 提起这个，顾靖晖叹气：“黑风寨十八个头领早已亡故，黑风寨内里早不知成了什么样子，即便他们还活着，也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如何约束得住手下人。一朝天子一朝臣，说不得他们想要招安不成，便转而投靠了蔺皇后一系。” 秦鸢沉吟不语。 顾靖晖又道：“顾家多年在塞北经营，对黑风寨之事知之甚少，如今虽消息灵通了些，但也只限于京城之内，出了京城，便力有不逮。黑风寨的底细齐王在查，我已命金参将带了人马守在皇庄附近，只等他们熬不住了出头。” 众人都点头。 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顾宝珠道：“希望齐王能早些查出些什么来，金参将也能早些将人捉住。” 这自然亦是众人所愿。 等大家都不说话了，顾老夫人重重将念珠串放在桌上，沉声问：“就这些了么？” 顾靖晖略一迟疑，垂下眼帘，嗫嚅道：“这些天忙着智光和尚的事，那边……那边暂且要缓一缓。” 到底还是心疼儿子这几日都在外奔波，顾老夫人没再说什么。 顾侯爷悄悄松了口气，睃了眼顾六爷，顾六爷生硬地岔开话题：“母亲，三哥三嫂，我这里有件事也要说说……徐家来人说徐氏当初声称购买胡椒能够发大财，经了他们的手高价接了波斯商人的胡椒，如今已经亏损大半，要钱没有，只能拿胡椒抵债了。徐家还抱怨被带累惨了，家里的资财也全都入了胡椒，如今被困住毫无办法，求我们看在亲戚面上，别再继续追究此事。京兆尹府的推官也让我明日去京兆尹府画押结案，你们看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