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官绅一体纳粮

赵凡用力推开了颜本昌的手臂，这老头儿力气倒挺大，硬生生把人给抓疼了。他直言：“这主意虽说能救急，但肯定会触怒那些既得利益者，包括颜家的利益也得受损，要实施起来阻力重重，除非皇上铁了心排除万难。我看还是算了，就大魏这尿性，多半推行不成。” 颜本昌眼神坚毅：“我颜家不怕牺牲，只要能以我家一己之利换取大魏的繁荣，我们甘愿付出。杨公子，请您直言吧。” 眼瞅着颜本昌又要给自己鞠躬，赵凡赶紧拦住：“别整这些虚的，伤寿！” “我之前提的人地矛盾，本质上是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要解决，我的思路是在摊丁入亩的基础上，让士绅也一并交粮纳税。”话音刚落，如同平地炸雷。 颜本昌、朱致远，连一向放荡不羁、不受世俗束缚的颜栋梁都放下了酒葫芦，愣愣地盯着赵凡。这“官绅一体纳粮”，比起摊丁入亩，更叫人震撼。一旦推行，大魏税收滚滚而来，国库丰盈，盛世可期，百姓也不再独自承受重负。 赵凡瞧他们个个脸色凝重，赶忙打哈哈：“哎呀，我就随口一说，你们别当真，更别到处乱讲。那个朱同知，明天我去找你盖章啊。” 朱致远从震惊中回过神：“杨公子，你刚刚说的‘官绅一体纳粮"，有没有什么快速推行的法子？” 赵凡皱眉：“什么‘官绅一体纳粮"？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听得云里雾里的。” “啊？”朱致远一脸懵圈，“刚才分明是你亲口说的啊。” 赵凡装无辜：“朱同知，你可不能无中生有，毁我清誉，我就是来听颜先生讲课的。” 颜本昌连连点头，配合得天衣无缝：“致远，你肯定是听岔了，杨秀才什么都没说，我这儿也啥都没听到。” 颜本昌这装疯卖傻的戏码，演得真是溜。如此惊世骇俗的观点，自然不会出自赵凡之口。他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颜先生这人，够意思。”赵凡迈步离开，孙尚宜紧跟其后。 “杨秀才，你胆儿也忒肥了，这话要是传出去，你可就成了全天下的士绅公敌！”孙尚宜低声警告。 赵凡眼中闪过一丝狠劲：“谁敢乱传，我就剥了他的皮！” 如果不是颜本昌那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触动了赵凡，他断然不会透露“官绅一体纳粮”这个想法。早知道，当初就和摊丁入亩一起告诉王承宗了。 这可是逆天而行，等于向天下士绅宣战。搞不好，落得个商鞅般的下场，五马分尸！ 赵凡走后，颜家大门紧紧关闭。颜本昌脸上那震惊的表情久久未能消退。 “赵凡，他思人所未思，胸藏万千谋略。这样的人若被朝廷重用，何愁大魏不兴？”朱致远提醒道。 “先生，林尚书曾举荐过，可没起作用。” 颜本昌面容严肃，沉声道：“我刚拿定主意，准备向朝廷陈奏官绅一体纳税的策略。” 朱致远闻之脸色骤变，惊呼道：“万万不可，先生！您这样做，无疑把自己置于所有官绅的对立面，他们必视您为眼中钉。” 颜本昌直视他，问道：“致远，您身为士绅，若此策影响到您的利益，您是否也会心有抵触？” 朱致远忙摇头：“并非如此，先生。官绅一体纳税虽是良策，但实属惊世骇俗之举，一旦提出，不仅满朝文武无人支持，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先生千万不可步李牧之后尘。” 颜本昌眼神坚定：“纵然皇上有心，百官反对也无法实施。” 他直言道：“没有一位英明的君主，此策断无推行之可能。” 颜本昌语气决然：“然良策在握，却因畏惧人言、贪生怕死而隐忍不发，那与那些奸佞之徒又有何异？” “时不我待，若等到国家衰微之际再提此事，悔之晚矣！”他掷地有声，表明决心已定，不再接受任何劝阻。 赵凡此刻心中畅快无比。 原本以为要去盖个印，还得破费一些银两， 如今倒好，直接找朱致远就行。 这一趟颜府之行，真是没白来。 “杨公子。”忽闻背后有人唤他，回头一看，正是颜栋梁。 这家伙怎么跟上来了？ 孙尚宜眉头一皱。 虽说颜栋梁是颜家之人，但她对他实在没什么好感。 这人整天撺掇杨秀才去青楼寻欢，怕是要把杨秀才带坏。 颜栋梁追上前来，嬉皮笑脸地说：“杨公子，您今天那一番言论真是令人茅塞顿开，受益匪浅哪！为了表示我对您的敬意，特请您一同去青楼喝花酒庆祝一下。” 赵凡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种事也能当着姑娘的面说出来？ 让他怎么接话？ 正常人不都应该私下里悄悄告知吗？ 真是毫无情商可言。 赵凡板起脸：“你有正经事要做吗？” 见赵凡态度坚决，孙尚宜心中暗喜， 幸亏赵凡品行端正，意志坚定，不为所动。 颜栋梁尴尬地笑了笑：“您先别急着赶我走，是我叔让我过来的。他说如果您需要帮忙，尽管开口，让我全力配合您。” 赵凡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他根本不相信这样一个整日沉迷酒色之人能帮上什么忙。 不添乱就不错了。 颜栋梁却厚着脸皮跟着赵凡回到了客栈。 “杨公子，我叔让我给您详细介绍一下明州三大盐商的情况。” 赵凡不耐烦地摆摆手：“不必劳烦你了，孙小姐已经给我大致讲过。” “只怕孙小姐所知有限。”颜栋梁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魏家已与韩家、赵家结盟，绝不会卖给您一粒盐。就算您手里的盐引盖着州府大印，也无济于事。” 孙尚宜一听，焦急起来：“韩家不是明州最大的盐商吗？据说他们在京城也有关系，难道也要听魏家的？” “韩、赵、魏三家同进退，关系铁得很。”颜栋梁回答。 “难道真的毫无办法了吗？”孙尚宜忧心忡忡地看着赵凡。 颜栋梁眼珠一转，露出猥琐的笑容：“我倒有个主意。赵家现任当家的是个小寡妇，杨公子您风度翩翩，才情出众，不妨去和那位俏寡妇谈谈，或许她被您的才华所吸引，主动投怀送抱也未可知。” 孙尚宜一听这话，心头无名火起。 “馊主意！”她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