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疯魔

感觉...就像是无数恶念堆砌成了一座高墙将自己困在其中。 脚下是可以踩踏却无法潜入的血海深渊，四面是环形血墙，而往天上看去，则是视线永远也无法落到尽头的无限高远。 除此之外，血海之中，血墙之上，依旧不断有血肉模糊的人形从中钻出，口中呢喃着自己生前的遗恨，将洛秋视为唯一可以报复、倾诉的对象而扑向他。 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恶念已经不只是那三十多个近四十个的防卫军士兵了，还有几十年前被邪灵师屠杀在此当做祭品的万千普通人，还有三年前与邪灵师战死在此的驭灵师，他们每一个人的死亡都与洛怅有脱不开的关系，而现在，他们顺着洛秋身上血脉的味道，找到了他。 每一次出剑，洛秋都会经历一场痛苦万分而又无力改变的人生终局，恍惚中，他的肩上无形中似乎浮现出一座尸山虚影，那尸山倒悬着，山尖压在肩上，山上是无数亡魂挥舞着自己的手臂诉说着自己的不甘。 即使不被恶念吞噬，单是这海量的悲惨记忆，也足以磨灭一个人的灵识。 而洛秋的灵识，已经在二十年前徘徊了许久。 恍惚中又是一道亡魂被血剑斩落，它的怨念缠绕剑身，久久不散，顺着洛秋握剑的手钻入他的脑海。 这一次，洛秋变成一个父亲，他被两个邪灵师压着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挂在祭坛上刨开肚子，在痛苦与悲愤中化为灵灾异兽，却又因为身体无法负担而迅速崩溃，最后被邪灵师带着自己儿子的遗体一起抛入血池，成为下一个试验品的养分。 “真...沉啊...” 洛秋的灵识缓缓开口，在他的声音之中，似乎又夹杂着那尸山亡魂一同发出的哀嚎。 脚下的血水似乎突然开始蠕动，它们顺着皮肤爬上自己的身体，最后化作一尊庞大的蜘蛛骨架，肉身十字将自己高高吊起，恢复成一开始时灵灾异兽的模样。 恍惚中，洛秋似乎听到耳边响起一道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他正高声欢呼着什么‘成了"，像一个癫狂的疯子。 紧跟着，自己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倒不是这灵灾之躯无法站稳，而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己身边炸开，掀起的能量冲击几乎瞬间撕去他一半的身体。 但只要自己还在这血池之中，有恶念附体，这灵灾之躯，就不会被轻易损毁。 可灵灾之体还是感受到了威胁，洛秋能听到那些血肉的哀哭，那些控制自己身体的、散发着邪异与奇诡力量的血肉，它们的每一滴血每一条肉似乎都有自己的意思，此时此刻正在为什么东西的出现而感到惊恐，于是它们疯狂的往自己体内钻去。 那些血肉都是切实存在的有形物质，可洛秋的身体并没有因为这些血肉的涌入而再次发生什么异变，它们似乎钻进了自己的灵海... 灵海之中洛秋的灵识似乎猛地背着什么东西给钓了起来，他重新飘回到云海之上，那座尸山便悄无声息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起俯瞰着云海。 云海之下虽是乌云遍布血海翻涌，但在本源灵脉所在之地，都还是一片云朗风清，天地开阔的景象。 可现在，这幅景象也不复存在了。 随着那些血肉的涌入，脚下洁白的云彩迅速染上邪异的污红，细密的血丝如蛛网一般悄无声息间便长满天空，像是灵海落入了什么巨兽的胃里，胃缩动了一下，整片灵海便跟着开始扭曲。 灵灾入体，邪念伴生，洛秋坚持了许久的灵识，竟是在此刻开始有了飞速消散的迹象。 而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黑雾正顺着本源灵脉涌入，化作一只长着八只眼睛的漆黑乌鸦，猛然贯穿了自己的灵识。 洛秋只觉得呼吸一滞，像是在水中憋气别的久了猛地咽下一大口水，被人扒拉一下在水池里翻了个身，脸才终于浮在了水面上。 他大口呼吸着，血红灵海的景象不断在眼中缩小，直至画面全部塌陷，最后变成一片黑漆漆的岩壁。 有那么一瞬间，洛秋以为自己是失明了的。 直到一束火光在面前亮起，微微映亮了这漆黑洞穴，他才看清这周围的环境。 不是什么恶念血海，身边也没有无限升高的血墙，更没有不断爬出的血人，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洞穴。 但洛秋还是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连着后退好几步直到背靠着岩壁，握紧了手中被血肉剑鞘缠绕着的琉璃痕，心中的恐慌才稍微安分了一些。 但猜想之中的剧情并未再次上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云气从自己胸口钻出化作一只八眸血鸦，落在那摇曳的篝火火光之上。 火光随之停止，延长的火舌化作一根枝杈被血鸦踩弯，洞里的光跟着晃了晃。 “终于舍得醒了？”血鸦打量着洛秋，看对方这神经质的状态，也不知道能不能交流。 ...洛秋的行动很快给出了答案，他嘴里‘啊啊"叫着，手里长剑胡乱挥舞似是想吓退这突然从自己身体里钻出来的乌鸦，同时另一只手还不断在胸口摩挲着，那样子，好像在疑惑自己胸口为什么被‘贯穿"了都还没死。 “...得，看来还疯着呢，陈学志那小子，还真是给我找了个不小的麻烦。” 似是对陈学志这三个字格外敏感，听到这名字后洛秋顿时怪叫着继续向后缩去，两手把剑抱在怀里，一双发红的眸子瞪大了扫着周围，嘴里继续发出‘啊啊"的怪叫。 墟云见状不有长叹一声——就算灵识没哟被磨灭，洛秋现在疯成这样子也不好继续推行陈学志的计划。 “难怪他说要提前行动让我把这小子带到这来，看来是捏准了他要疯一段时间...嘛，虽然老夫当时近到那里头也疯的挺惨的...” 墟云抬起鸟爪勾了勾脑袋上翘起的羽毛，思索着怎样才能让洛秋回复正常。 犹豫片刻，他一撩翅膀，挥出一道风刃。 而就是这一瞬间，看似疯癫毫无理智的洛秋眼中却是瞬间闪过一抹杀意，手中长剑直接砸下，将风刃拍散，同时嘴里也怪吼着向墟云刺去。 只见墟云身体化云散开出现在洛秋身后，他看着洛秋直直把剑刺入岩壁用力一拉，崩出来几大块碎石，心中也是有些心悸。 现在的洛秋，与其说是疯子，倒不如说更像是按本能行事的野兽。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杀个够了...” 以杀养性，以血养灵，在不断的杀戮中促使其习惯血腥和危机，陷入另类极端的平静，再寻求引导其苏醒的方法，不过这样洛秋就算能醒过来，也会性子大变，成一个小魔头了。 就跟当年的自己一样。 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驾驭体内的禁忌之力吧。 “...罢了，姓陈的把他交给我只要求我让他清醒，也没说让他变成个什么玩意，既然他都说了还准备有一份‘大礼"...那就默认他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处理吧。” “不过云兽...没有血气，杀了也养不了他，打进来的防卫军更是不行，只怕夏宇和慕白那两个小东西会直接痛下杀手...这么说的话，还歹是邪灵师杀的方便啊。” “嗯...希望姓陈的抽调出防守的人手还能留出足够的分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