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清醒’

洛秋猛地被摔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全身骨头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但他甚至没有在地上呻吟一下，而是立刻如壁虎一般匍匐在地上，一双暗红色的眸子扫过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他才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随手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 现在的洛秋，已经‘清醒"过来了。 他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在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更知道自己这几个月以来手上究竟染了多少血，杀了多少无辜的人。 但此时此刻，洛秋再回想起这些时，心中却没有任何波动。 诚如柳长眉和陈学志所设想的那样，杀多了，杀的麻木了习惯了，他就是恶念本身。 所以对于那些死于自己剑下的人，那些溃散于自己剑下的亡魂，还有那些在彻底消散前不断侵入脑海的各种记忆，洛秋此时都只抱着一种无所谓地态度。 无所谓他们死时有多少遗憾，也无所谓那些记忆是真是假，只要...不影响自己活着就行。 毕竟... 自己的父亲是掀起眼前灾难的元凶，自己的老师是对人体实验情有独钟的变态科学家，自己和他们蛇鼠一窝，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没必要为自己脸上贴金，能活着就行。 “这是...哪？”洛秋喃喃自语道，环视一圈，却不知道自己位于什么地方。 “墟云秘境之外。”一只羽毛漆黑，却仗着四只眼瞳的乌鸦突然落到他的肩上，“秘境破碎，你被丢了出来。” “...哦。” “呵，你倒是淡定，不妨看看身后吧，再在这停留一会，你可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洛秋闻言不由地望向身后，随后瞳孔一缩。 那是一道被红光不断冲刷着的虚幻光幕，条条星轨正游走其上，但此时此刻那光幕已经布满了裂隙，似是下一刻就会破裂。 虽然不知道被镇压的红光是什么东西，但本能告诉洛秋，那玩意很危险。 所以洛秋没有任何犹豫转身便向着与之相反的方向逃去。 “我该往哪走？”洛秋问道，身影却已经入鬼魅一般掠过树林。 连往哪跑都不知道，却已经开始跑起来了吗... 还真是怕死啊... 振翅跟随在洛秋身后的黑鸦目光有些阴沉，但一想到现在的洛秋正是自己和陈学志一块培养出来的后，他眼神中的阴冷也替换为无奈。 “往左三十度，你这个方向只会冲到兽潮里。” “兽潮？”洛秋脚步一顿，像是一片云一般没有丝毫惯性，直接停下。 “怎么会有兽潮？” “趁人之危罢了，妖兽里面也是有脑子的，之前三水市清妖行动非常激烈，感受到这边出了状况后，被驱逐出原来生存领地的妖兽自然也要回来掺和一脚。”柳长眉随口说道，对妖兽的心思倒是把握的很准。 毕竟他现在和妖兽也没什么区别，被洛秋炼化成灵魄...大概还比普通的妖兽优质那么一点点吧。 “...麻烦，绕圈，如何？”洛秋试着看向更远的方向。 “时间可能会有点紧，还是早点进安界吧，而且这个方向好像还有幸存者，跟他们一起的话进入安界也方便点，关键时刻也能把他们推出来挡挡刀。”柳长眉说道。 他没有点明的是...这个方向是陈学志要求的。 不过听闻此言，洛秋倒是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突进。 此时此刻三水市俨然遭遇到了一系列变故，若是有人能成为自己危险时刻推出去当替死鬼，那倒是安全不少。 只要自己能活着就行。 洛秋心中隐隐约约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和目标。 在突破到中级驭灵师后，倏忽云身也再度有了精进，洛秋现在不仅可以在局部化作云体，更是可以施展消耗极小的云步，以最大程度的提升自己的速度。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洛秋便只觉得脚下大地猛地一颤，原本已经昏沉的天空刹那间就化作一片赤红，身处的整片树林都化作鲜红，根根树杈犹如张牙舞爪的血肉怪物。 洛秋脚步一顿，回身望去。 只见一道血色光柱此时正直指天空，在那鲜红的背景板中，甚至可以看到一些黑白相间的云身石兽正不断飞出。 而在众多云兽之中，那条足有百米多长的云中岩螭，最为惹人注目。 那是洛怅结合自己的风、岩之力造出的云兽，洛秋曾不止一次听几个军中的叔叔描述过洛怅踩着岩螭的脑袋轻松碾压敌人的场景，但此时此刻...依旧是那个人矗立在云中岩螭的龙首之上，只是这一次，他的敌人是三水市。 不过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洛秋的眼神甚至没有一丝波动，便再次转头向柳长眉所指的方向逃去。 好消息，那邪异红光和云兽是直奔着三水市去的，自己在一开始就偏离了它们的进攻路线，倒是不用担心被那些怪物追上来倾轧至死。 “前面的是...洛河镇？我怎么跑到这来了。”洛秋眉头微微一皱。 “这里相比西北和正北，妖兽的数量已经很少了。”柳长眉说道。 “...你怎么知道？” 柳长眉一时哑然。 他能知道...自然是因为自己这最后一道灵识被邪灵师放出来时，顺便目睹了他们的几次计划。 烂尾楼和快乐谷的事件都是陈学志自己个人行动，无须多说，但无论是最开始黑蛇小队试图占据两片巡逻地点，还是洛河镇的掘地鼹鼠，都只是世界之眼安排在协会内的奸细做出的迷惑人的手段罢了。 前者让协会误以为黑蛇就是邪灵师和赵家的力量，但实际上他们不过是陈学志为了让协会将赵家和邪灵师联系起来，真正发挥作用的还是当日到场的支援部队，是他们接管后续行动后掩护世界之眼的物资顺利进入三水市。 至于后者，则是为了将协会的目光重点转移到城南和秘境所在的城东，而在地下更深处，不会引起建筑塌陷的位置，还有两条隧道通向了三水市的城北。 至于出现在城南的妖兽，大多都是领地本就在城南也给驱赶的妖兽群，它们不在陈学志的计划之内，但也同样给安界带来了不小的威胁。 ...这里终归是龙国，世界之眼的行动一旦暴露就不能久拖，虽然洛怅凭借血界方碑攻破三水市安界只是时间问题，但面对省级单位和其他城市的支援，他们也不能确保计划的血祭能一定成功。 陈学志也明白，他只有联合协会里的奸细，利用被驱赶的妖兽，才能在第一时间让攻破三水市。 就比如现在，洛怅的云兽和血界方碑的圣光还没有入场，三水市第三安界的屏障就已经摇摇欲坠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洛秋不由地低骂了一句，双眸之中闪过一抹暴戾。 倒不是因为自己被陈学志所骗。 而是因为...如果第三安界的屏障在此时破裂，那么他逃亡的道路，无疑又要延长一段。 “你太急躁了，没收敛好气息，又妖兽察觉到你了。”柳长眉看着面色阴冷的洛秋，不由地提醒道。 与此同时，洛秋也斜眸扫向自己的身侧，一道身影正在迅速接近。 那是一只体型庞大的山猫，竟是飞奔身高都足有半人之高，一身柔顺的毛发蓝白相交，但它的毛发上已经染了不少血渍，甚至不少地方都已经结块，显然，这一路过来它也杀了不少人。 中期妖将，看到洛秋这个刚突破中级甚至还没引导觉醒的猎物，这闪影山猫立刻升起了玩弄猎物的心思。 但下一秒，山猫眼中看待猎物的戏谑便被死亡的恐惧所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