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权柄失效

洛秋带着剑坠到海上，那磅礴遮天的黑雾也随之一同降下，几片黑色鸦羽随之洒落海面，海中荡漾起黑色涟漪，于是海水不再起波澜，平坦如大地。 拾月的手丛被禁锢在海面，上下不得，但这并不影响它的进攻，一条条手臂扭折出诡异的弧度向洛秋砸去，似是要将洛秋连通这片天地一同拍碎。 洛秋一把拉过水形剑，长剑倒持轻点海面，当长剑再次抬起时，剑尖淌落几滴浓墨般的海水。 下一瞬，洛秋一剑挥出，如画笔挥洒，天地间忽然横出一笔漆黑的笔痕，巨手被吞没其中，黑水消失之时，便只留下几条断腕！ 拾月的身形因而出现片刻僵硬，洛秋手中长剑一转，由水化雷。 “刹那生灭。” 苍白电光骤然撕破海面的寂静，平静的海面被疾驰狂雷掠起一排涟漪，雷光于无声中刺穿拾月一条又一条手臂，直到一声啼哭自海中响起，隐约从中传来书本翻页的声音。 大海被翻过一页，滔天海浪从天坠落，洛秋像是要被两张纸夹在一起碾死的虫子。 “乱珠！” 洛秋身形急停，手中长剑一挑竖指悬落天海，水色染开，脚下海面飞起一串串雨滴将其洞穿！ 海与海碰撞着，最后化作散乱的水珠洒落回大海，像是下了一场雨，洛秋主力雨中，滴雨不沾身。 风在他身边环游。 以风为线，一颗颗水滴被狂风串起，转而向拾月落去，百十只柔夷在洛秋面前交错相叠，纷杂雨剑，也只是贯穿了其上两只。 那手臂如花般斩开，露出了其中人棍一般的拾月，它被千百只手托举着，其中两条则端着一本诗集放在它面前并替它翻页。 拾月在寻找合适的诗。 但洛秋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身边剑冢转动，灵灾血剑落于手中，洛秋拖剑而行，黑色之上又划开一条黑痕，像是撕开了地狱，一颗颗眼睛自那黑痕之中张开，万鬼于其中挣扎，似是要从中爬出。 “冥河。” 洛秋一剑撩斩，黑痕便瞬间撕开了整片海，拾月那庞大的身躯仿佛落入其中，于是落入冥河的恶鬼便向其伸出利爪，要刨食它的身魂。 拾月的身体陷入灰白僵直之中，于无尽黑暗里，一柄仿佛能分开世界的利剑已经横在身前。 那剑锋...像是黎明，天边亮起的一抹白光。 “杀邪。” 一剑扫过，千手断落，剑痕也于瞬间布满那人棍全身。 ...可洛秋昏红的瞳孔却是颤动了一下，看向那拾月‘尸体"的眼睛也愈发凝重。 千手重新长出，裂隙倒流弥合，似乎这一剑从未在拾月身上斩过。 杀邪...杀不了拾月。 “...那就换一把剑。” 洛秋猛地一握剑柄，电光爆闪流于剑刃，黑白雷纹在他身上跳跃闪动起来。 “凶雷，杀邪！” 一声沉闷雷鸣于云间回荡，洛秋猛地将剑砸入海中，于是云层便被一柄巨剑劈开，裹挟着罚世天雷刺向拾月！ 在一声刺耳啼哭中，那巨剑于雷霆一同刺中拾月那仿佛花蕊一般千手簇拥的中心，巨剑还在下压，甚至已经插入海底，就连两者脚下的大海，也被海中白雷映成白色！ 啼哭未止，一只只手臂便从海中伸出抓住剑刃，洛秋也随之感觉到手中长剑之下传来的阻力，他全力镇压，但最终还是被百手推着，拔出雷剑... 而抓住雷剑的拾月的手，却并未因此松开。 相反，那些手愈发用力，丝毫不顾雷霆之威死死抓住剑刃，它们用血骨纠缠挤压！直到剑身之上出现寸寸龟裂！ 于是伴随着一声雷鸣，雷霆巨剑轰然崩碎，立于海上的洛秋也是喷出一口黑雾，身形愈发虚幻！ 而就在这时，那人棍面前不断翻动着的诗集也是定下一页。 概念诗·青年篇·故乡月何时明？ 故乡月何时明？是地上的炊烟让月亮迷了眼睛？哦，那不是炊烟，不是炊烟。 是烧掉的__、__和__。 晦涩难懂的方言从拾月口中念出，而这一次，拾月原本稚嫩的声音也变得成熟了几分，更多了些...悲伤。 于是海上升起滚滚呛人的毒烟，它们似是要填满天与海之间的每一寸空隙，而在这滚滚毒烟之中，却又有火光亮起。 在这摇曳的火光中，洛秋晃了晃脖子，从书桌前站起。 面前摇晃的是一盏油灯。 “这是哪？”洛秋的心中升起这么一个念头。 但还不待他进行思考，一声如平地炸雷般的炮声便将他惊的站了起来。 那炮火落地的声音离得很近，甚至洛秋藏身的这个房子，也跟着摇晃，他望向纸糊的窗户，下意识的裹紧身上没多少棉花的破棉袄，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拎起油灯向窗户边走去。 ‘吱呀——" 洛秋轻轻推开窗户向外望去——是一条显得脏乱的土路，路两边多是和他藏身的房子一样的低矮土房，往东边看去，不少房子塌的塌烧的烧，几乎没几栋看起来完整的屋子。 轰！ 又是一声炮响，就落在洛秋旁边那栋房子里，强烈的冲击让洛秋也向着旁边倒去，他的脑袋磕在柜子上，疼的洛秋直呲牙。 “到底发生什么了？”洛秋心中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他还有一种感觉。 他是知道现在正在发生什么的，可是...想不起来。 就像是一块包子被人偷了馅，知道是包子，但不知道是什么馅的。 ...反正肯定不是肉馅。 洛秋脑海中又莫名其妙地浮现出这个冷笑话了，他下意识地咧嘴笑着，在记忆里...应该是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回跟着他一起笑的。 但这迷茫中的喜悦并没能持续太久。 因为一柄刺刀突然指住了洛秋。 “站起来！” 握着枪的军人用一种洛秋本不该听懂却偏偏能听懂的声音说着什么，洛秋看着眼前的刺刀，下意识地开口：“你们不能这样！” “我是___的妻子！” 他说话的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很诡异，但洛秋却在这一刻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心态。 “站起来！” 那军人还在喊着，根本不在意洛秋口中___究竟是谁。 相反，他甚至还用刺刀指着洛秋的肚子：“起来！不然，死！” ‘洛秋"惊恐的抱起自己已经微微凸起的肚子，她扶着柜子站起身来，在那刺刀的逼迫下缓缓向外走去。 一条看起来脏极了的土路，土路两边都是将倒未倒的土屋，土屋前是死了和快死的尸体，又被灵石重炮炸死的，又被刺刀挑起来摔倒地上砸死的，但更多是在这些强盗来之前就饿死的。 ‘洛秋"在士兵的推搡下缓缓向前走着，向西边，里面的情况可能好些，还有不少平民正被别的军人推出来，他们或在洛秋前面，或到洛秋后面，排成长长的一排向前走着，炮声咬在他们的身后，不停落下，却又不肯落到他们身上，给个痛快。 “他们到底在炸什么？”一个军人问另一个军人。 “别管。”那个军人回道。 “都往前走！不许回头！走！” 在军人的催促下，这条队伍往前走的速度稍微快了点。 洛秋心中再次升起一种预感。 ‘他"要找机会逃。 必须要逃。 ‘他"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很快就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趁着两个士兵抢一瓶酒的空隙，‘洛秋"猛地向旁边冲去，明明是一个孕妇却爆发出诡异的速度，风在他脚下汇聚着，废墟也如履平地。 “她是邪术师！”这是洛秋最后听到的一段话。 “这些邪术师还没死绝！他们还没死绝！” “快去汇报，这座城还没有三光！” 洛秋不敢再多看一眼身后，他向前望去，看到一栋屋子里正摇曳着一道烛火，他没有犹豫，向着那屋子冲去。 冲到了烛火中。 在摇曳的火光中，洛秋睁开了眼。 ...概念诗，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