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一梦黄粱中，众生千百悲哀…

行程的后半段，洛秋与郑玄君二人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对于郑玄君这个人，这番接触下来洛秋还是有点佩服的。 佩服他能一本正经的说出那些违心之话。 或许是之前天兵秘境事情的影响吧，郑玄君对自己的厌恶洛秋那是闭着眼都能察觉出来，此时此刻却能为了拉拢自己说那些话，洛秋还是挺好奇他的心理健康程度的。 至于他说的那些话... 听听就好，别当真。 ...... 迎回郑家英灵的过程非常顺利。 据说是考虑到这位郑家英灵生前不喜吵闹的缘故，前来迎接的人并不多，只有郑家家主、族中长老一众，和郑玄君一样的小辈也只来了三、四个。 整个过程非常简短，洛秋只是坐着车到郑家正门，然后在一种郑家人的注视下从正门一直走到祠堂中。 然后借着郑家拿出的那位英灵生前的遗物，从血渊之中唤出其灵识，灌入到他的灵位之中。 而在归还了英灵之后，则有郑家族人按照长幼顺序先后进入祠堂祭拜，这一仪式便宣告结束。 在这之后，郑家家主，也就是郑玄君的父亲试着邀请洛秋与一众郑家长辈共享宵夜，顺便留在郑家过夜，洛秋自然是要婉拒的，理由也很好找，还有剩下的英灵需要了却心愿——而这本来也就是洛秋今晚要做的事情。 是以，郑家也没有强留洛秋，备了些薄礼后便安排车辆将洛秋送回了学校。 洛秋没有回学校宿舍，反正夏夜还有一堆工作要忙，回去了也不能抱着软软香香的夏夜入梦，还会因为秘境的缘故导致自己的感知下降，于是洛秋干脆在校门口租了间房。 “...不过这郑家出手倒还真是阔绰，这应该是最顶级的灵戒了吧？就当成礼物盒子一起送给我了？”洛秋看着手中装有‘薄礼"的灵戒，忍不住感叹道。 受灵戒戒指空间和保险程度影响，灵戒的价格也各有不同，像洛秋手中这枚灵戒，差不多有一千方米的空间，在市场上大概能卖到三十万左右，一般也就猎妖团出长期任务需要大量物资会用到。 至于这灵戒里面装着的东西... 是一枚丹药。 “这是什么？”洛秋将丹药从瓶中取出，一颗透明的，有几缕气体包裹的丹药滚入手中——他从未见过此类丹药，其中药效也无法通过灵灾之力解析。 “...好家伙，郑家还真舍得把这东西给你？” 洛秋胸口处探出一颗鸟头，柳长眉深吸了一口气：“无垢丹，祛除心垢所用，换而言之也就是祛除心中杂念，对于心灵系驭灵师而言可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在你感悟心剑的时候服下或许有奇效，不过...我看你也不打算服，对吧？” 看洛秋放弃了几次到手的机缘后，柳长眉也是搞清楚了洛秋的想法，而这一次，还真让他说对了。 洛秋微微一笑，点头道：“没错。” “心中杂念已是心生，也是我心剑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人无完人心无完心，清除杂垢也就是清掉我一路走来的所想所感，以及改变、放弃的念头，那这看似通体通透的心剑，其实也就脆弱的不堪一击。” “修炼灵术或许好用，但铸剑，不成。” 洛秋说着，将无垢丹返回瓶中，并没有因为其昂贵的价值而心动。 “嗯？还有一张纸条。” 洛秋接过柳长眉叼起的纸条扫了几眼：“...难怪，我说郑家怎么这么舍得呢。” “感情这无垢丹本就是他们要送给下一任雾灵山山君的礼物。” “若是我不收的话，可以代为转交给新任山君...看似是我在借花献佛，但这花是谁送的我和郑家都心知肚明，若我承了韩悼风的礼，那也就间接欠了郑家的人情。” 不大，但对于洛秋的性子而言，恰似心中扎了一根刺。 “强绑因果。”柳长眉眉头一皱，“...那你打算怎么办？” 洛秋沉吟片刻：“还是给韩悼风吧。” “...因为赵念虹？” “或许，能利用一下。”洛秋握紧瓶子，“不过不管是接下来的校会，还是之后的高校大比，都不适合和郑家关系搞的太僵。” “...也好。” 洛秋想了想，将郑家所赠灵戒和自己手上的灵戒换了换，将无垢丹放入自己那枚低级灵戒中。 “该忙正事了。”洛秋说道，盘膝坐在床上，缓缓闭上双目。 这次可是已经做好了报备。 应该不会再有警察半夜过来破门而入，把他给带走吧？ 时间悄无声息流过。 深夜，洛秋逐一激活那些相近的灵灾印记，将之与自己的血渊相连，将一个个恍若真实的梦境，送入那些临近的人的脑海之中。 部分英灵已无灵智可言，洛秋只能代而行之，而在记忆情感的冲刷之后，他也确确实实地能扮演好对应的角色。 众生千百象，一梦黄粱中。 而在那众生象中，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对那些英灵报以...‘正确"的情绪。 小王，一位北漂的青年，父亲战死雾灵山中时他还只是三个月大的腹中胎儿，他从出生到长大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他只知道...自己和母亲过的并不轻松。 小、中学的时候被同学叫做没有爸爸的野孩子，哪怕有老师制止，这份伴随了整个童年的羞辱也只是从明面转到暗面，并在放学路上恶化成更恶臭的脓毒。 大学时母亲重病，他不得不在勤学俭功的同时负担起家中老母的医疗费用，在医保还不健全的年代，学业、母亲的生命，似乎注定是一个单选题。 但他两个都没能抓住。 失去了母亲的小王跟着亲戚来帝都务工，后来从自己亲戚的醉后醉言中得知了父亲的抚恤金是被村中几个亲戚所刮分，他气的三天三夜晚上没能睡好觉。 小王几次深夜中起来都拿着刀站在同村工友的床边，他很想一刀狠狠地剁下去，可却始终没能鼓起勇气。 或许是怯懦吧，但这份愤怒和仇恨总是需要出口的，所以当洛秋代而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小王只问出了一句话——“你就一定要丢下我和妈去雾灵山？” 洛秋能感受到那英灵瞬间产生的痛苦、悔恨、歉疚，强烈的情感冲刷着那英灵本就不多的灵智，顷刻间便将其冲地烟消云散。 一场...以愤恨为结尾的告别。 小李，一位四十多岁的女性，带有一个十二岁大的孩子。 她的丈夫，他的父亲，在十一年前战死在了雾灵山。 这个故事中没有出现亲戚瓜分抚恤金的狗血故事，孩子和母亲也都身体健康，看起来似乎是一个还算‘美满"的故事。 但真是如此吗？ 小李并不这么觉得。 在帝都，她每晚忙完工作已是近十点的夜晚，回到家时懂事的儿子就已经睡下，厨房里是儿子为她做好的晚饭和明早要带的早饭，桌上放着的是需要家长检查签字的作业。 今天的作业是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爸爸。 儿子写的很认真，但小李知道，这篇文章是他上网抄的。 因为他也从未见过自己的爸爸。 小李忍着哭意在作文后面签下自己的名字，但滴下的泪水还是染湿了作业的一角。 洛秋代行的英灵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洛秋想要走上前去替他做最后的告别，可在第一步迈出时，英灵所剩不多的灵智便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他不敢动。 他看着她的背影，听着卧室里儿子若有若无的抽泣，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散去。 一场...以愧疚和怯懦为结尾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