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海上夜话

第2名是唐鸿烈，还是抢不上去，但他却不肯撤，心想：“这样败下去，该多丢人。” 浪头已经往下撤，他还在礁石前紧抓挠，武大郎攀扛子——上不去下不来。 不好，下1个大浪要是砸过来，可能把他拍扁了。 这时，尤林和洪顺海1起扑上去，把他推出来。但下1浪上来砸到高磊身上，头顶碰在礁石上，撞出1个鸡蛋大的包，他昏过去了。 孙参谋长3脚两步奔到滩头，从顺海手里接过尤林，转身送到已经骑在马背上的陈德奎的怀里，“马上送医院。” 经过抢救，尤林从昏迷中醒过来，他弄清了自己的处境，就悄悄地溜号了，问题没解决怎么能躺在病床上。 天擦黑时，尤林走到洪厝村西头。 这是晚饭后的自由活动时间，几个战士正围在1起谈话。 走近时，只听他们在说：“这下子砸锅了，总攻的日子得往后推。” “净在那儿胡扯，你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从哪儿?你没见水排同志哭丧着脸，头儿又住院啦。侦察兵不出动，咱们步兵哪儿来的戏唱? “啊，是这样。” “不是我瞎参谋吹，我只要瞄1瞄侦察兵，对行动就能猜89不离十。” 步兵同志们求战心切，全都看着水排的行动呢。这些年来，侦察兵多扯过步兵的腿?高磊想着，走得更快了。 他没回连部，径直走到1班宿舍，还在门外就听里边吵吵嚷嚷，原来在开排务会。 气氛挺严肃的，3十来个人挤在铺草上，中间坐着唐鸿烈。他手里夹着1支大喇叭筒卷烟，大口大口地抽着。天博火 有个战士在说：“排长你说说，你失败了，为啥不撤下来?2虎没上去，撤下来了。你呢，偏要露1鼻子，好嘛，撞到刀尖上了，为了救你科长住了院。” 尤林1听，知道战士们在帮助他们的愣头青排长，他不想打扰这个会，就坐在门外。经验告诉他，群众帮助领导是1剂良药。叫大家好好敲打敲打，对他本人，对某些同志，都很必要。 只听陈德奎说道：“排长今天又犯了老毛病，觉着撤下来脸上挂不住，就蛮不在乎了。” “班长说的对。”陈2虎呼地站起来，“排长是得好好总结总结经验教训，今天我翻翻老帐，还记得在胶东侦察土围子失利的战斗吧?那次，上级叫你伪装成敌人军官，带着全排进土围子，抓敌人的乡长。出发前，老连长1再嘱咐你，说敌人大部队离得太近，得手后要迅速撤离。可你呢，抓了“舌头"还要下饭馆吃饺子，结果误了时间，被敌人包围，还是我们老连长去了才把你救回来。” 陈2虎的大嗓门1停，敞厅里突然静下来，只有唐鸿烈卷烟的声音在响。 他本是1个卷烟能手，摸着黑也能卷得利利索索，这会儿就着灯光却把烟末撒在地上，连烟纸都撕裂了。 陈德奎忙把刚点着的1锅子烟递过去，他抬头接烟袋的1瞬间，大家看清了他的脸上挂着汗珠子。 尤林听着同志们的发言，看着唐鸿烈的表情，觉得“火力”挺猛，触动了唐鸿烈的思想。 热火朝天的思想交锋，是我们这支军队的宝贵传统啊!在战斗集体里，谁出了毛病，大家批评起来恨不得把最解渴的话掏出来，1点不讲情面，会开完了，心里从不结1点疙瘩，又1起愉愉快快地投入新的战斗。 唐鸿烈正是在大家的帮助下，1步1步地螺旋式地前进，1个同志克服毛病确实很不容易。 “你砸把他1顿，他，收敛1下，有了新的条件、气候，他又犯病。”尤林说道。 “这个小整风搞得不错，正是火候。” 大家听到他说话，不禁惊异地转过头来。 有的说：“科长，你回来了?” 有的张着嘴直乐，有的起来倒水，有的忙着让坐，亲热得不得了，真像出了很久的远门才返屋似的。 陈德奎说：“我们开个小会。” 唐鸿烈开门见山地说：“大家正揭我的老底。” 尤林说：“我看揭得好，要打仗啦，不好好清算1下"露1手"的思想，要碰大钉子。除了揭老底儿，还得琢磨出个理来。同志们说说：咱们完成侦察任务，究竟靠什么?是靠个人那两把刷子，还是靠集体?” 大家静下来，都在琢磨尤林的话。 “侦察兵多半单个或小组活动，有了成绩显鼻子显眼儿，再加上首长和同志们添枝加叶地1夸奖，觉得那成绩是“我"的，走起路来小胸脯挺起来了，执行任务蛮干，纰漏也就挺显眼，两头冒尖。你们要认真想想，哪次任务没有上级的计划，群众的掩护，同志们的配合呢?” 尤林的话音1落，唐鸿烈哗地站起来，用拳头敲敲自己的脑壳，说：“大伙看着，要是我老唐不改掉老毛病，就是姑娘养的。” 他说得虽然很严肃，大家还是禁不住笑起来：“有话好好说，糟蹋自己干么?” 不知谁插上1句。 散会以后，尤林没有去睡，他脑子里装着狼牙礁。 他是不相信有攻不下的碉堡的，哪怕失败1百次，他也会发起第1百01次冲锋。他到澳口湾北侧的1块礁石旁，观察水势。 入夜很久了，淡淡的月光从半屏山两个垭口之间斜射过来，撒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6级左右的大风还在吹着，1排排的浪头奔腾、怒吼，在大礁面上炸裂，火花4溅。 稍稍1顿又狂暴地向后撤去，剩下石缝里的百十条细流跟着蜿蜒地返回大海，哗哗有声。紧接着，下1浪又重新崛起…… 时间，在悄悄地观察中流逝去，他1浪1浪地观察着。 月亮眼看就要下去了，冷月残照中，他又看到悬崖上那棵金丝竹，他的心猛地颤抖了1下，想起那带血迹的大字，想起老排长，想起就是在这丛金丝竹下给自己银毫和柴刀的陈老海叔1家。 他不由得从上衣小口袋里拿出1个小包，小心翼翼地把那个保存了多年的银毫子拿在手里。 望着茫茫海面，眼前闪出老排长站在汹涌的波涛里，那眼神似乎在问：“小磊子，你真的被1块狼牙礁挡住了吗?” 弯腰曲背的陈老海，领着全家站在海门岛上，1齐向他伸出求救的手。 被敌人抓走的渔民，在刺刀威逼下挣扎，遥望故乡…… “哗~”1个浪头扑上来，把他的鞋打湿了，他1愣，手里的银毫子掉在沙滩上，滚了几个个儿，停在切水线边上了。 他弯腰去拣，可下1个浪又打过来，他连忙回手，但浪花离银毫子还有3拳头远。他又要弯腰去拾，第3重浪接踵而至，他又1躲，这次浪花离银毫子还有3拳远。 他这样躲着浪，盯着银毫子，到第5重浪时，那浪花超过银毫子两拳头。他再也不顾打湿衣服，把银毫子捞上来。 几个浪头在沙滩上留下的水印，立即引起了他的注意：“难道每个浪头劲头还不1样?” 他手里攥着银毫子，干脆用脚踩在水印上，1连观察了几十重浪头，从中发现了1个规律，每隔5个力量相等的平浪，就夹着1个力量格外凶猛的大浪。 “要是利用这个大浪的冲劲，抢狼牙礁不就省劲多了吗……”他站在浪花里，兴奋地自言自语着。 “科长，解决了没有?” 尤林1回头，见唐鸿烈走来了，他按捺不住新发现带来的兴奋，说道：“老唐，来来来，有门。” 他把刚才的观察和设想，说了出来。 唐鸿烈把大腿1拍，说：“我看利用这个大浪的冲劲能行，我来试试。” 当下，他们又划船到白天练扑礁的礁石旁练了起来。 唐鸿烈只穿着1条短裤，在水里折腾。 经过几次成功，失败的反复试验，尤林的想法得到了证实。不过，唐鸿烈的胸脯、大腿、胳膊肘上，落下百十道海蛎壳和礁石棱划破的血口子。 尤林感到浑身火辣辣的，但心里却舒坦着呢。 当他们要返回时，忽然从海门岛传来惊天动地的几声巨响，还夹着轻重机枪的声音。 “敌人在搞海岛防御演习。这就是说，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尤林嘴角上带着鄙视的笑容，说道：“下面的戏，该咱们唱啦。” 月黑头的傍晚，半屏山象利剑似的耸入星空。 灿烂的繁星眨着眼，映入波澜起伏的海面，像千万颗璀灿的夜明珠在海里放光，时而被海风吹碎，时而又凝聚起来。 海浪1重又1重，你追我赶地涌向岸边的小侦察船，桅杆顶上的试风旗猎猎有声。 借着大海的粼光可以看到郑成功留下来的“练胆”碑，可以看到站在碑前的1支5人组成的越海侦察小组。 “同志们，练兵千日，用兵1时。经过2十多天的苦练，今天夜里旱老虎就下水啦，去钻金沙港。” 尤林站在队前，看着陈德奎、陈2虎、陈得水和渔民洪顺海，作着出发前的简短的讲话。 “咱们把登6场1摸清楚，千军万马就要跨海啦。这个行动的重要意义，都强调过了，不再多罗索。大家检查1下随身携带的东西，准备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