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碧海青天枯，多少圣贤尘灰中

可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顾墨深表怀疑。 孔秋同样瞪大了双眸，他亦是极其惊讶与不可置信。 苟且是个什么东西，天天与他犟嘴的孔秋，最是了解不过了。 “就你个天天看黄书的，还作诗？怕不是作黄诗吧。”孔秋面露鄙夷。 然而。 此刻的苟且，微微正了正衣襟，他神情肃穆，整个人隐隐有一股文艺的气息涌现，他念了，他念了。 “说仙域，话天路，古来征战，大帝皆成空……” 话落。 刹那间，一股悠久、古朴、沧桑之气，猛的朝着的众人扑面而来。 众人隐隐之间，似是真的看到话中之景。 仙域，天路，大帝征战。 那一战，无尽的星辰化作齑粉，一挂又一挂星河化作尘埃，诸多古域破败，成为星墟，万千小世界，狼藉被毁。 帝血散落星空，一切都成空。 “你！！！” 孔秋被震撼到了，他双眸差点瞪了出来。 难以想象，这话是从苟且口中说出来的。 杨桐同样震撼，他亦是骇然的看着他这个剑道前辈。 “仙域！” “天路！” “原来，乱剑道苟且，我这个剑道前辈，居然有如此大的志向嘛。” 杨桐长长的吁了口气，之前苟且给他带来的印象，此刻几乎尽数推倒。 顾墨：“…………” 还未完。 还未完。 苟且依旧在酝酿，他积蓄了足够的情绪，而后大喝道：“望天路，苍凉一梦，白发披散，碧海青天枯，万古三十帝，多少圣贤尘灰中……” 众人再次有了画面。 白发披散的帝者，望着天路，莫名大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白发帝者，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里有湿润，有晶莹，他自嘲的开口，道：“我竟然有泪水滚落，真是好笑的情绪，万古岁月过去了，终究是磨灭掉了一些东西。” “来吧，战吧。” “这最后的一梦，终究还是得自己亲手埋葬。” 天路一战，帝骨化尘埃。 悲，悲，悲！！！ “你……你……你，你这不是打油诗，不对，你这根本就算不得诗！！”孔秋有些气急败坏了。 未曾想到，这看黄书的老残废，居然真走到了他的前面。 没错。 这两段话，确实算不得诗词。 可是，其中真意，却做不得假。 真意。 何为真意？ 这得拆开分为两个字来看。 真者，仙人变形而登天也。 诸子百家乃有真字耳，然其字古矣。古文作，非仓颉以前已有真人乎。 司马子《坐忘枢翼篇》：鍊形为气，名曰眞人。 《六书正譌》：人受气以生，目最先，神之所聚，无非实也。故从目从匕。匕，化也。从兀，气之状也。会意。孙季昭曰：六经之中无眞字。 意者，志也。 “志”即“识”，心所识也。 《礼·大学》疏：总包万虑谓之心，为情所意念谓之意。 真意者，即虚无中之正觉，所谓相知之微意是也。 《大道论》说：“（真）意者何？即元神外之用也，元神外又有一意也。“ 《仙佛合宗语录》说：“元神、真意，本一物也，.....．返观内照，即真意之妙用也。盖元神不动为体，真意感通为用。“ 说一道万。 真意、真我、真道，真（）仙……真，即得道也。 那，苟且，得道了嘛？ 得也未得。 因为，他只不过是在转述着别人的话，虽然他对此言，有着自己的心得理解，可终究不是他自己的东西。 真正能写出这番话的人，必然已然“证道”。 不过嘛。 苟且，也并非在其中一无所获。 他一介喜看黄书的剑修，还真的被他在体内孕育出了一颗文气的种子（入道通行证）。 这确实，有些扯淡。 无数世人、莘莘学子，倾尽一切所追求的东西，有些人却是唾手可得。 对于孔秋的辩驳，苟且并未答话。 是诗词又如何？ 不是诗词，又如何？ 很重要嘛？ 归根到底，所谓诗词、话语，不过是抒发情感的一种载体。 而现在。 他，苟且，还有一言，没有道出。 呼~~~~ 苟且深深吐了口气，此刻他的神情庄重无比，他缓缓环顾四周，眼神在除了顾墨之外的所有人身上，都停留了一息。 顾墨：“………” 最后，苟且望着远方，那里有着一对母子相拥而死，但同样，那里是他的故国，石国所在，他道，他大声道，他竭尽全力呼喊道： “亿万蝼蚁的咆哮，终究要让天地也要颤栗！！！” “啊啊啊~~~~” 一声咆哮，惊天彻地。 呼气成云，可怕的咆哮音波，犹如海啸般浩瀚起伏，铺天盖地，似惊涛拍岸，卷起无边的烟尘，震动了山河、天地。 其音，传千里、万里。 无数失去希望的生灵，听到了，听到了。 “亿万蝼蚁的咆哮，终究要让天地也要颤栗？？” “呜呜呜，苍天啊，你真的不长眼呀，啊啊啊啊！” “我不服，我不甘，啊啊啊！！！” “凭什么，凭什么，修士就高高在上，而我等，只能在泥泞里，艰难求生？啊啊啊啊！！” “我不想死，啊！” “啊~” “啊~~~” 此时，真有部分生灵，响应苟且的呼喊，他们自“泥泞”里挣扎起身，朝着天地仰天咆哮。 一个、二个、三个…………百个、千个、万个、……亿个………… 震动了。 震动了！ 九州、天地，都被震动了。………… 儒道学宫。 儒家天下之所在，是“天下”庙堂之正统，同样是无数儒修、学子，向往朝拜的圣地。 浩渺无垠的天穹下，八座儒道学宫，静静地矗立于天地之间。 这是一片超大的古建筑群落，雕栏玉砌，重楼叠宇，古树参天、烟斜雾横…………可谓：恢宏磅礴，鬼斧神工。 忽然，天际间莫名涌现出许多绚烂无比的瑞彩，它们仿佛自九天之上垂落，将儒道学宫笼罩在一片祥瑞之中。 可这还未完，随着瑞彩落地，八大学宫内的喷池内，猛的涌现出无尽的甘泉，泉水清澈透明，宛如翡翠般晶莹剔透，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泉水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汇聚成一道道溪流，在学宫中穿梭流淌，为这片神圣之地增添了一抹灵动与生机。 好一个，圣贤之地。 入儒宫。 隐隐间，便能听到有道在和鸣。 听， 那是无数莘莘学子的“读书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孔子曰：“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絜静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 无数的诸天读书声，在儒宫内响彻，甚至于经过太多岁月的熏陶，其内的每一个建筑，都被烙印上了文字。 这些文字，并非装饰，也非人为所弄。 纯粹是时间久了，连建筑都浸染成了它的样子。 这很儒。 “嘻嘻嘻。” 千字万字，如一个个小精灵，它们形态各异，五彩斑斓，嬉嬉笑笑着自建筑内，钻进钻出，时而展翅高飞，时而盘旋低鸣，好不快活。 看，一个龍字，化作一条金龍小精灵，自一柱子上飞出，而后绕着柱子不断的盘旋向上。 朱雀，二字，也脱离了桎梏，自房檐下一跃而下，它们化作朱雀小精灵，在虚空中吐火，划出一道道赤红火光………… 而就在此时。 一个巨大的光球，在儒宫里飞速的前行着。 无数文字小精灵，被吓了一跳，它们纷纷咒骂着，而后重新回到了烙印里。 偌大的儒宫，忽然间就沉寂了下来。 光球的速度很快，千里不过咫尺。 它的目标很明确，直奔八大儒宫里的最外一座：德宫。 德宫，八大儒宫之一。 在以前，在那个异常久远的过去，在那个“周德虽衰”，“礼乐未崩”的时代，德宫一直都是位列于八大学宫之首。 可惜，自“礼乐崩坏”以后。 德宫便一蹶不振，直接沦为八大学宫之末。 甚至于，前任“德宫”之掌宫人，以“无德之身”、“无德之心”、“无德之人”，窃居此宫之宝座。 虽德不配位，可没有德，德宫却反而有欣欣向荣之再起之象，加入儒宫的弟子，络绎不绝。 “无德的德宫，还是德宫嘛？德之不修，奈若何。” “呵，唯一字：斩！” 一声轻笑。 终究那人，还是看不下去了，一剑斩之。 就这般。 一尊冉冉升起的儒道亚圣，就此陨落。 这在当时，引发了轩然大波，甚至儒道剧震。 可最后。 事情，还是不了了之。 终究是它们德宫内部的事，外人不好插手。 而历经那事之后。 如今的德宫，相比较其它的儒道学宫，显得分外的落寞。 没有诸多神异加持，亦无多少文字精灵，敢于在此地肆意嬉戏玩耍，一切都很破落、萧条、萧瑟、凋敝、萧索、冷清、萧然、低迷、衰败…………衰微、萧疏……… 众多词，难以形容此地之特殊氛围之万一。 “还在睡？” “呵，你是装睡，还是在装不知道！” 璀璨的光球发出冷笑，它不请自来，径直闯入德宫大门，刹那间，一片古建筑群映入眼帘。 不过这些，对于光球来说，都没什么吸引力。 它一路疾驰，在穿过众多古建筑之后，终于来一片桃林所在。 说是桃林。 其实用三千桃海，更为恰当。 光球没有犹豫，冲了进去。 三千里桃树，桃花如海，波澜壮阔。 这里每一株桃树，都是老夫子与其弟子亲手所栽种，花了多少岁月不清楚，只知道时间久了，这桃树便越来越多了。 风，呼呼。 云，悠悠。 此时，正值春光明媚之际，三千里的桃花林，如同被神笔点化，纷纷绽放，绚烂至极。 那花上，流转着莹润的灵光，它们红得如同烈火燃烧，粉得似少女娇羞，白得胜似九天玄霜，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万千仙子翩翩起舞，散发出迷人的芬芳，令人陶醉。 此时，有歌声奏起：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歌声缥缈，犹如道音。 万万千桃树、桃花，随歌而舞，这是一场无比惊艳且绝丽的场景。 光球忽然猛的停了下来，语气不确定道： “诗经·周南·桃夭？” 《周南·桃夭》，乃是《诗经》周南篇中的一章。 周南：《诗经》“十五国风”之一，世间仅存十一篇。 只是不曾想，在德宫内，居然有其真迹。 “在下桃夭，参见礼圣！” 一声参见。 在万千桃花中，有一绝美女子以桃花为形，以灵气为魂，幻化而出。 这女子，绝美，绝美。 她身姿曼妙，真如风中摇曳的桃花枝，轻盈而婀娜。 一袭粉色桃花裙，如同云霞般缭绕在她身上，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仿佛是桃花瓣在微风中飘舞。 她的面容，更是美得令人窒息。眉如新月，眼似秋水，眸光流转间，仿佛有着万千桃花盛开。 桃夭手拈一抹桃花，恭恭敬敬的朝着光球行了一礼。 礼圣，最为重礼。 世人皆知，桃夭亦不例外，所以她不敢有丝毫的轻怠，生怕礼圣找到一丝错处。 不过可惜。 礼圣如今，可没闲功夫在意这些。 “那家伙，可在这？”光球询问道。 身为儒圣，一念可化万千。 俗语云：“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这是一门神通，亦是儒道立身之根本。 礼圣，若是想找人，一念足矣。 可是，他是礼圣啊。 非礼勿视，他又如何能够违背自己的根本呢。 所以，才有一个光球，四处乱蹿，于这德宫内寻人。 “老夫子，自是在的。”桃夭非常恭敬的回道。 “带路。” 光球语气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