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灵凶地篇 第八十七章：丹炉内

什么叫丹匮？ 简单来说，是以前方士们用来放置珍贵药材和丹头的柜子，也是后来中医药厨的原型。 因为古时缺乏现代科技的支持，很多名贵药材和丹头的保管成了最大问题。尤其是方士所掌握的材料，大多是极品中的极品，甚至连皇宫大内都难以比拟。 基本都是像和尚这样的药奴，一批批用命换来的，一旦腐败失效，就不止可惜那么简单了。 所以方士使用的丹匮，是有特别保鲜和储存功能的。 有的是材质特殊，连皇室贵族都可望而不可即；有的则使用过特殊药剂浸泡，不仅防止蛇虫鼠蚁破坏，还能保证内部储存之物的寿命；而还有种丹匮用了蛊术邪法，以蛊毒和人类怨念之物规避外界一切影响。 记得我小时候便听老头子讲过，他有生之年所遇到的，最邪气又有效的丹匮，就是用无数孩童血浸泡水寒石制作而成的，可确保柜内物品数百年不会失效。 不过为制作这样一口丹匮，要用邪法虐杀上百孩童，积累他们的恐惧和怨念，过程简直令人发指。 因此这事很快便东窗事发，不止丹匮被毁，残片分别埋在三个地方，就连制造者和使用者等一切相关人员，尽数伏法，可谓是大快人心。 还记得每次提到这事，老头子都要拍手称好的，说那些人丧尽天良，毁了巫术的招牌等等。 嘶——我记得他曾提到过，那件事发生的年代，好像是在秦末。这么巧合，该不会…… 只是一愣神的工夫，和尚竟抱住其中一口丹匮不撒手。 瞧他爱怜摩挲，喜笑颜开的做派，就像是对小情人一样，恶心中还有缠绵。莫非这就是药奴本性？ 随即他开始抽出药斗，查看里面的内容，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甚至等看了三十几斗后，像发了疯一样冲到另外两口丹匮前，不断翻找查看，嘴里嘟嘟囔囔，根本不理旁人。 汤一局见状问道：“他干嘛？” “唉——能让一个药奴这样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里面的药和丹头已经失效，多少人的心血和生命付诸流水，变得毫无意义了。”我惋惜地说道。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和尚呜的一声，泪水如瀑般倾泻而出，鼻涕也似双龙出海。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刨脚蹬，哭得像个近三百斤的村妇，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凄惨兮兮的。 在场这些人大多不明白其中意思，忽见铁塔般的和尚哭成这样，全都不自觉地散开，生怕这家伙神经起来见人就揍。当然，也可能是害怕精神病会传染。 见他哭得伤心，我没有过去干预，毕竟其内心的痛苦没人能理解，更无法劝说。与其说些违心的话劝他别哭，不如像古人说的：赋予悲泣之尺度，方为上选。 于是我开始挨个检查眼前的器具和用品，想从中找出些端倪，也许会有用。 此地炼丹的工具一应俱全，无论是水法、火法都能完成，甚至连古时的参考书和秘籍也有。不过暴露在空气里放置也久了，碰之即粉，没有半点价值。 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翻译过来看看，这些资料中有没有《越方书》。 任务安排下去，翻译也乐得去辨认，我则继续溜达，直到看见一个石质的药碾时，才停下脚步。 这东西学名叫惠夷槽，也就是《西游记：孙猴巧行医》一集中，猪八戒曾用脚来回踢踩的那种药碾，不过要比它大上了更多，简直算得上一个孩子的澡盆了。 引起我注意的，正是药碾中还残存的药渣，上手捏起来搓一搓，又在鼻前闻一闻，味道虽淡却还能闻到，说明搁置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月。 在这种鬼地方，半月前还有人使用如此古老的炼丹器具，这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呢？ 此时一个雇佣兵慌里慌张地跑过来，与队医他们说了什么，翻译马上告诉给我听。 原来在丹匮后面，一个巨大的丹炉中，他们无意间发现里面有个人！似乎是被活活烧死的，全身黢黑，肢体萎缩。 听这话我赶紧跑了过去，面对三米多高的巨大丹炉，只有围着乱转，通过引火口往里看，果然见到一个蜷曲的人形。 怎么能看的更清楚呢？ 我马上看向丹炉顶部，发现巨大的炉盖上穿着两条锁链，而后分别引向两边的石壁之内。那里面大概有什么机关。 于是我让汤一局瞧瞧，他马上找到开关并按下。 耳中顿时听到嘎啦啦金属的摩擦声，以及碎石掉落的响声，两条锁链同时收紧，把巨大的炉盖慢慢提起，到最后彻底不动了为止。 见状我赶紧跑过去，从丹炉旁的石梯上去，轻松来到丹炉的炉口，借助手电光往里照。 其他人大概是在翻译的解释下，纷纷用自己手里的电筒，顺着引火口、镂空缝隙帮我照亮。几条光束相互交叉，还真看清了里面大致的情况。 蜷曲在角落里的，果然是个人尸。也不知他是自愿进去的，还是被人当做了丹头一起炼了。总之现在黢黑一团，啥也瞧不明白。 正当我不知道该不该将尸体弄出来的时候，忽然听到翻译在旁大叫。 “别，千万别动他！那是个怪物，怪物啊！” 话音刚落，丹炉里的尸体竟然一抖。原本藏在两肘和膝盖间的脑袋，竟慢慢转动起来，斜着看向了我。 尽管他脸上也是黑黢黢的，再加上光线不足，完全看不到其目光所向，但是我能感觉到一股凌厉的寒意从中跃出，似乎能直指人心，让我感觉不寒而栗。 跟着那尸体竟迅速展开，没有助跑和任何准备工作，只是随便跃起再一伸手，几乎就能勾到炉口了！ 我整个人都傻了。也不顾旁人的叫喊和提醒，没想过逃走，只是呆呆地望着那尸体，看他第二次跳起。 而这次他明显用足了力气，且在炉底加了一步助跑，跃起后，半个黑灿灿的面孔外加一条手臂，已经探出了炉口，与我来了个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我看得清楚，这玩意不是人尸，而是个身材娇小的母鼍丧！ 一身的黑鳞在手电光下的映射下，比黑曜石还美了许多，是个人都会被这魔幻的异彩所吸引，我也不例外。 就在这母鼍丧一双墨绿的眼珠瞪向我时，起跳的高度到了极限，身体在迅速下坠。 与脑袋一起出来的左手顺势一抓，直奔我的小腿而来，看样子就算不能借助我逃出生天，也打算将我带进去混个饭饱。 他娘的，老子怎能让你如愿！ 于是脑筋一蹦，比它速度还快，提前抬腿不止躲过一抓，还用极快的速度伸直腿，朝那张丑脸上狠狠蹬去，正中目标。 只听一声惨嚎过后，就是当啷一声的巨响。母鼍丧重重摔进了炉底，拼命抓挠内壁，还想挣扎着起身报复。 可惜我已经扒住石梯跳了下来，同时冲守着机关的汤一局大喊：“关上盖咂！！” 又是一阵机簧响动，锁链开始放松，炉盖逐渐下降。 在母鼍丧起身打算第三次起跳前那一刻，盖子严丝合缝地盖了回去。 厚重的丹炉坚硬无比，任由它鼍丧再怎么厉害，再怎么拼尽全力打砸都无济于事，唯一剩下的不过是刺耳的噪音罢了。 慢慢的，丹炉中逐渐恢复平静。从缝隙里看得清楚，鼍丧又蹲了回去，重新蜷缩身体一动不动了。 在那之前，一双墨绿的眼睛似乎最后一次发出瘆人的光芒，射向外面的我们。那是怨毒和愤恨下才有的眼神，可惜无济于事。 未来等着它的，是更久或者永远的封禁，直到海枯石烂为止。 不知道这东西怎么进去的，或是谁把它关进去的。 想到这，我不自觉地看向一旁的翻译，发现他手中正拿着一本笔记，似乎里面记载了不得了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