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山孤楼篇 第三十章：汤家老末

按理说我的嗓门也算不小了，即便隔着道门，里面的人也该能听明白才对。 谁知中间安静了好一会，才听到回答，但更像是嘀咕。 “药，终于来了。送我快着动手，送我快着。” 似乎里面的人也在等待药家来人一样，不过后半句就不明白意思了。 听他说话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着急激动，于是我赶紧在门外出声安抚，生怕里面那位急出个好歹来，想问的事再也问不到就麻烦了。 “你先别急，我不走，我一定帮你。但是你要告诉我，你是谁啊？还有，我该怎么破了机关进去呢？” 话落，里面又安静了好一会，这才听到了他的声音。 “锁开不行，另辟蹊径。” 什么意思？是说锁不能开，需要用其他的办法？不开锁怎么开门，莫非还有别的办法，能先开门再开…… 忽然灵光乍现，我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了。于是开始在门上仔细寻找，看清那种细线盘绕走动的路线后，只要确保不会触碰到它因该就可以。 然后在门上到处摸索，手法很轻，时敲时按，找寻开门的办法。 身为医者，我对自己这双手的轻重很有自信，没两下便找到门板上有一处奇异的地方。似乎其他的位置全是实心的，只有这里中空。 于是在附近轻轻摸索了两个来回后，终于找到开合的方法，打开了门上这处一拳大小的机关活板。 果然，这活板的厚度超过了六公分，中空的内部，有一个齿轮摸样的东西，上手一抹，发现这材质竟然是某种骨头。而上面缠绕着不少细线，一直连接到了大锁上。 这里因该就是机关总枢，是不是该把它切断呢？ 为以防万一，我把找到的对屋里人描述一遍，又等一会，才听他说道：“脱轴可以用，断不得。” 脱轴？ 我将火把靠近大门的机关处，发现骨头所做的齿轮，正卡住三个奇形怪状的小齿轮。只要它一动，另外三个也跟着转动。这三个连接着什么我不清楚，但准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屋里的人说要脱轴，是不是把齿轮咬合的关系破坏就可以了？ 还记得小时候在丰汇寨子，我就蹭毁坏过邻居家，好不容易买来的一个闹钟。当时也没有做大的破坏，只是把内部一对相互咬合的齿轮，用刀尖挑开造成错位而已。 就因为这小小的调整，导致闹钟无法正常运行。后来此时东窗事发，邻居找老头子告状，我被狠揍了一顿不说，还罚没晚饭吃，现在对这事仍旧记忆犹新。 简单回忆了儿时发生的这些事，我心里有了底，于是深处二指，抠住那骨头做成的齿轮，开始向自己怀里用力拉。 照我猜想的，因该不会太费力才是。谁知一上手就后悔了，二指死命往外抠，竟挪不动分毫。 想要把整只手伸进去吧，里面的空间也不够，如果一个不小心，把手撅折了咋办？ 我又试了几次，始终不能把齿轮挪开，还急得一头热汗狂流。 就在我下定决心，准备上整只手的时候，忽听嘎啦一声，细线跟着一动，齿轮竟开始自己转动起来，吓得我赶紧缩回手臂。这要是再晚点，整只手抓住齿轮的时候发生如此变故，机械力会毫不留情地将我这只手扭断。 他娘的，真是好悬。 “前辈，齿轮在转，我下不了手啊！” 只听屋里那人又说：“顶住，阻止转可行。” 阻止转动？ 想到这，我狠了狠心，从怀里摸出打火机。 这是个外国货，什么牌子的忘了，但外壳是金属的十分坚硬，而且够小。如果把它塞进齿轮中，不知道能不能将其停住。 略一沉吟，我立马捏着打火机，看准位置和时机将其送了进去。跟着就听卡吧一声响，接着便是咯吱吱硬物碎裂的动静。 打火机被成功塞进了齿轮里，阻止了转动。不过也因为相互较力的情况下，骨骼的坚硬程度达到了极限，又加上机关的作用力还在继续，齿轮出现开裂和崩坏的可能，我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于是我赶紧把现状告诉给屋里那人，得到的回答，竟然是让我破门而入。 他娘的，确定这样能行？我随即去看头顶，隐没在屋檐下的细线，心里忐忑不安，冷汗直冒。 但听到屋里人不断催促，告诉我机会只有这次的时候，再也按耐不住，大叫着朝门上撞去。 说来也奇怪。看似厚重的木门，等我真的撞时一点都不觉得疼，甚至说很轻松就进来了。 随即我一骨碌身起来回头再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门上，还有个不大的活门。在机关暂时被卡住的时候，大概这活门便能开启，我才有机会顺利进来而不会触动外面的机关。 但离开时怎么办呢？ 算了不去想了，因为在我面前还有更重要的人要见呢！ 想着我又抽出一根火把，借助即将熄灭的火焰引燃，照亮屋内。 天哪！等我看清与自己说话那人时，整个人都为之震惊。 因为他正躺在一张老旧的竹床上，身上没有衣服，也没有被子之类的东西遮体，我能清楚地看到他暗红色的肌肉线条。 真没想到，这人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块皮肤。却不似是被人用残忍手段扒去的，难不成天生就如此？又或者被什么奇怪的手段毁去了？ 大概是许久没见过光亮了，床上的人正捂着眼睛，支支吾吾说着什么。慢慢地，他放下了手，眼部肌肉一阵跳动后，没有眼皮，瞪得溜圆红眼朝我看来。 那一瞬间，真好比被野兽注视着一样，打心底里冒出一丝寒意。 可是我还要强壮镇定，轻咳一声后，笑问道：“前辈，我是药家的药千方，不知道您是哪位？既然晚辈冒死闯进来的，您是不是做个自我介绍比较好呢？” 他仍旧一言不发，盯着我良久，似乎是在相面。 第一次这样看我的人，是猫耳山里的山中人，而后是巫母，现在又来这么一位，难道是现在流行的看人方式？ 尽管觉得别扭，我仍旧忍着没有出声，耐心等待着他的回答。 终于在一阵阵轻咳声中，对方说话了，却不似之前人那样，上来先怀疑我的身份。 “汤家对你有仇？又是受人恳求？” “我与汤家没仇没怨，到这里只为救个朋友。要说受人之托，倒是有这么回事。” “谁——？” “嗯，一个姑娘，真名我不知道，现在用的外号叫鬼三婆。据说以前和汤家一位名叫汤阅齐的少爷好过，最后这位少爷出事，就此失踪了，鬼三婆一等就是数十年，此次我也算是受她的委托前来，打算找找这位汤阅齐。老前辈，您知道他在哪吗？” 最后这句我故意拉着长腔，因为发现在提到鬼三婆的时候，对方满脸的肌肉在乱蹦。 此时听到汤阅齐这名字，他再也绷不住，竟发出一阵阵狂笑。 只不过笑着笑着，声调逐步降低，变成了哭泣。 “汤阅齐，汤阅齐？世上还有这个人吗？等他的是傻子，傻子！” 大概是与我对话多了，语句的连贯性明显有了好转，意思也不用再去猜了。 尽管这人否认了汤阅齐的身份，但面部表情骗不了人的，于是我继续追问。 “前辈，您就是汤阅齐吧？十多年前，在国民党某部参加了一场秘密任务，这才落得现在的结果对吗？” 闻言他的身体竟猛然坐起。可惜，只是一瞬间，就又躺了回去，似乎力量到达了极限。 我瞧在眼里，脑筋一转又问：“前辈，汤阅齐当年出事的原因，该不会是因为长生吧？” 见他身体又在不自觉乱颤，我随即补充道：“是不是找到了《越方书》中记载的，有关竹邑族圣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