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疑踪篇 第六十三章：有筋无骨

听无目人要说人皮的身世，我马上安静下来，像个课堂上的好学生那样认真等着，听着，生怕溜掉一点点有用的信息。 而无目人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情绪，嘴角一咧，竟然暴露出自己的恶趣味，还故意吊人胃口。 “药千方，在讲这人是谁之前，我要考考你的历史知识。” 只见他将人皮像卷轴一样卷好，只留下脑袋在外面，大部分还是放在了盒子里后，这才继续此话题。 “你一路过来，想必也清楚了我们族长姬诓的过往，知道他曾遭遇了什么，才落得踪迹不明的下场，对吧？” 我忍不住点头，脱口而出：“是献技于驾前！” 无目人一下变得兴奋起来，大叫道：“对！就是它！！当年的那场大乱，族长姬诓可以说机关算尽，却不曾想还是棋差一招，输给了当时的王者，那个姬满！！” 尽管已经了解当年的事由，可真的从他嘴里听到周穆王名讳的时候，心头仍止不住抽了一下。 原来巫家人所说的大王，山中人所说的赌局对象，竟然是当时的天子！历史上最神秘莫测的皇帝之一，周穆王本人？！ 之后，无目人将当年的事重新对我讲述了一遍，尽管从史书和来时的岩壁画上弄清了来龙去脉，可完全没有当事人亲口讲述起来听着过瘾。 那感觉，真像是听说书先生在讲历史故事，除了身临其境意外，就是感慨先生声情并茂的说书本事。 原来当年的事情还有更多细节是我所不知道的，就比如姬诓带族人出世，第一找上的“大树”，竟然是周穆王管制下的徐国国主，当听到他的名字后，有一道无形的霹雳在心头划过，让我忍不住瞧向盒子里的人皮。 中国历史悠久，人才辈出，相对应的奇才更是多如天上星辰，更别提不知名的那些。 而这位徐国国主的大名却是不少人都听说过的，甚至不亚于周穆王的名头。 这人正是与周穆王同一时期的奇人，徐偃王！ 相传历史上的徐偃王就是有筋无骨之人。他虽有生命特征，但不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需要别人照顾起居。 起初我以为那不过是传说而已，又或者徐偃王得了什么怪病，才导致如此结果的。 现在从无目人嘴里说出，又看眼前这人皮的蓝眼扑闪扑闪的，顿时在心里有了计较。 那感觉就像你突然知道站在身边的人，是一个伟人或国家领导一样，除了压迫感外，再就是一股难以名状的兴奋。 我没有对此展开追问，只是看了看人皮，又盯着无目人听起了故事。 随之而来的，是我既熟悉又陌生的桥段。 本为了族人寻找庇护的姬诓，没想到刚一出世就认识了才情卓绝，待百姓为亲人的徐国大王，致使他本以为冷掉的心又重新活跃起来，甚至看到了真正的希望。 毫无意外，姬诓被徐偃王的品性所折服，两人很快成为了君臣朋友，甚至为了他，姬诓更是倾尽所能，甚至竹邑族的所有秘术，来帮助这位朋友，巩固他的势力。 竹邑族虽是一个神秘部族，可他们所在的幽烟域堪称人间天堂，资源永不枯竭，更藏有无数的宝矿。 出发前姬诓对外界进行了初步调查，随身带来的除了族人和异朮外，还有许多金银宝货，最终一股脑全部投给了徐偃王，这才使徐国能快速发展起来，甚至比相邻的楚国都要强大。 也因为徐国的快速发展，才终于给竹邑族人带来的稳定生活，更是他们的避风港，还真就过了几年安稳日子。 由于姬诓的付出，徐偃王这才赐给他一个“偃”字，偃师之名由此产生，这也是徐国上下唯一熟知的名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智者军师。 听到这，我忍不住一声叹息，无目人马上询问缘由，我则直言不讳道：“老一辈人常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树大自然招风，人畜活得久了也会遭到天妒，显然徐偃王和偃师没明白这个道理，必要倒霉！” 此话出口，我特意看向人皮，果然见他一双蓝眼冷光一闪而逝，有些话就这么憋在心里无法言明。 而无目人毫无顾忌地笑了，声音很大，好像天地间只有他一人似的，可以说肆无忌惮。 “不错，不错！药千方，还是你看的通透。是这话！他们两位都算得上智慧超绝，可偏偏在藏而不露这点上破了忌讳，自然要招来无妄之灾的！” 之后的事顺理成章，徐国之强大周边各国有目共睹，尤其是距离较近的楚国，更是感觉眼儿热，不断派使者前往周穆王所在地吹风，但幸好赶上大王出外游历不在宫中，这才拖延了些许时候。 与此同时的徐国也发生了一件大事，本就体弱的徐偃王因为操劳过度而病倒，之后经名医诊断，竟然命不久矣，这下可愁坏了所有人，其中也包括偃师。 毕竟他苦心经营数载，付出这么多，为的就是给族人一个安居之地，不受天灾人祸影响。 现在国之核心的徐偃王将早登极乐，搁谁谁能接受？ 即便偃师这人城府再深，再能够忍耐也好，也难免崩溃。倘若不是身边这四位祭司帮着出谋划策，大概是要破除长生之体，先徐偃王一步驾鹤西去了。 听到这我又不自觉看向盒中的人皮，明知故问道：“后来怎么样了？徐偃王有救吗？” 无目人那张被肉膜覆盖，满是皱褶的怪脸微微上扬，望向头顶无尽的黑暗，似乎是在回忆，也可能在想着用什么措辞来说，总之让我等了很久才听到了接下来的内容。 “有救，当然有救。竹邑族别的本事没有，更不能扭转乾坤将死人变活，可是让人或尸不死不灭的方法却有很多，尤其是当时姬诓手里，还掌握着久生木。” 按照无目人所说，在与四位祭司商议过后，偃师想到了一个馊主意，就是强行用久生木之力，帮徐偃王躲开生死劫。 听到这我忍不住叫道：“久生木会让一般人成怪物的！” 可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妥，马上看向无目人，感觉冒犯了别人。 他却不以为意，连语调都没发生改变，只是嘿嘿一笑而已。 “嘿嘿——不错！久生木并非寻常人能够控制的，我们比谁都清楚，姬诓更是了解。他之所以提出这种看似疯狂的办法，实则是对当时自己的能力有绝对自信。 按照他的本事，保留久生木之力，压制其危险的一面不在话下，只不过徐偃王要经过洗髓拔骨的苦处，与赌命无疑。 所以姬诓第一时间征求了徐偃王的意见，你猜怎么着？” 我连想都没想便答道：“自然是同意的。因为徐偃王同样信任偃师，否则也不会有之前的种种，更不会有有筋无骨徐偃王的传说了对吗？” 这次人皮双目蓝光再闪，最终落在我的身上没有移开，似乎对于我刚才的话，他所能给出的回应，就是这奇特的目光了。 结局如我所说，在得到徐偃王首肯后，偃师准备进行他此生最疯狂的一场“手术”，用久生木之力，强行帮助徐偃王摆脱病痛，得道长生！ 明白这事一旦成功便是双赢的局面，竹邑族人不再担心流离失所，徐偃王也可以有足够时间完成宏图霸业，任谁都会搏一搏的。 如果剧情按照这样下去，势必会向好的一方发展，但还是那句话，这两人忽略了老话的提醒，所有事情做得太过引人注目，太过激进了。 尤其是最后偃师的所作所为，以及徐偃王的保密，彻底激怒了城中贵族，甚至连徐偃王的亲人都起了别的想法。 在他们眼中，偃师就是毁灭徐国的定时炸弹，看似遥控在徐偃王手中，可面对已经被蛊惑的国主，谁能保证他可以真正把握分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