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烂泥扶不上墙

对于这位将来可能继承大位的公子，蒙恬向来都很是恭敬，只要他愿意问得，蒙恬几乎绝不藏私。 只是这孩子深受儒家思想的荼毒，做什么都想着以善化小，以善化了。 可人间之人大都是奸恶之辈，谁又愿意听你胡说八道？ 一腔仁义，换来的又是些什么。 不过是一尺匕首罢了。 此次扶苏遇刺，刺客虽然是蒙恬抓来的匈奴人，但归根结底还是扶苏太过仁慈软弱。 他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更是给边关将士带来了无尽的惶恐。 一时间，各营内都有逃兵出现。 蒙恬已经准备好了书简，他要给始皇帝上书，申请扶苏公子暂回咸阳休养。 眼下他刚醒过来，不知道又要说些什么。 “公子宅心仁厚，自有皇天庇佑垂青，一定会遇难成祥转危为安。” 蒙恬不想太让扶苏费心神说事，便想着安慰几句，然后就去商议与秦轩夹击匈奴的事情。 扶苏望着曾经的业师，泪水不禁潸然而下，哽咽道： “请恩师万万不要将我遇刺之事告知父皇。” 蒙恬诧异道： “为何？” “因为我怕父皇因为此事会大发雷霆气坏了身子。” 扶苏眼神迷离，啜泣不已： “父皇所生皇子之子中，我最为年长，却最没出息。” “治国没有父皇、李斯、赵高那等严厉手段，治军又不能似王老将军、恩师您这般有方，我到底该做什么呀？” “不瞒恩师，我厌倦了皇长子的身份，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位子。” 他的心思，蒙恬何尝不知呢。 知道了，又能如何？ 一切都是上天注定，改变不了什么。 世人庸碌也好，精明也好，谁又不是生活在一张巨大无形的网中。 为何独独你一人就透不过气来呢？ “我生来孤独，我虽有疼爱我的父亲，可他逼着我去学习操纵、制衡人心的权术。” “我也有兄弟姐妹，可我连碰他们一下，都会被人禀报给父皇，从而受到责骂。” “我做不到父皇那样杀人不眨眼，真的做不到。” 呜呜呜。 在蒙恬不知如何相劝的时候，扶苏嘴角挤出一丝苦笑： “实不相瞒，此次是我最勇敢的一次，刺客的兵刃我都看在了眼里，我不是想感化他，只是想彻底解脱。” 然后情绪顿时激动，右拳连连捶打床榻，道： “可是为何你等要救我性命？” “你们以为我想活着？谁问过我是不是想活，怎么活？” 说到此间，那向来仁慈祥和的目光顿时变得愤怒无比。 蒙恬内心震颤，原来扶苏公子是在求死。 可他怎么不想想，他若横死在上郡，以始皇帝的暴脾气，不管是自己还是三十万铁骑，还是十万民夫，恐怕都得为扶苏陪葬。 不就是不愿意当那个皇长子，继承皇位嘛。 那你为何不向始皇帝亲口去说？ 明明有好多条路要走，你为何偏偏选择那条最差的。 早知道公子跟着那帮儒生会变成这样，就不该让他入学的。 现在木已成舟，如何能改变得过来？ 不对！ 倒也不是没机会改变。 “公子。” 蒙恬想起一件事，忙将蒙毅给自己的家书递了上去： “您切莫心慌，也许这一切还有转机。” 转机么？ 扶苏哭笑不得，他都得二十多年了，哪里还有什么转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这妇人之仁的性子永远是改变不回来的。 这是蒙毅写来的家书？ 为何要给我看？ 蒙家两兄弟都在为他奔走，扶苏很是信任他们。 但此刻他却不懂蒙恬的心思，茫然间，扶苏打开了信封，细细阅读起了信笺里的内容。 读了片刻，他不知不觉已经翻起身。 身上冷汗更是不绝往外涌出。 原来父皇早已经找到我那个失散多年的弟弟了。 而且自己的这位弟弟很是能干，颇得父皇赏识。 “您若真的不想当皇长子，完全可以做您想做的事情，没人会再逼你。” 蒙恬说到这里，话音忽然一变，格外森寒： “若有人拦阻，不管他是李斯还是赵高，我手下三十万大秦精锐绝不是吃素的。” “别别别，蒙将军，万万不能如此。” 扶苏将信看罢，直接烧毁，目光中满是惶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人生在天地间决不能以下犯上。” 蒙恬又气又恼，只是他实在不想在这位公子身上浪费什么口舌。 完全没用。 孔知那王八犊子将扶苏领进儒家大门后，扶苏不但接受了他们的熏陶，更打开了儒家的禁地。 成了现在百无一用，满口仁义道德的废材。 “公子，还有道消息，我想您应该很想知道。” 见扶苏很是诧异望向自己，蒙恬躬身道： “信中的秦轩应该已经到了东郡，而且他手里还有陛下从未给过任何人的虎符。” 啊？ “结合蒙毅的话来分析，始皇帝对此子的希望更胜过公子您。” 事已至此，蒙恬也不客气，道： “陛下让您来此，是为了让你远离儒家，磨炼出属于自己的心性，以便将来可以执掌天下。” “但知子莫若父，他恐怕也在您身上看不到什么希望，所以打算重新培养继承人。” 什么叫从我身上看不到希望？ 父皇是要处死我吗？ 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的，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父皇，儿臣对不起您！ 扶苏内心一阵天人交战后，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蒙恬看在眼里，那叫一个头疼。 怎么好端端的，又开始哭上了？ 你不是一直不想当皇长子，不想加入朝堂里的争斗？ 那现在有人代替你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公子，您切莫乱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蒙恬极力替扶苏宽心： “您想见秦轩吗？如果想，我可以替您安排。” 扶苏听到秦轩这个名字，顿时双眼冒光起来，但旋即又恢复六神无主： “算了吧，就我这样的大哥，有什么值得他可见的，徒增笑话罢了。” 蒙恬出身戎武，最不擅长的就是哄人。 这也就是扶苏，换了其他人，他早就甩袖离开。 “公子，假如有天始皇帝真的立了秦轩为太子，给您一个自由身份，你愿意吗？” 扶苏听到这里，顿时连连点头： “当然愿意，只要父皇不再逼我吓我，就是让我开荒种地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