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杀青

贺舒一脑门子问号。 他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叫外面有别的努、力、的、小、孩了？ 周壑川给自己的定位到底是什么？ 家里面努力的小、孩吗？ 他一个身高近一米九、体格那么大只、年近三十、在外一堆人喊老公\爸爸的大男人到底在撒哪门子娇？ 也许是贺舒怀（嫌）疑（弃）的表情太过明显,周壑川脸色愈发阴沉。 他直勾勾地看着贺舒，头顶满屏的弹幕都是“我真的生气了真的真的生气了”。 贺舒倍感冤枉,试图用语言拯救这位全国连锁醋厂厂长，“不是，我跟他不熟，你看我连他们组合名字都没记住。” 周壑川声调拔高一个度，“记住脸记住名字还不够你爱想爱屋及乌记住人家组合？！” 不等贺舒说话,他又冷哼一声，“不劳你费心，我替你记住了。” 贺舒：“……”总觉得被你记住不是什么好事。 他走过去摸摸他的大脑袋,无奈，“有什么好生气的，在我这他跟你怎么比？” 周壑川把人拉到腿上坐着，“是吗,那你详细比比。” 贺舒心说你就直说你想听我夸你不就完了吗？ 他无声叹气，认命地掰手指头,“论长相，你是大众情人；论身材，你八块腹肌；论人气,你微博粉丝数第一；论地位，你是影帝、企业家、商业大佬；论财富,你是国民老公；就连在床上……” 周壑川一掐他的腰,“嗯？” 贺舒回身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重重“mua”一口,甜滋滋地说：“你也是我器大活好的小甜心啊。” 周壑川眼里带出一点笑意，伸手在自己唇上点了点。 贺舒从善如流地给他一个深吻。 被一个吻成功安抚的周壑川摸着他脊骨，严肃地表示自己并没有乱吃飞醋，而是觉得他态度不端正。 贺舒：“……我态度哪不端正了？” 周壑川沉吟半晌给他举了个反面例子，“这么说吧，丈夫要作为切蛋糕的嘉宾参加一名单身女性的生日会，妻子只是出于好奇问是谁怎么没听过这位朋友，丈夫就很不耐烦地以妻子不认识为由敷衍过去，还当面称赞该女子活泼可爱，并愉快地答应邀约。你觉得这位丈夫的态度有没有问题？” 贺舒瞠目结舌：“……有。” 周壑川：“发到网上被不会被骂？” 贺舒：“……会。” 周壑川：“喏。” 贺舒沉默良久，吸气，“我只是说他很努力，这个和‘活泼可爱"应该不在一个程度上吧。” 周壑川和他对视，十分正经地强调：“你之前只这么夸过我，然后我俩就在一起了，从这个角度看，四舍五入等同于表……” “你给我打住！”贺舒一把把他嘴堵住，“别跟我上纲上线，就你会四舍五入！” 周壑川眼睛微弯，仿佛有细碎的光落在瞳孔里，他忽而垂眸轻轻吻了吻贺舒的掌心。 贺舒让他那低垂的长睫毛勾得心都化了，收回右手直接把人按在沙发里，自己坐在周壑川的腰上俯身一下接着一下地亲他。 周壑川也不躲，只是轻轻捏捏他的后倾，低声说：“下回别再把我丢到你圈子外面，我受不了这个。” 贺舒沉迷美色，哪有不肯，就差指天画地发誓了。 见状，周壑川嘴角微不可见地勾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贺舒就坐上了回剧组的飞机。 本来上一次是要在年前一次性把贺舒《争杀》的戏份杀青的，但是由于贺舒请假，后面又发生了那么多事，不得不把这个时间又往后推几天。 贺舒甫一进组就感觉到剧组谜一样的气氛改变。 大家对他的态度好像是更客气了一点？ 这点在贺舒进化妆间化妆之后表现得愈发明显，闻讯而来的剧组众人第一时间填满了这间小屋子，就连因为和贺舒对手戏不多而很少碰上的男主角都送来了一线吃瓜群众的问候。 其实在贺舒不知道的时候，他的传说已经风靡剧组，人称“剧组扫地僧”。 贺舒送走最后一批观光团，才真正有时间闲下来化妆。 他穿着戏服去片场，没等多久就是他和女主角的戏份。两人卡了几遍后进入状态，很顺畅地就过了。过场期间，一直对他不是很热情的女主角突然在他身边小声说：“你那条微博超帅的，我给你点赞了。” 回头贺舒把这事告诉李胜，李胜还好一顿感慨，又跟贺舒说了一通八卦——女主角前男友是业界知名鲜肉，劈腿成性，分手后这位小花旦就得了鲜肉过敏。这回肯给贺舒点赞，说明她承认了他纯爷们的本质。 原来一直都被“不爷们”却毫无感觉的贺舒：“……” 李胜：“……还有，你是不是一直都没关注人家？” 贺舒：“……这就去。” 贺舒的高关注度一直持续到他杀青当天。 他的最后一场戏是官道长亭外遇上回京探亲的男女主角。 随着场务打板，摄像机对准长亭，罗云深专注地看着监视器。 黄沙卷地，一匹白马拉着一架挂着铃铛的马车从驿亭前经过，扬尘远去。 驿亭里一坐一立两道背影。 坐着的皂衣玉冠，腰间一把玉扇并着侯府世子的玉佩在风中相交脆响。 站着的一身飞鱼服，腰间悬着令世人闻风丧胆的绣春刀。 二人仿佛两尊雕像，一动不动。 镜头拉近，堪堪截出坐着那个人颜色浅淡的唇和搭在石桌上的手。 他指尖微动，细长的手指搭载釉色细腻的骨瓷杯子上，有种相得益彰的冷淡。 朱明熙端起杯子抿一小口。 皂衣上精致的银线暗纹堆叠在他衣领，衬得他脖颈下巴一线因吞咽而起伏的轮廓愈发苍白秀致。 “咳咳……” 朱明熙蓦地呛咳起来。 他身后像个柱子一样的锦衣卫赶紧上前一步，伸手欲扶，却被朱明熙一手挡了回去。 朱明熙从怀里掏出一块素色帕子轻轻擦擦嘴角，又珍而重之地叠好放回怀里。 他轻轻地叹口气，将杯子放回石桌上。 “咔哒。” 茶杯里水波荡漾，浮沉的茶叶被一团晕开的血色遮了个严严实实。 锦衣卫失声叫道：“指挥使大人……” 朱明熙恍若未闻。 镜头拉远，朱明熙红色衣摆在风中张扬着，他大步迈出亭外，纵身跃到马上，沿着官道一骑绝尘。 他身后的锦衣卫纵马追上，耳畔传来风里一声清朗洒脱的长笑—— “青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 “王孙归不归……” “卡！” “恭喜杀青！” “恭喜贺舒戏份杀青！！” 不远处，贺舒一身翻飞的红衣骑着白马，逆着夕阳奔驰而来，他大笑着从马上一跃而下，袍袖兜起通身侠气。他顺理成章地朝着围上来的工作人员一抱拳，眉眼飞扬间宛如一个从画中走出来的侠客，“多谢多谢。” 连罗云深一时都有些恍然，看着贺舒越走越近，他掏出个红包塞到贺舒手里，“恭喜杀青。” 贺舒先给他深深地鞠一躬才笑呵呵地把红包接过来，“谢谢罗导。” 罗云深看着他，想起电影录制期间一次又一次或大或小的波折，一时间也生出感慨来，他拍着贺舒的肩膀，连说了几声“好孩子”。 另一边男女主角也挤进来恭喜贺舒。 贺舒挨个和大家合照，拥抱，告别，甚至还有剧组的工作人员是他的粉丝，一直不敢打扰他工作，被离情别绪一激，也顾不得其他拉着他的袖子，眼泪汪汪地让他好好休息、多吃点，别减肥，注意安全别打架。 当时在场的剧组人员一听都笑了，晚上聚餐的时候还拿这事调侃贺舒，说这么多年听到粉丝说多吃点、少吃点都有，还是头一次听人嘱咐明星注意安全别打架的。 贺舒端着酒杯无奈地耸肩。 旁边男主角噗嗤乐了，“我看该注意安全的应该是挨打那位的吧。” 众人想起当年贺舒拍碎的木头桌子都深以为然地一齐点头。 贺舒：“……敢情我现在在圈子里凶名远播了？” 那位少林俗家弟子出身的武术指导喝多了酒大着舌头说：“辣可不，我……们都听说了，你赤手空拳给歹徒牙都打掉了。” 贺舒呛了一口，额头突突直跳。 旁边的监制也搭腔，“对对对，我二姑的小外甥当时也在现场，说就听一阵飞沙走石，桌子椅子刀子盘子往外乱飞，有的歹徒哭爹喊娘往外爬，都被你拎着脚脖子又拉回去揍了一顿。” 罗导犹豫了一下决定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拿筷子戳戳他的手背，“你在家练铁砂掌用的高压锅还是炒菜锅？” 贺舒：“……” 他无奈地说：“我现在说我是个穿越来的武林高手你们是不是都能信？” 众人哈哈大笑，“信信信！！你说我们就信！” 贺舒呵呵一笑，心说信个屁！掏出魔教教主的大宝剑吓死你们！ 当晚，《争杀》剧组的官博放出三张照片。 第一张是很普通的剧组合影，贺舒被众星拱月地挤在中间，他混在人群中酣畅淋漓地大笑着，还随着镜头比了个傻里傻气的剪刀手。 第二张，是贺舒当时给导演写的“舍我其谁”四个大字，墨色龙飞凤舞，锋锐的气势仿佛要透纸而出。 第三张是贺舒鲜衣怒马踏着远山归来，夕阳将透过他利落的肩胛腰线将近处繁忙奔走的人群模糊成一片，这明明该是看起来有些出戏的照片，偏偏因为角度构图后期处理都太好，古与今竟然毫不违和地结合到一起。 这条微博的配文是—— 恭喜贺舒戏份杀青！[撒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