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春南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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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五,是张埝镇的集场,春南和村上几个青年去赶集。一路上,几个青年与春南开玩笑,说去年帮陈长友把老婆抢回来了,今年该轮到吃春南的喜酒了,问他有对象没有。
春南摇摇头,不知说什么好,他标致的面容,翩翩风度和殷实家境,赢得不少姑娘的称赞和喜爱,吸引了不少有女儿的人家,隔三差五有媒婆上门做媒。前后说了好几个姑娘,有的是蒋康九贞不满意,有的是父母满意,春南态度冷淡不满意,仿佛是春风夏雨把他对女人的爱都带走了,父母问他要找什么样的姑娘,他说还没想好,过两年再说,气得母亲骂他呆子。
暮春天高,大地回暖,水气润泽,田野像穿了花衣服的少女,麦田里绿油油的,秧草田里开着紫红色小花,蜂飞蝶舞的油菜地是一片金黄,梨树的花一片雪白,和风吹拂着田间地头的绿叶嫩蕊,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花草香味,路人闻了心生欢喜。
太平军败亡后的第一个集场,赶集的人很多,做生意的也很多,不宽的石板街道拥挤嘈杂。
有的人被踩了脚,骂一句:“没长眼睛,踩死人了。”
旁边有人说:“踩死了,还能说话呀。”
人们会意一笑,各走各的路,宽容诙谐的神情中,显出人们对眼下太平生活的满足。
在李家祠堂门口,春南碰到了郑继世,他比逃难时胖了些,也白了些,上身穿白府绸褂子,下身是黑缎子大裆裤,郑继世说:“那次逃难的事,我女儿还记得,几次说起你呢,说你了不起,跳进长江堵漏,救了大家。”
“一点小事,不足挂齿。”春南谦虚地说。
“我家离这儿不远,去我家坐坐吧,中午在我家吃饭。”郑继世热情地说。
春南客气地说:“我们好几个人呢,下次吧。”
“张埝一年就一个集,家家户户都有准备,我家亲眷不多,多几个人没关系。”郑继世继续邀请说,他一定要表示一下心意。
春南觉得盛情难却,就问同来的几个人,他们说,人家请你,我们就不去了,你去吧。
“好吧。”春南同意了,他跟着郑继世往他家走。
郑继世对当年的事记忆犹新,他问:“江边分手后,你们去哪儿了?”
“我们去了高邮陈家村,我在那儿教了几年书。”
“我爷爷也教过书的,后来乡试中举,在武进县当教习,正八品,他为人正直,主持县试时,知县要录取富家子弟,我爷爷主张按才学录取,二人意见不合,我爷爷不愿违心做事,便辞官回家了。”
郑继世家是三间二进的庭屋,中间一个院子,院中有一口井,井台处有一棵高大的槐树,浪漫的树冠超过了屋顶,有陈年黄叶落在瓦屋顶上。
郑继世进门,冲着厨房喊:“百香,来客人了。”
郑百香从厨房出来,腰间系着花布围裙,头扎两条小辫,脸如秋桃,白里透红,当年瘦小的女孩,已是亭亭玉立的十七岁大姑娘了,她有些羞涩地笑一笑说:“你来了,请坐,我去端茶。”
春南看着郑百香清爽的背影,心中有一种喜爱之情,她那端庄大方的神情,显得几分安详,几分迷人。
一会儿,两碗茶水摆在二人面前,茶水琥珀色,冒着热气,散发出清香;绿绿的茶叶雀舌状,缓缓下沉,色香味告诉人们这是今年茅山一等新茶。
郑继世陪春南喝茶,介绍自家情况:他家兄弟多,他是上门女婿,岳母已经去世,岳父去扬州老家了。
春南笑道:“扬州的蟹黄包子和搓澡有名。”
郑继世说:“我岳父就喜欢这两样。”
郑继世的妻子不时来添茶,也坐下说说话,笑眯眯的老盯着春南看,她觉得对女人来说,高大强壮是缺点,对男人来说是优点,春南这小伙子有这个优点。
中午吃饭,几个人轮流往春南碗里夹菜,鸡鸭鱼肉堆得老高,遮住了饭。吃了饭后,春南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他邀请郑家人在皇塘集场时,去何家庄做客,郑继世爽快地答应了。
皇塘集场一年两个,上半年是农历四月二十,下半年是冬至那天。四月二十这天,是个好天气,阳光灿烂,麦子已经成熟,金黄色的麦浪铺向远方,布谷鸟在麦田里走着,嘴里不停地叫着,空气中荡漾着麦花的香气。
十二点钟,春南家快要吃饭了,郑继世还没到,蒋康说:“张埝人可能不来了,吃饭吧。”
春南心里也不踏实了,这种细嫩如柳条的缘分,确实不可靠,但他心有期待和憧憬,他说:“再等一会,我到村口去看一下。”
春南出去不久,带着郑继世和女儿郑百香来了,人们一下被郑百香的美貌吸引住了,只见她皮肤雪白,头发乌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美丽。有的客人以为是春南未婚妻,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郑百香听到几句,脸一下红了,如一朵盛开绽放的莲花。
饭后,郑继世把春南叫到大塘边,说起来晚的原因。他岳父李友邦回扬州,给郑百香定了一门婚事,小伙子是他扬州老家的外孙,家境也不错,乡下有田城里有店。
原先百香是答应的,上次集场见了你后,便死活不同意了。今天,她要跟我来你家,我岳父不同意,说了半天才答应,但是说了个条件,如果百香要嫁给你,他要看看你,还要考考你,他满意就顺着百香,他不同意,百香还得嫁他外孙,百香答应了,我们才出门。
郑继世见春南不语,有些抱歉地说:“也不知你和你家里什么想法,也不知你有没有定婚,就和你说这个事,有点唐突。另外,我岳父是老古板老学究,性格脾气不好,怕考你时,用犄角旮旯的问题捉弄羞辱你,事情办不成,还生一肚皮气。我是招女婿,家里的事我说了不算,百香的婚事我做不了主。”
春南说:“我还没定婚,这事要问问我爸我妈。”
春南把情况与爸妈一说,蒋康九贞都觉得郑百香长相好看,言行举止也大方得体,婚事能成自然好,人过青春没少年,婚事要抓紧。只怕如郑继世所言,好事不成,被李友邦那老东西故意刁难,白白戏弄一番,在受伤的心上又砍一刀,在刚刚燃起的爱的火苗上又泼上一桶冷水。
蒋康说:“你自己决定,要有白跑一趟,被人羞辱的思想准备。”
九贞说:“我觉得没戏,胳膊不会往外弯,那老东西肯定向着自己的亲戚,没必要白跑一趟,自取其辱。好姑娘多的是,天下何处无芳草。”
春南想了三天三夜,郑百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老是盯着他,晚上还在梦里盯着他,他对父母说:“我想了想,就当去张埝玩一下。”
父亲又说:“你自己决定,要有白跑一趟,被人羞辱的思想准备。”
端午节前一天上午,是个阴天。春南去郑百香家,郑百香看到英俊潇洒的春南来了,喜出望外,眼睛变得明亮起来,赶紧倒茶,然后和母亲到厨房准备饭菜。
郑继世和春南寒暄一番后,带春南去后进庭屋见岳父李友邦。老人不到七十,瘦高个,戴一顶黑色小瓜皮帽,两鬓露出白发,脸上满是皱纹,一双小眼睛冷冷地直勾勾地盯着春南。
郑继世做了介绍,老人面无表情地说:“忙你的吧,我和他说说话。”
郑继世走后,老人用枯树皮般干瘦的手,指指小圆凳,等春南坐下后,翻着白眼不客气地说:“求亲的事,也不早点来。”
春南不明白他说今天,还是说以前,没作解释,只是安静地笑笑,生气勃勃的脸上显出自信和聪明的神情。
老人暴脾气,说话嗓门大:“我爷爷小时候穷,靠磨豆腐为生。他爱念书,敬重有学问的人,有一位懂风水的私塾先生,常来店里喝豆浆,他从来不收钱。先生告老还乡时,对我爷爷说,我白喝了五年豆浆,为了还情,给你家看了一块风水宝地,在镇的东北边,是一块老虎地。我爷爷跟他去看了看,他说,地是好地,下葬时还得注意,要叫你儿子见到四样东西才能下葬。”
老人说着咳嗽起来,春南起身,上前轻轻拍拍他的后背,问:“哪四样宝贝?”
“铁树开花,石头发芽,鲤鱼上树,戴铁帽子的人。没两年,我爷爷死了,我爸按他的嘱咐,把棺材抬到墓地,等见到了四样东西才下葬。没多久,我们家真发财了,你猜猜那四样东西是什么?猜猜那天是什么天气?”
春南想了想说:“铁树开花是鱼叉,石头发芽是有人把豆芽菜的篮子搁在石头上,鲤鱼上树是鲤鱼用绳穿腮挂在树上,戴铁帽子的人是有人把铁锅顶在头上挡雨,那天是先晴后雨的天气。”
“我再问你,人为什么要洗浴?”
“因为身上有尘泥。”
“为什么有尘泥?”
“因为人是女娲用泥做的。”
“洗浴搓背,哪儿最好?”
“扬州最好,乾隆下江南时,在扬州洗浴,说扬州搓背,天下一绝。”
老人脸上难得笑了一下,说:“你有点狡猾,知道人都爱听好话,就说好听的。丹阳城乡澡堂也还行,丹阳人把澡堂叫混堂。”
“混堂营业的标志是挂灯笼。”春南补充说。
老人嫌他多嘴,瞪他一眼,然后低下眉头说:“扬州的蟹黄汤包皮很薄,汤很鲜,知道怎么吃吗?”
“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吮汤。”
老人摸摸老树皮一样的脸,梯田一样的皱纹舒展了些,他愉快地说:“下午去洗浴,你给我搓搓背,怎么样?”
“好的。”春南点头回答,用手背拭去鼻子上的汗。
吃了午饭,休息了一会儿,老人和春南去澡堂洗浴。老人瘦骨嶙峋,脱光了衣服,像剥了皮的田鸡。
俩人进了雾气氤氲的澡堂,在大池里泡了十几分钟,老人从水池上来,往宽凳上一趴。春南拿起棉织白毛巾给老人擦一遍身体,然后开始给老人搓背。
春南在陈家村教书时,为防被陈老爷解聘,休假日子便去镇上的浴室学搓背,掌握了搓背技术。他先从颈部和肩膀开始,接着按摩肩背部、胳膊、腿、胸和手脚、脸和头,他掌部肉厚,用力均匀,搓得干净又舒坦,老人脸上有了点笑容,口齿不清地说:“你还会搓背,知道搓背口诀吗?”
“知道一点。”
“说几句我听听。”
“胖人多推瘦多带,小孩多赶老多拽,来时收掌去时发,面面重叠如盖瓦,阳面力重阴面轻。”
老人笑眯眯地点点头问:“你在家如何洗澡?用洗澡盆,还是到街上澡堂洗浴?”
“我在家除了很冷的天,一般到河里洗冷水浴,过年到街上混堂洗一次邋遢。”
二人又进入热气腾腾的大浴池里浸泡,水雾和烟雾互相纠缠,软绵绵地升腾起来。老人身上有些褐斑,小的如痣,大的有铜钱大,大辫子从后背垂直水里。他的辫子粗长,好长时间没洗,有股酸臭味,春南帮他拆开,梳洗干净,又重新编好。
一会儿,二人从浴池上来,春南用干毛巾帮老人擦干身体,老人乐呵呵地说:“我对你最初的印象并不好,现在觉得你还行,你和百香的事我同意了,今后有人给我搓背了。”说完,老人又放声狂笑,笑得胡子眉毛都舞蹈起来,春南也跟着开心地笑了,没想到老人的考试,时间不长,试题不难。
端午节后连下了几天雨,雨后天晴,天蓝地湿,阳光明媚。
节后第五天,郑家便托媒人来蒋家作媒了,并要蒋康夫妇去他家看看。蒋康说看不看无所谓,两家大人都同意,两个年轻人也愿意,下个月就把喜事儿办了吧。
九贞说:“太心急了,还没对八字呢?”
“还不心急,不是长毛造反,孙子都该上学堂了,八字也是说说的,下月办喜事还不太热,省得洞房花烛夜满头大汗。”蒋康笑着说。
九真嗔怪地说:“不正经,当长辈的人还胡言乱语,怎么也要秋忙以后。”
九月,何家庄的人们开始忙忙碌碌,男人们忙着收稻种麦,挖沟运肥,女人们忙着扬场种菜,洗衣做饭。
春南正准备去张埝送聘礼,九贞让他在门前树上支一根长竹竿,晾她洗好的衣服。
春南从屋里拿出长竹竿,一头搁在三脚架上,一头搭在树杈上,拿起木盆里的一件件衣服,一件件搭在竹竿上。
忽然,他听到几条狗大声吠叫,似乎嗅到了生人的气息。他循声往村东口看去,远远看见两个人往村上来,一个人步行,一个人挑着箩筐。他觉得那两个人的体型和走路的样子,有点熟悉,有点像他教书的陈家村上人。那两人在村口停下脚步,向殷火利打听他们要找的人家,殷火利朝春南家房屋指指,那两人便朝自家这边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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