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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积德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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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北去世后,春南一直想着办积善会的事。 这天上街,他去了荆家祠堂,刚好族长荆荣齐和几家田多的富户都在,便说办积善会的事,荆荣田不屑一顾地说:“要出钱办事,就要办大事。” 春南有兴趣地问:“办什么大事?” 荆荣田身体往椅背上一仰,****,手摸着耳朵说:“中国要富强,要学洋人,要办洋务,要开工厂。李鸿章在上海办了轮船招商局,又在办上海机器织布局,在招募股份,我想入股。” 荆荣齐不赞成,他手心朝下,拍着桌子说:“民不和官斗,亏了钱还不是民商倒霉。” 荆荣田哈哈大笑,右手拍拍大腿说:“漕运生意,朝廷采购,都是官府垄断,还能亏钱。” 荆荣大拍拍胸口说:“我要入股就入民办的厂,无锡荣家,常州刘家也在招募股份,要办面粉厂,缫丝厂,还有纱厂呢。” 春南见他们对办积善会的事不感兴趣,便告辞出来,去找别的富户。他觉得凡事想想容易,做起来真难;就像一块荒地,要成为亩产几百斤的粮田,很不容易。 春南先找有四五十亩以上田地的人家,动员其入会捐银,他说:“一钱逼死英雄汉,有会费救济帮一把,英雄汉就可以度过难关,就可以不死,是积德行善的好事。这是众人帮一人,也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有人说:“我为人人,什么时候人人为我呀?”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都可能用得上会费,帮别人也是帮自己。” 有人说:“要是自己用不上呢?” “用不上,就当行善心,老话说,朔风无情钻破屋,人有善心隔门暖。人非风雨,岂能无情。” 有人问:“怎么交会费?” 春南说:“参考外地的做法,每卖一百斤粮食,交一斤粮食的钱做会费。” 对这个数,大家七嘴八舌,有的人觉得多,有的人觉得少,有的人不说多少,就是说不参与。有五十亩以上田地的人家,肯入会的只有二十几个人,筹不到足够的善款。 春南又把范围扩大至二十亩以上的田户,他先后走了三十二个村子,来来去去的路,加起来上百里路都不止。两双布鞋磨穿了底,话说了不知道多少,又发展了三十户,总算把筹办事情落实。 人们推举春南当会长,他婉拒了,说在皇塘荆氏族大人多,声望高,还是请荆家族长荆荣齐当会长好,副会长轮流当,会费由荆家祠堂宗库代管。大家同意了,开了一个会,通过了章程,推举了会长,积善会就算成立了。 散会以后,已经晚上八点,月色融融,树荫寂寂,霜清雪冷,夜行有声。 春南很是欣慰,走到村口,没有回家,先去了坟地,来到春北坟头,抚摸着坟上枯草说:“春北,积善会成立了,你安心吧。” 积善会第一年便收到善款银子一百二十两,支出一百两银子,修了街上排水的阴沟,下雨不再积水。接济了六个孤寡老人,每人二百斤米,五十斤面,二两银子。救助了张家村一个房子失火烧成废墟的五口之家,给死在路边的三个乞丐买了薄皮棺材,请人埋进了大坟园。 想到走过的路,办过的事,春南感到虽然累和苦,但充实愉悦,他觉得办积善会比好高骛远办洋务办工厂好,扶贫济困之事,看得见摸得着,是为乡里乡亲办的实事。 转眼到了腊月,天冷得很,下了一场雪后,田野像捅了好多窟窿的大白纸,大小河塘便是不太合群的一个个大窟窿。 太阳出来,村里的雪化得快,未化的雪怕见阳光,胆怯害羞地呆在墙屋后的背阴处,黑白分明,这儿一条那儿一堆。 月亮升起,像半块白玉,月光似水,公平公正地铺洒在地上,雪月交融处,如抹了一层冰。 天冷,九贞吃了晚饭就上了床,靠在床柜上,身上是厚被子,脚底顶着一个温暖的铜脚炉。春南刚加了一层米糠,火较旺,有点烫脚,她挪动脚,有烟从被子缝隙中钻出,她呛得咳了几声,春南忙进屋问:“脚炉要不要翻一翻,压一下烟火。” “不用,烧一会就好了。” “有件事,和妈商量一下。” “你说。“ “往年给村上人家过年的银子,都是年三十上午,村上人来家拜年时给,今年我想早点给,让人家买点年货。” “从你爷爷开始都是年三十,人家拜年时给,你提前怎么给?” “一家家送过去,开着门就进去,关着门就敲敲门,说一声,放在门口。” 九贞想了想说:“还是按老规矩吧,你每家送,不困难的人家,会觉得我们小看了他家,是对他家的侮辱,不领情还生气。你不家家送,想要的没给,人家又会有意见。还是等三十那天,谁来给谁,不来不给,特殊困难人家另说。” 春南觉得母亲说得有理,便说:“好的,按老规矩办。还有一件事,今年我管积善会大半年,花了一百两银子,还剩二十两,到明年换人,还有几个月,银子不够,我想从饭店拿一点。” “饭店生意也不好,没什么富裕,你就有多少水和多少面吧。” 西街饭店从腊月二十五至正月十五停业,这期间,春南和于掌柜晚上轮流看店,春南负责初一至初十这十天。 天气冷,春南去店里早,走到饭店门口,夕阳正对着寒冷的街道。街道上人不多,静谧的饭店对面的廊檐下,站着一个中年人,身穿蓝布长棉袍,头戴有护耳的棉帽,脚旁放着一个布袋。 他皮肤红润,身材微胖,夕阳照着他光亮的双下巴。他看看春南,眨眨眼睛,动了动嘴,想说话又没说。等春南开门进去以后,他若有所失地拎起搁在地上的布袋,步履沉重地往东街口走去。 第二天,同样情况,春南走到饭店门口,中年人又站在老地方,手上拎一个布包,夕阳照着他胖胖亮亮的双下巴和头上的黑发。他看看春南,又是欲言又止。 第三天,春南比以往早半小时出发,想问问那人有什么事,要不要帮忙。看他的相貌,像是厨子,是不是想找工作,又不好意思开口。然而,他走到饭店门口,那中年人不在。他也没多想,拿钥匙开门进店。 西墙上有一方窗,一缕夕阳射进店来,积极地照在斑驳的圆柱上,飞尘在阳光中漂浮。春南用灰布抹净了靠柜台的一张桌子,把带的包放桌子上,待阳光不见屋里变暗后,他点了一盏洋油灯,放在桌子中间,屋里有了昏黄的灯光。 他去中街老虎灶,打了两瓶开水,倒了一瓶洗脚。洗脚后,取出包里的一包花生,一包瓜子搁在桌角,门开了一点缝,等熟人来聊天下棋。 “嗒嗒嗒,”有人扣动门环。 “进来。”春南叫一声,起身看着门口。 来人四十多岁,中等个子,较富态,脸色红润,光光的双下巴;身穿蓝布长棉袍,头戴有护耳的棉帽,手里提着一个布袋。春南一看,正是前两天站在饭店对面的人,他好奇地问,“你是——” “我是豆各庄人,我叫冯德昌,二十三年前在店里当过伙计,这次回来,是看看蒋老板。” “哦,请坐。你说的是我父亲,他去世了。” “什么时候?”冯德昌问,脸上闪过一缕阴影。 “有几年了。”春南低声说。 冯德昌有些意外和难过,沉默不语,在有刀痕的方桌边坐下,摘下棉帽,用手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春南给他沏了茅山雀舌绿茶,打开纸包,把花生瓜子的倒在桌上,前去关上门,他脸对着门,在冯德昌的侧面坐下。 “喝茶,吃点花生瓜子。” “你爸是个好人,当年没有他,我早就死了,今天想报答一下,没想到他已经走了。”冯德昌右手摸着钱袋,好像在摸着一个刚没了呼吸的亲人,他心里很难过,眼圈有点湿,有情有义的小风从门缝吹进来,油灯上的火苗微微颤抖。 “你爸是个好人。”冯德昌又说了一句,还用手轻轻拍了拍桌子,仿佛要把这句话拍进桌子里。 “是的,大家都这么说。”春南点点头。 “我现在回客栈也没事,也没人说话,你要没事,我们说说话,怎么样?” “好啊,我晚上就在这儿值夜看店,没事。你给我讲讲以前饭店的事,讲讲你的故事。”春南微笑着说。 冯德昌剥了一粒花生米吃了,喝了一口茶,右手抚摸着光光的双下巴,身体前倾,思绪也向前移去,直到年少时候。 我家祖传厨师,曾祖父祖父父亲都是厨子,他们的技艺高,烹饪一丝不苟,很重视食客口碑。 我祖父对我父亲说:“一个人的本事,不是能做多少事,而是一件事能做多久,事情做得好,才能做得久。” 我九岁那年,就跟父亲到上海学艺,母亲病故后,他把我送回老家,托叔叔照看,他一人在上海当厨师。他手艺好,挣钱多,每年都要往家寄七八十两银子,让我和叔叔买田盖房,想等自己老了回家度过晚年。 我十四岁那年,父亲在上海出车祸丢了命。叔叔知道后,不但不去上海收尸,还把我赶出家门,说我成人了,该自谋生路了,不能在家吃闲饭,不能让他养着。 我先到姚家桥一户人家放牛,一个暴风雨的天气,跑丢了一条牛,回家挨了一顿毒打,铺盖卷被主人家绝情地扔到屋外。 我没地方去,背着湿漉漉的铺盖卷,含着眼泪往皇塘街上走,道路泥泞,好像在沼泽中跋涉,腹中空空,两腿千斤重,心比黄连苦。走到西街饭店这儿,天也黑了,我又冷又饿又疲乏,就想在饭店的屋檐下歇息过夜。 我刚在墙边坐下,蒋老板出来看见我,把我叫到屋里,嘘寒问暖,找衣服让我换,还给我饭吃,他听说我学过厨艺,就让我留在店里干活。 从那天起,我就在西街饭店当了伙计,先是跑堂打下手,后来掌勺当厨师,我干事认真,善于学习,爱动脑筋,不到两年,我就成了大厨。我菜烧得好,特别是我烧的糖醋活鱼,端上桌,眼尾还能动,味道也好,很多人进饭店点这道菜。 三年后的一天,大概下午两点多钟,饭店没客人,我们几个年轻伙计,蹲在园子里聊天。 这时,来了个黑脸汉子找我,他三十岁上下年纪,说是三里墩人。我不认识他,他说自己是上门女婿,住在我叔叔家隔壁,我叔叔得了重病,人快不行了,让他捎话,叫我回去见一面。 我不想回去,想到他霸占了我父亲的房屋田地钱财,还把我赶出家门,我就恨。 伙计们都劝我回去,说叔侄一场,最后见一面,也是应该的。听了他们的劝说,我就跟来人往家去。 走到芦塘边上,从芦苇丛中跳出两个蒙面人,用麻绳将我身体一绑,连拖带推拉进芦苇丛中。 进去后,他们三人把我仰面朝天推倒在地,一个人按住我的双脚,一个人腿压住我的肚子,双手抓住我的双手,还有一个人左手扒掉我的裤子,右手拿出阉猪用的尾端带钩的小刀。 我看他们要行凶,吓得浑身发抖,我拼命挣扎着,说话声音都变了,结结巴巴地问:“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拿刀的汉子手瘦得像鹰爪子,他嘿嘿冷笑一声说:“干什么?要你身上的东西。” “我没得罪你们,跟你们无冤无仇的。”我带着哭腔说。 压住我肚子的汉子瓮声瓮气地说:“你跟我们无冤无仇,我们跟银子也无冤无仇。告诉你,就是因为你没结婚,有人说你那东西好,有人想吃。” 他们三个人分工合作,像劁猪一样,把我的下体划破了皮,用手抓住那两个东西使劲拉,我疼得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那三个人早已不知去向,身边是一大片踩倒的芦苇。我的衣服上都是血和石灰,下身也是血和石灰,那两个东西没有了,只有一层皮贴在身上,我疼得大喊救命,可是没人听见。 我站起来穿好裤子,走了几步,四肢无力头昏眼花,我又摔倒了。我一步一步往岸边爬,终于碰到一个好心的过路人,他吃过我烧的糖醋活鱼,他扶着我,送我到西街饭店。 蒋老板看我这血肉模糊的样子,大为悲痛和震惊,叫来郎中给我治疗,找人照顾我,为了让我的伤口好得快,还做乌鱼汤给我喝,我两个月没干活,也照发工资给我。 说到这不堪回首的往事,冯德昌悲痛不已,眼泪流出来了,春南忙递给他一条毛巾,给他茶杯续上水。 冯德昌接过毛巾,擦去眼泪,喝了口温温的茶水,摸摸光光的双下巴,接着往下说。 过了半年,我才知道这伤天害理的事,是我叔叔串通人干的。隔壁村上有个恶霸,叫李仁玉,他讨了个如花似月的小老婆,却行不了房事,每次翻身上马,总不能如意。小老婆骂他没用,他很是苦恼,找我叔叔讨要方法。我叔叔真担心我娶妻生子后,要回去和他分属于我的一份家产,就想让我断子绝孙。他就给那恶霸出主意,说处男的那东西有壮阳奇效,若能找到两枚和一根牛鞭一起泡酒,喝了马上见效。 李仁玉眉头紧皱说,牛鞭好办,那两个东西我上哪儿找去?我叔叔说,天下无难事,想要就能有,我侄子德昌没有结婚,长得人高马大,那两个东西也大,找阉牛阉猪的人把它割下来,不就有了。 李仁玉大喜,找了个阉牛的动刀,又找两个人帮忙,一共花了十两银子。事后,他又给我叔叔十两。 蒋老板,你说,你说,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叔叔,为了夺这点家产丧尽天良,能使出让我断子绝孙的毒辣手段,我真想杀了他。 你父亲智慧高尚,思虑周全,他说恶有恶报,劝我别和他一般见识,他不仁你别不义,他死了,你也得坐牢,不值得。我觉得有理,就放弃了与我那猪狗不如的叔叔拼命的想法。 我伤好后,街上的人都用怪怪的眼光看我,有的调皮孩子,跟在身后叫我太监、肉猪、菜牛,有的进饭店吃饭的人,明说不吃我烧的菜。 俗话说一贫如洗,人洗澡时最穷,我洗澡时更穷,男人身上的东西都不全,我很自卑,我不敢去澡堂,也不敢当着别人面,脱光了衣服擦汗洗身子。 我很苦恼很悲伤,过去的生活平庸乏味,不幸的遭遇使我痛不欲生,我天天借酒浇愁,酒虽然威力强大,也只能暂时减轻心头的痛苦忧愁。清醒了就得面对街上人异样的目光,就得想以后的生计,我想辞职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去当厨子。 你父亲善解人意,体谅我的苦衷,他同意了。临走时,他不但给我结清工钱,还多给我二十两银子当盘缠。 我离开皇塘后,去过南京、济南,后来到了北京。因为手艺好,还因为下体被割了,被选入宫中当厨师。我这次到南京采买食材,抽空来看看恩人,没想到他不在了。 冯德昌异常悲伤遗憾,泪水涟涟,他屈辱又饱经忧患的心灵已是褶皱累累,难以舒展平复,他把手边的钱袋推到春南面前说:“这五十两银子,你替你父亲收下,这样,我会安心一些。” “你这些银子我不能收。”春南推回面前的钱袋。 “你别客气,我看这饭店还是老样子,桌椅板凳也是旧的,看来这些年,经营也不是很好。” “经营确实不是很好,街上饭店多,菜肴也差不多,生意一般。我想你是御厨,要是能教我一个你的拿手菜,我就感激不尽了。”春南说。 冯德昌沉吟片刻说:“也好,我把宫廷烧鹅的秘方写给你,它用八味中药烧制,味道鲜美,还有食疗之效,对下身的病痛,对妇女病,都有效,比如腰酸腿疼肾阳不足,有的不育男女吃后还生了孩子。“ “那太感谢了。”春南把冯德昌领到后面房间,拿出纸笔砚台,倒上香墨,冯德昌提笔写了秘方,又详细介绍了烹制方法,这才离店前往客栈,次日一早搭马车去了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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