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 天鹅雨中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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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陈保长家出来,春南又去尧塘坝上,看人们疏浚下大河的排水沟,他看到有一把没人用的铁锹,便拿起铁锹下到水沟里挖土。
几十个男人干到中午时分,排水沟又挖深了一只,拓宽了二尺,排水量大大增加,水沟排水的声音轰隆隆响,如打雷一般。
大河的入口处,水花四溅,白浪翻滚,如一片瀑布,冲出的水有些浑,带着水草、杂物,向大河中心涌去。
吃中饭时,蒋贤说:“今天多亏小白报信,它是功臣,妈明天上街买菜时,带二斤虾回来,慰劳一下小白。”
春南有些忧虑地说:“我眼皮老跳,怕陈官塘人晚上再来掘坝,我们也不能天天晚上守着大坝。”
蒋贤说:“有办法,晚上让小白负责,它不怎么睡觉,眼睛耳朵也好,站在房顶上,大坝上有什么动静,它能发现。”
“我们家离大坝这么远,白天能看见,下雨天黑看不到,等听到声音,大坝就扒开了,赶过去也晚了。牛下了河,揪尾巴有什么用。”
“有办法。”蒋贤又自信地说,“陈老大家离坝头近,晚上让小白栖歇在陈老大家房顶上,有点动静就能回来报警。”
春南说:“病急乱投医,试试吧。吃了饭,你带小白去看看,要和它说清楚。”
陈蓉插话说:“站一晚上也累,得给它搭一个简单的窝,放些草,也舒服暖和些。”
“好,我吃了饭去看看。”蒋贤说。
吃了午饭,蒋贤带小白去陈老大家门口,看在什么地方搭鸟窝。他左看右看,觉得他家门前的桃树上适合搭鸟窝。离地五尺的桃树主干上面,分开五根外斜的枝杈,像一个向上张开的大手,用绳子绕住五枝,放一张破草席,再放些干草,就是一个大鸟窝。只是满树枝条上挂满青青的毛桃,恐怕要受损,他怕陈老大不愿意。
陈老大和妻子从屋里出来了,陈老大问:“蒋贤,有什么事吗?”
“我担心陈官塘人晚上掘坝,想在你家桃树上搭个窝,让小白晚上在这里看着,搭窝可能会碰掉一些桃子,不知行不行?”
没等老公说话,陈王氏便大声说:“不行,不行!桃子还没熟,等桃子熟了,摘了桃子再说!”
蒋贤苦笑一下,看着陈老大。
陈老大想了想说:“好吧,怎么弄,你说,我帮你弄。”
陈王氏生气地推了丈夫一把,吼道:“桃子没熟,一碰,毛桃就掉,等桃子熟了,摘完了再说!”
陈老大狠狠瞪老婆一眼,恼怒地说:“你懂个屁!到桃子熟了,何家庄早淹没了。”
“怎么就淹没了?”
“糊涂虫!滚屋里面去!”
陈王氏看丈夫发火,不敢再说什么,悻悻回了屋。
蒋贤在陈老大帮助下,半小时就把天鹅的窝搭好了。聪明的天鹅知道这是它临时的家,张开翅膀飞进窝里,头伸在外面,“克鲁-克鲁-”叫了两声。
蒋贤看着它砖红色的额头说:“今天晚上,你呆在这里,有人掘坝,就回家报信。”他指指河对面的大坝,又指指自家的屋顶。
小白似乎听明白了,又抬起头“克鲁-克鲁-”叫了两声,算是回答。
吃晚饭时,陈蓉冲着后门喊:“小白,小白。”
天鹅听到叫声,“克鲁”一声,迈着轻快的步子进来了。
陈蓉笑着说:“昨晚上,你立功了,来,赏你好吃的。”她用筷子夹了一块笋尖,转身给它,天鹅一张嘴咬到了口中,边吞咽边用头和脖子亲亲陈蓉的脸庞。
蒋贤夹了一块萝卜说:“小白来,我赏你一块萝卜,今天晚上你要上前线了,争取再立新功。”
天鹅转过头,一张嘴把萝卜咬到了口中,吞咽下去后,用赭色的嘴,亲一下蒋贤的脸。
陈蓉笑说:“把油亲人脸上了,出去吧,吃完饭我来喂你。”
天鹅点点头,从后门出去了,郑百香赞许地说:“你们把小白调教得很懂事,除了不会说话,什么都知道。”
蒋贤说:“小白聪明,有四五岁孩子的智力,胆量比有些大人还大。”
吃了晚饭,春南站在门口看天,又皱起眉头忧虑重重地说:“又下雨了,陈官塘再不放水,他们村子也得淹了。”
蒋贤气愤地说:“陈保长真不是东西!占了公家的排水沟栽芋头,发大水还不让开坝放水,太自私了,那点芋头值几个钱?”
陈蓉说:“不值几个钱,那也是穿在他肋骨上的钱,淹的是人家的东西,吝啬的人看自己的一文钱比人家磨盘还大呢。”
春南说:“都早点睡吧,明天,天一亮,蒋贤就去大塘坝上看看。”
“好的。”蒋贤答应着。
下半夜,春南睡得正香,郑百香把他推醒说:“小白在前头窗口叫呢,是不是有事啊?”
春南坐起,侧耳听听,檐下有滴水声,有天鹅“克鲁-克鲁-”的叫声,还有扇动翅膀,拍打窗户的声音,他心头一惊,不会有人掘坝吧?
他说:“点灯。”
郑百香点亮油灯,春南套上裤子,披了件白褂子,端起油灯到堂屋。
蒋贤也听到了动静,穿着内衣内裤就出来了,问:“爸,出什么事了?”
“你没听见,小白在外面,又叫又拍窗户的,大概大坝有事了。”春南着急地说。
蒋贤忙去打开大门,冷风吹得油灯火苗直往里边飘,天鹅一脚跨进门槛,用嘴咬住蒋贤的衣服下摆就往外拉,“有人扒坝了?”蒋贤比划着手势,紧张地问,天鹅松开口,点点头。
“你先去叫人!我们马上去大坝”
天鹅听明白了,马上走出门,飞去其他人家报警叫人。
父子俩急忙穿好衣服,走到门口看看天,雨不算大,二人便不穿蓑衣,也不戴斗笠。蒋贤一手拿铁锹,一手提马灯走在前面,春南扛一把钉耙跟在后面,
小白飞到村上人家房前,在窗户前大声而急促地叫唤:“克鲁-克鲁-克鲁-”
村上人家知道这是小白报警,大坝有危险,赶紧起床,拿了铁锹、钉耙,互相招呼着前往大坝。
天鹅看到好多人走出家门,抢在他们前面飞向大坝。
雨很小,天上的乌云慢慢散了,有稀疏的几个星星,风也小了,树叶紧张得微微颤抖。
蒋贤踩着泥泞的土路,一脚一滑地走到大塘南头,就听到轰轰的流水声。
他朝三四十丈外的大坝看去,见到七八个黑影正在大坝上掘土挖沟,地上搁着三盏马灯,闪烁着散射的灯光,昏黄的灯光里,可见天鹅叫喊着往黑影的头上冲,似乎是用嘴去啄他们的头,有人则举起铁锹击打天鹅。
“干什么!”蒋贤大吼一声,愤怒洪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如雷声一般,掘坝的人一愣,拿起工具就往南逃。
天鹅也很气愤,不想便宜了他们,它飞过去追赶他们,不时俯冲下去啄一下;逃在后面的人,则不断抬头举锹还击。
离大坝二三十丈远,已可听到陈官塘河水冲进大塘的汹涌澎湃声,可看到溅得老高的水花,蒋贤转身对父亲说:“坝决口了,麻烦了。”
大坝被挖出一个宽五尺,深五六尺的大口子,陈官塘的水位高,水量大,大水翻滚着浪花奔涌而下,发出让人恐惧的轰隆隆声,就像发怒的巨兽,吼叫着要吞噬一切似的。
水流很急,冲击力很大,把决口两边的泥土冲刷带走,决口在慢慢变大,蒋贤扔了几锹土下去,瞬间被急流冲得无影无踪。
村上的男人们听到天鹅的报警声后,纷纷扛着钉耙铁锹赶来了,蒋贤说:“家近的人,赶快回家拿木头拿门板拿麻绳,不打桩根本堵不住。”
离大坝近的几户人家跑回去,陈老大扛来了木头,陈老二拿来了麻绳,季丙福扛来了一块门板。人们从坝的两边将木头插入决口中间,蒋贤和五个小伙子腰系麻绳,下水去扶住木头,在木头前挡上门板,水流一下子小了许多。
春南大声命令:“快填土!快填土!”两边的土滚滚而下,一个多时辰后,决口终于堵住了,只有很小的水流在流,人们站在松土上用脚踩,用木头石头夯实新土,渐渐的,小水流也没有了,到天蒙蒙亮时,大坝基本恢复了原样。
一身泥土的春南说:“这里差不多了,我们去把陈官塘通芦塘的大坝扒开,不把陈官塘的水放低,何家庄就不得安宁。”
有人叫好,说这是釜底抽薪,一劳永逸;有人有顾虑,开坝淹了陈保长家的芋头,是老虎嘴里拔牙的事,陈保长不会善罢甘休,会找何家庄麻烦。
春南正气凛然地说:“自古陈官塘的水就是下芦塘,邪不压正,我不怕!有事我担着,坐牢我去,走,扒坝去!虎口拔牙去!”
“好!扒坝去!虎口拔牙去!”愤怒的人们呼喊着,扛着铁锹钉耙,奔向陈官塘大坝。
这时,春南想起了天鹅,问蒋贤,“小白呢?”
“我也没看见,来时看到它驱赶扒坝的人。那些人逃走时,它追上去了,后来只顾堵口子,也没注意它去哪里了。”
“我们在这儿,它不会回家,我去找找。”春南说完,又返身回到大坝上,他先在西边的黄豆田里找,边找边叫,没有找到。他又到东边稻田去找,边找边叫,也没有找到。他便循着回家的路线,边找边叫着:“小白!小白!小白!”
一直找到自家菜地,在被暴风雨刮倒的黄瓜架旁,春南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天鹅,它已经死了,头冲着自家的房子,显然是受了重伤,已经飞不动,想走回家,走到自家菜地这儿,再也走不动了,头冲着家的方向倒下了。
天大亮了,雨也停了,蒋贤扛着铁锹,兴冲冲的回家,他高兴地说:“爸,陈官塘大坝扒开了,大水下芦塘了,那水又急又大,想堵也堵不住。陈保长去看了,脸像死人一样难看,屁都没放一个就走了。”
“小白死了。”父亲悲伤地说。
蒋贤吓了一跳,惊愕地问:“怎么死的?在哪里?”
“后面园子里。”
蒋贤把铁锹往地上一扔,冲向后门,看到陈蓉悲伤地蹲在清水盆边,用手绢沾着清水,洗天鹅洁白羽毛上沾的泥水和血水,她眼中满是泪水。
蒋贤在旁边蹲下,伤心地看天鹅身上的伤,一共有三处伤口,一处是左脚,在那绑小管送信的地方;一处在翅膀上;一处在颈下,这是一处致命伤,血已流尽,只见发黑的伤口。
“再有两个月,就要送它走了,没想到——”陈蓉泣不成声地说,她用带血的手绢,擦脸上的泪水,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蒋贤不知说什么好,难过地叹息一声,陈蓉悲痛地说:“把它埋了吧。”
蒋贤问:“埋哪儿?”
春南走过来说:“就埋在大塘大坝旁边吧,它是为保护大坝死的。”
蒋惠听了说:“好!麦溪镇有个虾渡桥,何家庄有个天鹅坝。”
下午天晴了,人们见到了久违的蓝天白云和灿烂阳光,大塘南边的大坝上聚了不少人,看蒋贤夫妇悲哀地埋葬天鹅,就像看父母埋葬夭折死去的孩子。
在这里,可以听到陈官塘河水穿过芋头沟,奔向芦塘的轰隆隆声响。蒋贤觉得那是给天鹅送行的哀乐,既悲凄又雄壮。天空中有好多鸟在飞在叫,有声音悦耳的喜鹊,有声音悲戚的乌鸦,有鸣于九皋声闻于天的鹤,还有数百只漂亮的白天鹅,不知从何处飞来,在上空盘旋,“克鲁——克里——”的叫着,似是向逝者小白致哀、致敬、招魂。
回家路上,春南对蒋贤说:“今年发大水,小塘小河与大江大河都通了,大江大河的水怪会趁机逆流而上,要是有水怪进了大塘,就麻烦了,它会伤人。”
“看见了就打死它。”蒋贤心不在焉地说,他还想着为保卫大坝勇敢献身的白天鹅。
“水怪水性好,人在水里打不过它。”春南有些担忧地说。
蒋贤没说话,他没听清父亲的话,他心里只有为保卫大坝勇敢献身的天鹅,眼前只有在雨中飞的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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