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十六 兴利除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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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雨下得很大,人在屋里,感觉窗外处处是雨水,房顶就在瀑布之下;风很大,雨水在空中被撕成碎片,在黑暗中飞舞喧嚣,房子就在狂风暴雨的包围中等待天明。
早上雨停,雾气较重,天空下的房屋树木朦朦胧胧。
蒋贤和以往一样,洗漱以后,出衙门到湖边散步,耿师爷追上来说:“钱谷师爷厉菊生死了。”
蒋贤吃了一惊,问:“怎么死的?”
“死在湖里了,尸体还在湖心亭呢,我看过了,来请大人去看一下。”
蒋贤跟着耿师爷来到聚了些人的湖心亭,围观的人们让开一尺多宽的地方,让蒋知县上前去看。
厉菊生躺在亭子中间的砖地上,衣服湿漉漉的,身边是一大摊水,像刚从河里捞上来的一条死鱼,蒋贤看看他的头和脖子没有伤痕,问耿师爷:“他家人找到了吗?”
“他丈人中风了,他老婆带小女儿住娘家。”
“把他的尸体运回家,通知他老婆先把丧事办了,再调查破案。”
“是,我这就去办。”耿师爷答应,他找人来搬运尸体,又派人去叫厉菊生的老婆。
厉菊生的老婆很是悲伤,一路嚎啕大哭着,哭到门口,开门进屋一看,只见屋里一片狼藉,柜子抽屉箱子都翻得乱七八糟,值钱的器物都没有了。
秋忙以后,蒋贤抓了两件事,一是要王僧会将挂靠寺庙的八千多亩土地和三千一百多个假和尚清退,这样能使税源增加一大块,可以使百姓的税负减三分之一。二是组织全县民工疏浚十里河,他每天上午在衙门办公,下午去工地干活,卷起裤腿,手拿铁锹挖土,或者挑一副挑箕挑土。
耿清看蒋贤早出晚归,又忙公务又挑土,很是辛苦,又听说被清退的假和尚和土地挂靠寺庙的人,对蒋贤恨之入骨,扬言要在蒋贤来去工地的路上杀他,便劝他别去工地干活。
蒋贤哈哈一笑,坦然地说:“别信谣言,有人说,拖欠地丁银的田主要杀我,杀了吗?”
“还是小心为好,万一真有亡命之徒要你的命呢。”耿清还是心里不踏实。
“真有亡命之徒要我的命,在城里照样要我的命。”蒋贤不以为然地说,他照样半天办公务,半天上工地劳动。
王僧会按照蒋知县的要求,先是将挂靠寺庙的八千多亩土地和三千一百多个假和尚清退,接着动员了二百个和尚上工地干活。县衙对上工地干活的人,每天补助一斤粮、五十文钱,民工们都很高兴,都很卖力气。二百个上工地干活的和尚,有一多半和尚埋头干活,没有意见,他们在进空门前都是穷苦人,都干过活。有一小半和尚有怨气,他们有的是好逸恶劳才剃度做和尚的,他们没想到进了寺庙,还要干体力活,觉得挖土挑土太辛苦,袈裟上满是泥土脸上无光,有损佛门尊严。
王僧会让慧能和尚带队,他先是生气想不来,后来转念一想就同意了。他早就想杀蒋贤,这次上工地,没人掣肘,正是杀蒋知县的机会。他对有怨气的和尚说:“这个知县是始作俑者,开了这个头,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新花样,我们的苦难就没完了,我们的脸面也丢尽了。”
云谷和尚愤愤不平地说:“把这个害人的知县杀了,就没麻烦了。”
一个小和尚说:“对!把他杀了,我们就不用来吃苦受罪了。”
慧远和尚说:“我们先礼后兵,让姓蒋的收回成命,不收回成命,就要他的命。”
慧能和尚说:“姓蒋的软硬不吃,商量不了,只有用刀才好商量。”
云谷和尚说:“姓蒋的得罪了不少人,退田的几百户人家,还俗的三千多和尚,都恨他呢,都要杀他呢,我找几个有本事的,把他杀了。”
“找几个功夫好的人,再谋划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动手。”慧能和尚恶狠狠地说。
云谷和尚说:“我想到一人,就是九里村的蒲朝林,武功最好,原来是九里庙的和尚,上个月被清退,曾扬言要杀蒋知县。”
慧能和尚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想到他了,他力气大,挑水不用扁担,一手拎一桶,健步如飞,好多人说他是当代鲁智深,他一个人就能要姓蒋的命。”
“我明天上午去找他,让他为庙除害。”云谷和尚说。
第二天上午,蒲朝林的小个子妻子简芳从菜地回来,看到丈夫手上拿着一个五两的银锭,有些高兴地问:“哪里来的银子?”
“刚才云谷和尚来家里,他给的。”
“他为什么给你银子?是不是让你干什么坏事?”简芳看着丈夫的大黑脸问。
“修行的人哪能让干坏事,他就是恨贪官污吏。”
“谁是贪官污吏?想干什么?”
“他没说,没什么事。”
“我和你说,你可不能帮他杀人,可不能伤害知县。”妻子一脸严肃地说。
“上个月你还说知县该死,怎么一下子变了。”
“上个月是上个月,上个月你从寺庙回来,三十亩田也退回来了,打不到多少粮,还要交税,我是又急又恨。现在疏浚十里河,今后排灌方便了,三十亩田旱涝保收,交点税怕什么,我觉得知县是个好官,你别吃别人的屁!”
“你放心,他们叫我,也就是老熟人在一起聚聚,不会干什么伤天害理事。”
“干伤天害理的事,我可饶不了你!”妻子斩钉截铁地说。
这一天傍晚,蒋贤比平时走得晚些,和他一道走的有吕书办,还有两个狱卒。
吕书办说:“清退寺庙挂靠田地和假和尚,砸了好多人的饭碗,动了好多人的摇钱树,断了他们财路,他们恨你,说要杀你,你可要小心。”
蒋贤严肃地说:“无稽之谈,都有两只手,都有田地,我怎么断他们财路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
蒋贤坦然地说:“我不怕!在其位谋其政,该做的事,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做。有的人想当寄生虫,做梦!”
他们走到离县城五里的黄土岗时,太阳已落山,暮色苍茫。黄土岗蚕丛路旁,有一片树林,从里面冲出十几个和尚,有的手里拿刀,有的手里拿棍。他们三个人对付一个,把蒋贤四人推推搡搡弄进树林,拿出麻绳,把他们绑在四棵杨树干上。
蒋贤气愤地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们弄刀舞棍绑我们,想干什么?”
慧能和尚用刀背敲敲蒋贤的脑袋,气势汹汹地说:“你不让我们过好日子,我们也不让你过好日子。你断我们财路,要我们的命,我们也要你的命。”
膀大腰圆的蒲朝林打量了一下知县,语气和缓地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收回成名吧,你收回成名,我们就不杀你。”
蒋贤蔑视地看他一眼,声色俱厉地说:“除非十里河变成十里山,我不会收回成名!”
云谷和尚说:“别和他废话,杀了他!师兄下令吧。”
慧能和尚色厉内荏地说:“姓蒋的,你马上就要上西天了,还有什么话说?”
“一人做事一人当,除了我,你们别伤及无辜,把他们三个放了。”
“我看你是执迷不悟,我成全你,蒲朝林动手!”
蒲朝林站着没动,慧能和尚有些生气,亲自举起刀向蒋贤砍去。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站在旁边的蒲朝林举刀一挡,“叮当”一声响,慧能和尚的胳膊一麻,刀落在地上,他气愤地问:“王八蛋!你干什么?”
云谷和尚也很奇怪:“朝林,说好的事,你捣什么乱。”
蒲朝林说:“疏浚十里河是好事,等疏浚完了再说。”
“你滚开!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慧能和尚气急败坏地吼道,他刚要下令其他人动手,王僧会和金佩武带着几十个人赶到了,这十几个各怀鬼胎的真假和尚一下惊慌失措,知道寡不敌众,赶紧四散逃走了。
金佩武赶紧给蒋贤松绑,内疚地说:“是我失职,该派人保护你的。”
王僧会也抱歉地说:“是我失职,没有教育管好僧众,干出这种无法无天的事。”
蒋贤笑说:“没事没事,我不是好好的。”
一个月后,天天刮西北风,天气变得寒冷,夜晚星光格外灿烂,月光特别明亮。为了在天寒地冻前完工,蒋贤提出月光明亮的晚上开两个时辰的夜工,一个夜工按一个日工给予补助。
由于知县也天天开夜工,民工们都积极参与,工程进度很快,准备两个月干完的工程,四十天便完工了。原先干涸淤塞的河道变得河宽水深,直抵阳西山脚。
第二年秋忙后,蒋贤又组织民工在阳西山东侧筑长堤,修了个水库,山洪爆发时,洪水入库,不再冲毁农田。有了水库和十里河水的灌溉,武阳县西部的万亩农田成了旱涝保收田,粮食产量大增。挂靠寺庙的土地清退后,使全县税源增了一块,百姓的税负相应减了一块,人们无不欢欣鼓舞,称赞蒋知县才具朴实,办事稳练,施政有方,人神胥悦,草木皆喜。
蒋贤也为百姓的富裕和安居乐业高兴,他还想着两件事,一是要整修县乡道路,省得一下雨,道路便浮泥半尺,人们在泥泞中行路难。二是要在武阳湖上修一座桥,方便交通和人们来往。
修桥的想法产生于去年元宵节,他和耿师爷去看灯,耿师爷问丹阳元宵节的习俗,蒋贤说:“我们丹阳灯市五天,从正月十三晚试灯,到十八晚落灯,灯市这几天,县城内举行賽灯会,农村举行迎灯游行,正月十八落灯日,妇女们离家走百病。”
“什么走百病?”耿师爷问。
“走百病又称走三桥,走过三座桥,可以一年内消除百病。”
“男人走不走?”
“男人不走。”
“为什么呢?”
“说不清,也许是男人们平时走得多吧。”
耿师爷说:“说到桥,我到有个想法,靠城的武阳湖上一座桥也没有,老百姓进出城都要绕湖行,多走好多路,要是在中间狭窄处修一座桥就好了。”
“你的想法很好,衣食住行缺一不可。”
正在蒋贤想着修桥筑路时,家里长工来了,告诉他一个噩耗,父亲春南因病去世。
蒋贤听到这个不幸消息,心如刀割,泪流满面。
按朝廷规定,他要回家守丧,要丁忧三年。
他离开衙门前往湖边码头时,人潮涌动,道路两侧和武阳河岸堤,站满了闻讯赶来送行的流着泪的百姓,其中也有光秃脑袋的和尚。这情景让人想起白居易离开苏州时,苏州十万户,尽作婴儿啼的情景。
耿清和翁苏抱着一岁多的儿子来送行,翁苏让儿子叫大人,蒋贤笑说:“大人已经不大了,叫伯伯吧。”
儿子无所适从,看看妈妈,看看蒋贤,张开小嘴,集思广益地叫了一声“大-伯”,众人笑了,孩子不好意思,头一扭,把小脸埋在翁苏温暖的怀里。
耿清说:“大人这几年做了不少好事,百姓感谢你,都舍不得你走,才有这么多人来送你,很多人还流泪。咸丰年间有个薄知县调走离任时,他为图个好名声,让手下传出消息,薄知县明天离开武阳,凡上街欢送者有赏,就是这样,送者也是廖廖,这就叫人之情,服于德不服于力,也不服于利。”
蒋贤说:”我这次走有一个遗憾,就是钱谷师爷厉菊生的案子没有破。”
耿青说:“其实也破了。”
“那是自杀还是他杀呢?”
“是自杀,也是他杀,大人,你说呢?”
“有道理,那就结案吧,再给家里一些抚恤。”
“好的,大人丁忧完了,还回来吗?”
“你的意思呢?”
“为百姓就回来,大人,你听,有人在唱:桑无附枝,麦穗两歧。蒋君为政,乐不可支。”
蒋贤摇摇头说:“我没那本事,我比张堪差远了。”
“大人谦虚了,能做到无加派,无滥刑,无钱粮拖欠,无亏空仓库银米,民生得所,就不简单,考核就能评为卓异了。”
“你过奖了。”
”大人该上船了。”耿清说,他帮蒋知县把藤编的旧行李箱提上船后,转身回到码头。船夫将船撑离码头,放下篙摇动橹,船缓缓向湖心驶去。
红日照河水,游鱼送故人,人们呼喊着向船挥手,蒋贤站在船尾向众人鞠一躬,挥手告别,有些人含泪沿岸奔跑着,呼喊着。
衙门里养了一条白狗,因为有点凶,蒋贤平日不让它到前院,更不让它出大门,怕吓着伤着百姓。今天,它似乎知道蒋知县要远行,冲出狗窝,先是追到码头,接着,也跟着人群,追赶着渐行渐远的船,大声汪汪地叫着,冲着船上的蒋知县,用力摇着白白的砍刀一般的大尾巴。
蒋贤看到好多人眼里的泪花,听到了人们的呼喊,自己的眼睛也湿润了。
一句诗浮上心头:武阳湖水深千尺,不及百姓送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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