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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 五女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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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贤被抓走两天了,人没有回来,消息也没有,陈蓉很不放心,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她让侄子陈进乔带些衣物去县城打听消息。 陈进乔上午去,下午回来了,说蒋贤被关在县衙监狱,东西拿进去了,衙役不让他与姑父见面。 陈蓉忧心忡忡,食不甘味,夜不能寐,过了两天,又让陈进乔去县城打听消息。陈进乔上午去,也是下午就回来了,说情况很严重,姑夫承认杀人,在认罪书上按了手印,已被押往苏州的省衙监狱,一同押去的还有朱毛子。 “他没有杀人!他是屈打成招!怎么办呢?”陈蓉心急如焚,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必须马上去苏州,把丈夫写的举报材料送到省咨议局,再去江苏巡抚衙门喊冤告状,不能让丈夫蒙冤而死。 次日一早,陈蓉带着丈夫写的材料,带着四个女儿出发了,五个女儿只有最小的安文留在家里。 此时,南京到上海的火车已经开通,从常州到苏州只要四个小时,几个人都是第一次坐火车,听到火车叫,就跑到站台边去看,急得车站工人大叫:“往后退,往后退!火车会吃人!” 几个人吓得都往后退,看着长梯子一样黑黑的铁轨,心砰砰乱跳。 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说:“别害怕,火车趴着不会吃人,站起来才吃人呢。” 闷雷似的一声长鸣,庞然大物从西北方向驶来,大烟筒里冒出滚滚黑烟。它似乎跑累了,跑得没什么力气了,吭哧吭哧越来越慢,最后像奄奄一息的老牛,筋疲力尽地停在站台边,“呼哧呼哧”喘出一股股白气。安莉好奇胆子大,走到前面瞧嘘嘘放出白气的火车头。她上看下看,司机也探头看她,那人脸黑如张飞,朝她一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 列车员过来叫安莉上车,安莉上车后,有些害怕的安男,紧紧抓住她的胳膊。过了一会儿,安男看到人们并不惊慌,有的谈笑风生,有的在走道走来走去,才松开手,心里才踏实下来。 车子开动了,窗外飞快掠过树木和房屋,安吉有些兴奋,也有些害怕,说:“火车要是站起来,我们怎么办?” 安莉说:“抓紧椅子靠背,像爬梯子抓住横框,像骑马抓住马鞍子,就没事了。” 别人没说话,安吉又说:“妈,坐火车真好玩,回来我们还坐火车。” “少年不知愁滋味,想想你爸能不能回来!”陈蓉一脸忧愁地说。她一直为丈夫的事焦虑,心情沉重忧伤,她不知去了苏州,会是什么情况。不知能不能救得了丈夫,要是告不赢,怎么办呢?她后悔让丈夫当什么咨议员,后悔让丈夫去丹阳救朱毛子。 下午四点,阳光斜照,许多建筑半阳半阴,树影已经很长。一家人到了苏州,母女几人下了车,叫了两辆黄包车,来到官前街一家客栈。 陈蓉到柜台问:“有没有大房间,能五个人住的?” “有。”穿蓝布长衫的掌柜回答。 “来一间,要不要押金。” “要,押五块大洋,多退少补。” 吃了晚饭,一家人都觉得累,洗洗脸洗洗脚,就准备睡觉。突然,走道上人声嘈杂,安吉说:“什么事,乱乱哄哄。” “我出去看看。”安莉说。 安莉把门一开,几个穿一身黑衣的人站在门口,前面的人把安莉往里一推,因为力气大,安莉往后退了好几步,幸亏有安吉挡住,不然要摔倒在地。 陈蓉看几个黑衣人黑布蒙脸,手里都拿着刀,杀气腾腾,知道来者不善,她上前一步,站在孩子们前面,大声问:“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领头的黑衣人是个大块头,满脸横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叫余锐,受胡知县委派,要拿走陈蓉手上的举报材料,他气势汹汹地问:“你们是什么人,来苏州干什么?” 陈蓉明白来人肯定与丹阳陷害丈夫的坏人有关,对他们不能说实话,他说:“苏州是人间天堂,有许多名胜古迹,我们一家人来苏州游玩,开开眼界。” “说谎不脸红,真会骗人!你们是蒋家人,是来苏州告状的,快把你们告状的材料交出来!” “我们不是来告状的,没有什么材料。” “还要撒谎,快把材料交出来!”余锐吼道。 “没有什么材料。”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搜!” 几个歹徒开始翻他们的箱包,安莉想把藏在换洗衣服里的举报材料放到被子里,被一个歹徒发现了,一把抢了过去,交给余锐。 “没有材料,这是什么。”余锐晃晃手上的纸张说。 “给我,是我丈夫写的材料。”陈蓉大声说。 “对了,就是要你丈夫写的材料!” “凭什么拿走我家的东西?”安莉上前去抢。 “滚!”余锐用力一推,安莉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警告你们,不许去省咨议局,不许去巡抚衙门告状!如果敢去告状,我们就杀了你们全家。” 两个黑衣人从箱包中翻到二十块大洋,装入衣袋。 “抢材料,还抢钱,强盗!”安莉气愤地骂道。 一个黑衣人凶恶地说:“抢钱,我们还要抢人呢!” “不要脸,强盗!”安莉挡在门口骂他们。 “让开!再狗屁倒灶,杀了你!”余锐气急败坏地嚷道。 一个歹徒把安莉推到一边,一伙人扬长而去。 安男吓得哭了,陈蓉说:“别哭,早点睡,明天去巡抚衙门告状!我们不怕!” “告状的材料没了,还告什么状?”安吉带着哭腔说。 “没材料,我们用嘴说,只要把你爸救出来,材料都在他脑子里呢。” “钱被抢了,往下吃住怎么办?”安莉着急地说。 “押金押得多,能对付几天,不够,就把我的戒指当了。” “我们要把钱都押在客栈就好了。”安吉说。 “别说没用的,谁知道有这样的事。好了,都睡吧,明天吃了早饭去巡抚衙门。” 陈蓉原先准备坐黄包车去巡抚衙门,因为钱被抢,改为步行。路上经过闹市,街道两边店铺招牌林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人群中有的衣着光鲜、也有的衣衫褴褛,有穷汉贵妇、有小贩暗娼、有文人雅士、也有地痞流氓,叫卖声、吆喝声、吵骂声、哭泣声、乞讨声不绝于耳。 她们从闹市出来,发现安男不见了,几个人又回头去找,找了两个来回也没发现。最后又分头去巷子里找,找到中午,才在一个小巷找到蹲在地上哭的安男。 一肚子着急忧愁的陈蓉真想狠狠揍安男一顿,看到她满脸泪痕可怜兮兮的样子,握紧的拳头松开了,压住火气说:“别哭了,起来走吧。” 巡抚衙门在书院巷,周围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有不少古色古香的建筑。 巡抚衙门的红漆大门很宽,朝南开,两边是八字墙。 陈蓉一家到巡抚衙门大门口,已是下午。看门人一看是来喊冤的,不让她们进门,让她们去布政司找江苏布政使申诉。 陈蓉说:“我男人也做过官,这事我懂,布政使管行政财赋之事,不管冤狱之事,我就要找巡抚!” 然而,不管陈蓉如何据理力争,还是苦苦求情,看门人执意不放她们进门,陈蓉无奈,只能带着四个饥饿疲惫的女儿回客栈。 “衙门也进不去,我们回家吧?”安吉沮丧地说。 “你爸还蒙冤关在牢里,生死未卜,我们不把官司打赢,你爸就完了,怎么能回去!”母亲说。 “衙门又进不去,怎么办?”安莉说。 “巡抚总不能不出门,我们就在大门口等他,只要能见到巡抚就好办了。” 安莉问:“巡抚不认识我们,我们也不认识巡抚,怎么能见到巡抚?” “我想到办法了。现在又渴又饿,先吃点东西,还是早上喝的粥,肚皮早就唱空城计了。” 第二天上午,陈蓉去街上布店买了两丈白布,回到房间,到柜台上借来笔墨,用浓墨在白布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冤字,折叠起来,放在大襟衣服口袋里。 上午十点,一家人到了省巡抚衙门门口,陈蓉拿出写有大冤字的白布,和四个女儿并排举着,面对大门站下。 这种状况,引来很多围观的人们,把省巡抚衙门前堵得水泄不通。下午,还有些记者前来拍照,其中有几个身材高大的高鼻子洋人。有两个记者拍照后,还拿出本子采访,把陈蓉说的情况记在本子上。 天黑了,陈蓉想叫黄包车回客栈,可是巡抚衙门附近居然一辆黄包车也没有,陈蓉只好带着四个女儿步行回客栈。 五个人走到书院巷头上拐弯时,从旁边冲出一群人,都身穿黑衣,围着她们母女五人。 “你们要干什么?”陈蓉厉声质问,她看出这几个人,就是昨天到房间抢材料抢钱的那几个人。 “把鸣冤叫屈的白布拿出来!”大块头余锐大声吼道。 “我们的东西,关你们屁事!”安莉用手捂住布袋。 “把那东西拿出来!” “就不给。”安莉往后退一步说。 “不识相的东西,给我打!”大块头余锐命令道。 “慢!”陈蓉大声喊,几个黑衣人愣住了。 “把那东西给他们。”陈蓉对安莉说。 “不给!”安莉气呼呼地说。 “给他们!”陈蓉大声命令。 安莉不情愿地从布袋中拿出那块写有大冤字的白布,一个黑衣人一把夺了过去。 大块头余锐趾高气扬地说:“算你们识相,没受皮肉痛苦。我警告你们,明天不许去巡抚衙门,再去,打断你们的腿!” 歹徒的威胁没有吓倒陈蓉,她决心死也去告状,让丈夫冤死,还不如自己告状而死。第二天,她又上街买了一块更大的白布,写了一个更大的冤字,和四个女儿拿着站在巡抚衙门门口。 前一天记者的采访,第二天消息就见了报,申报的标题是:乡长遭凶有蹊跷,五女喊冤立抚门。 新任江苏巡抚程德全看到了,当即让人接待陈蓉母女,询问情况,记录陈蓉的控诉。程德全仔细看了控诉记录后,又叫陈蓉进去面谈,面谈了一个多小时,他让陈蓉母女先回家,耐心等候。随后,他差人去丹阳调查实情。 陈蓉母女去省衙喊冤的消息,很快在丹阳传开了,胡知县心里忐忑不安,担心申工前一旦被抓,会说出实情,便让桓明富尽快杀人灭口。结果,桓明富杀人失手,申工前逃到苏州,一怒之下,将胡知县买凶杀人之事公诸于众,连同雇凶的一千银元一并上交作为证据。 去丹阳调查的人员,经过明察暗访,胡知县贪污积谷仓钱粮,勾结牛霸头欺行霸市牟取暴利,私自加捐加税的丑恶行径也被查实。程德全本欲按朝廷律条严惩胡知县,因前任巡抚陈启泰一再求情,最后只将胡知县做追缴全部赃款,削职为民处理了事,蒋贤和朱毛子当庭无罪开释。 陈蓉带着女儿们回家后的第十八天,蒋贤也回来了,时间才数十天,恍若几十年,夫妻相见,很是伤感,二人相拥而泣。 过了几天,夫妇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蒋贤说:“你带女儿们去告状起作用了,五女喊冤,再加一个大冤字,吸引了好多记者和市民,也打动了程德全。” 陈蓉笑着说。“可不止五女,是六女。” “哪有六女?” “我肚里有一个孩子呢。” “那也可能是男孩呢。” “那就是六人喊冤。” 蒋贤摸着陈蓉有些隆起的肚子说:“这个生了,可不能再生了,再生的话,一是嫁妆陪不起,二是外甥要和舅舅差不多大了。” 陈蓉推开丈夫的手,用食指戳一下蒋贤的脸颊说:“你要真真正正丁忧,我就不生了。” 蒋贤笑着说:“再生几个也好,这一次不就是人多,才告赢的。” 陈蓉说:“这次不只是人多。” “那就是人美可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也不是人美可爱,是人苦可怜,几个哀伤的女孩,让人觉得可怜。程巡抚接谈时,他看到安文、安男眼泪汪汪的,还安慰了几句,一人送了一块小手帕。”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现在好多人家重男轻女,生儿是弄璋,生女是弄瓦。我们家也是,我生了几个女儿,婆婆就唉声叹气,我也有些自卑,就像烧窑烧了几个不值钱的瓦罐。这一次到苏州告状,我觉得危难时候,女人一样管用。” 蒋贤表示赞同:“巾帼不让须眉,女人不必自卑,女人不是瓦,女人是花,我们家老大老二,就是美丽的牡丹花。” “老大老二是牡丹花,老三老四是什么花?” “你说呢?” “我觉得男女无尊卑,女人无贵贱。我们住的客栈是个老房子,背阴潮湿的砖墙上,长有不少灰色和深绿色的苔藓,还开着小小的苔花。我就想起袁枚的《苔》诗: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苔》诗说得好,苔花虽身处位置不佳,无阳光照耀,自身卑微,也能绽放美丽。” “你说得对,女人无贵贱,是花都美丽。” “下一步有什么想法?” “在其位谋其政,当好咨议员,听取民意,为民请命。” “家里的事你就不管了?” “家里什么事呀?” “老大老二都大了,过两年该谈婚论嫁了,该准备嫁妆了。” “养了十几年,长得这么漂亮,谁也不嫁,不能便宜了别人家。”蒋贤开玩笑说。 “阿婆不嫁女,那得孙儿抱。”陈蓉一本正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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