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那本未念完的经(七)(万字大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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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微的出现在贺天然的意料之外,可要化解贺元冲的这次危机,这个女人的出现又是那么的在情理之中。
毕竟有哪位母亲,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成为他人的垫脚石而无动于衷呢?
另一个房间内,温凉想起在《心中野》开机之前,跟几位初创去过一次贺宅,也曾跟贺天然的这位后妈有过一面之缘,彼时贺盼山当着众人的面夸奖贺天然事业有成,这位后妈来后就在字里行间里提醒过那个掌舵人,不要对自家的二儿子厚此薄彼。
窥一斑而知全貌,想必这位母亲,平日里也是对贺元冲疼爱有加的。
一念及此,温凉压低嗓音问道:
“贺天然平时跟她这位后妈关系好吗?”
曹艾青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面仿佛能透音的粉墙上,窗外雨声潺潺,衬得她本是柔和的侧脸线条多些了棱角。
她沉默了几秒,转过头来:
“温凉,如果你现在跟贺天然多出来一个私生子,你觉得我跟他的关系会好吗?”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我甚至都不会让你靠近他。”
面对曹艾青的轻微试探,如果现在温凉身上有个预警器的话,那肯定是红灯大亮,响声不停的一级戒备警报。
“那就是了……”
曹艾青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微凉的杯壁,最后抬起杯,喝了一口里面的清水,缓缓道:
“天然与他这位后妈的关系,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天然对她……维持着表面上的礼貌,毕竟她是贺叔叔现在的妻子,但你知道,有些东西,不是礼貌就能掩盖的……
陶姨心里只有贺元冲,天然的每一步成功,在她看来,可能都是对贺元冲潜在地位的挤压,而天然……他大概也从未期待过从她那里得到什么真正的母爱,他们之间就是这样……礼貌的应付彼此罢了。”
温凉若有所思,她越想越觉得这次贺天然对贺元冲的发难大概率只能是草草收场,不由是支起了主意:
“那……那艾青你赶紧联系白总啊,让贺天然的亲妈也赶紧过来,白总现在就是在管艺人的,现在出了这种事,公事私事撞在一起,最能让贺天然他爸去头疼了,反正天然是占理的。”
曹艾青微微蹙眉,“温凉,你以为现在是在开家长会吗?又不是小孩子打架,看着快打不过了就叫爸妈来撑腰,而且你要白姐来处理这件事……你还不了解她,她会做过火的。”
温凉被曹艾青略带讽刺的反问噎了一下,但立刻意识到这并非针对自己,而是曹艾青对贺家那种复杂家庭关系的一种无力感的投射。
她抿了抿嘴,正想再说点什么,隔壁包厢里,陶微那温和却不失力量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传了过来,将两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
……
另一侧的房间中。
陶微仿佛没看见儿子贺元冲那如释重负又心怀忐忑的模样,也没在意拜玲耶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余闹秋眼中一闪而过的玩味。
她只是看着贺天然,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无可挑剔的、属于豪门女主人的得体微笑。
方才,她已经从贺天然的嘴里,知晓了目前发生的一切。
“天然……”
她声音柔和,像在聊家常,拉着贺元冲的手,走到主位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两个保镳跟随而至,立在她们娘俩身后。
“你看,元冲这孩子是做错了事,该罚。你是哥哥,又是这方面的主事人,怎么处置,我和你爸都信你的判断。”
她看向拜玲耶,眼神恳切:
“只是,若真按公司规章闹得人尽皆知,元冲是受了教训,可拜小姐的名声难免也要被些风言风语牵连,这岂不是让她受了二次伤害?咱们关起门来,怎么严厉都好说,终究是为了家里和睦,也为了你经纪公司的安稳,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陶微这番话,看似处处在理,为拜玲耶考虑,为公司大局着想,实则将“性骚扰”的本质偷换成了“家丑”,巧妙地用“保护拜玲耶声誉”为借口,试图将事件的严重性降到最低,堵死了贺天然想以公司制度严惩的道路。
但贺天然心中冷笑,又是想把“公事”变“家事”,又是想要“遮丑”,那我贺天然成什么了?
贺家的遮羞布吗?
男人心里了然,重新坐回了主位,一脸沉思,他手掌在光滑的红木椅扶手上来回滑动了两下,终于打破了沉默:
“陶姨您说得对。”
他缓缓开口,语气甚至算得上平和:
“拜小姐的声誉,我公司上市前的稳定,确实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公开处理、公司内部通报、报警立案这些会影响大局的方案,我们都可以搁置。”
陶微心底一松,嘴角刚欲扬起一丝弧度……
然而,贺天然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但我还是想给陶姨跟元冲你们算一笔账……”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平静地看向陶微和贺元冲,右手手臂抬起,撇向一边的拜玲耶,仿佛真的在介绍一件自己引以为豪的“珍宝”,字里行间都是精打细算。
“拜玲耶小姐,是目前我们港城影纳毫无疑问的台柱子。
去年,她个人为公司贡献的净利润是1.7个亿,占公司总利润的百分之三十五,这还不算她带来的品牌溢价和对其他艺人的引流效应。”
贺天然语速平稳,报出的数字却像重锤一样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拜玲耶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公司目前正在做上市前的最后一轮融资,估值是基于未来三年的盈利预期。
根据券商给出的最保守模型,拜小姐的个人品牌价值和未来收益预期,直接支撑了目前公司近二十个亿的估值。”
贺天然的手指轻轻点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强调每一个数字的分量。
“如果现在,拜小姐因为元冲的这件事,声誉受损,甚至影响到她的职业生涯和商业价值……”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陶微瞬间绷紧的脸:
“不需要严重受损,哪怕只是让市场产生疑虑,导致我们的估值下调百分之十,那就是两个亿的直接蒸发,这还只是账面损失。”
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更实际的是,上市进程很可能因此受阻,我们已经投入的承销费、审计费、律师费,超过三千万。推迟一年上市,机会成本、资金成本,再加上为了维持估值可能需要进行的额外业绩对赌……
里外里,损失可能超过五个亿。”
五个亿……
在此刻具现成贺天然正反摇晃的一个巴掌。
这个数字让陶微的呼吸都滞了一下。
这位母亲可以为了儿子不顾脸面,但真金白银的损失,尤其是可能影响到山海集团跨足影视娱乐行业的整体战略和贺天然看重的上市计划,她不得不掂量。
贺天然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看着陶微,一字一顿:
“陶姨,您说家丑不可外扬,要私了,我同意。但私了,不代表事情没发生,更不代表代价不存在。
我弟弟的行为,已经实实在在给我的公司造成了巨大的潜在风险,这个风险,不能因为一句"家事"就轻轻揭过,我也希望您明白,这不是过家家的儿戏,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没有立刻说出具体的惩罚,而是先用冰冷的数据,将贺元冲的“糊涂事”和数亿的商业利益直接挂钩,彻底堵死了陶微试图“和稀泥”的可能。
贺元冲是学金融的,知道贺天然的这番话的真实性,面对这样的商业审判,他自是按耐不住,呛声反驳道:
“不可能!倘若不是山海资本的入股与推波助澜,贺天然你那家公司怎么可能估值到20亿?她拜玲耶要是真值这么多,他们公司早就上市了,还等你去收购!?贺天然!你这是公报私仇!”
贺元冲越说越是清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试图用专业的质疑来躲开贺天然即将放下的闸刀。
拜玲耶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陶微也皱起了眉头,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期待,希望儿子的反击能扭转局面。
贺天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激烈指控,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像看一个蹩脚的学生一样看着贺元冲,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
“山海资本的入股,是增信,是背书,是放大效应,但不是无中生有!基石是什么?基石就是拜玲耶这样能持续产生巨额现金流的顶级资产!没有这块基石,山海资本的钱凭什么投进来?你以为贺盼山跟陶姨一样,是负责做慈善的?”
他语速不快,却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根本不给贺元冲插嘴的机会:
“至于为什么之前没上市?很简单,原管理层格局太小,缺乏资本运作的魄力和能力啊!
而我,贺天然,有作品、有内容制作的公司、有山海的资本、有冲浪线这样的新媒体宣发渠道、整合资源之后,就成为了这家经纪公司价值最大化的路径,这才有了现在二十亿的估值模型!
这个模型,是三家顶级投行、两家会计师事务所共同核验过的,不是你贺元冲一句"不可能"就能否定的!”
贺天然把自己拥有的每一条资源都说的掷地有声,贺元冲张着嘴,脸色由红转青,他学的那些金融理论在这个哥哥结合实际情况的凌厉攻势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但事到如今,他仍旧不服:
“那你也是靠爸……”
“咳……”
就在这时,余闹秋轻轻咳嗽了一声,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客观分析的口吻,目光却看向贺天然,仿佛在为他补充论据:
“元冲,阿姨,贺天然说的没错,娱乐行业的数据,头部艺人作为轻资产公司的核心资产,其估值溢价通常在15到25倍之间。
如果拜小姐年利润1.7亿,即使取下限15倍,其个人品牌价值也确实在25亿左右,考虑到公司其他资产和整合效应,20亿的整体估值已经是非常谨慎的了……”
余闹秋不是这个行业的从业者,但同样出身自富贵之家的她,而且还要接近贺天然,对这点投资的行情,心里还是有数。
与此同时,贺天然与贺元冲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一时都有些分不清这个女人,到底要站在哪一边……
而现在,人群中最清醒的,反而是陶微。
这位母亲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儿子在商业成就上已经一败涂地,再纠缠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下一刻,她猛地睁开眼,不再看不成器的儿子,而是直接看向了——
拜玲耶。
陶微脸上露出惊慌和歉意,她站起身,走到拜玲耶的跟前,垂下身子,弯下腰:
“拜小姐,真是对不住,元冲这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有时候做事没轻没重,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这个女人以母亲的身份道歉,让人难以拒绝,却又巧妙地将贺元冲的行为归结为“被惯坏”和“没轻没重”,继续弱化事件的严重性。
拜玲耶慌忙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贺夫人,您别这样……”
她求助似的看向贺天然。
而贺天然此刻的神情里,亦是流露出一种沉默的迷惘之色,他属实是没想到……
一个母亲,能为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对着一个自己一向瞧不起的戏子,做到这种近乎于卑躬屈膝的程度……
贺元冲有个好母亲……
陶微这突如其来的一躬,将矛盾拉回到了最原始、也最难以招架的情感层面……
贺天然那原本锐利的眼神,出现了一丝短暂的恍惚……
他看着陶微那保养得宜、一向矜贵的脊背,此刻为了儿子,竟能如此轻易地弯折下去。
这种近乎自辱的牺牲,是他那个同样骄傲、却将更多精力投向事业,强调独立的母亲白闻玉,绝无可能为他做出的。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混合着一种荒谬、一种不可言说的羡慕,在他心底翻涌……
贺元冲更是惊呆了,他看着母亲为了自己低头,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被母爱紧紧包裹的窒息感同时袭来,让他脸颊烧灼,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妈!”
他声音嘶哑地低吼,带着痛苦和阻止。
余闹秋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弯了一下,那是一个充满了揶揄的弧度,似乎觉得这出“母慈子孝”的苦情戏码,既可笑又可悲。
不过,这也让她这个外人,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贺家,只要陶微不倒,那么贺天然即便是踩着贺元冲也好,坐着贺元冲也罢,他这个嫡子都得承认家族中有这个弟弟的存在。
陶微仿佛没有听到儿子的呼喊,依旧维持着鞠躬的姿态,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清晰地对拜玲耶继续说:
“拜小姐,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当妈的没教好,你高抬贵手,再给元冲一次机会……他、他本质上不坏的,就是一时糊涂……”
陶微几乎是将所有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试图用这份“母爱”来融化拜玲耶可能存在的怨愤,也间接地向贺天然施压。
拜玲耶彻底慌了神,她一个艺人,何曾受过这种豪门主母如此大礼?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又觉得不妥,只能连连摆手,语无伦次:
“贺夫人,您快起来,我、我受不起……真的受不起……”
她再次望向贺天然,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恳求,希望他能结束这场令人窒息的道歉。
贺天然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心头那点不合时宜的波澜压了下去。
他知道,陶微这是在用最传统也最有效的方式,进行最后一搏……
他应该知道,能够逼走白闻玉,让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的贺盼山重新接纳她娘俩的陶微,根本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他更应该早点知道,贺元冲身上始终有一份自己未曾拥有过的亲情在帮其托底,盲目摊牌,即便得利也只是一时……
“唉……”
贺天然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走到陶微身边,并没有立刻去扶她,而是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疲倦的终结意味,开口说道:
“陶姨,您这是何必,拜小姐是明事理的人,公司的规矩,也不是谁鞠个躬就能改变的。”
他这句话,既点醒了拜玲耶不要被道德绑架,也明确告诉陶微,苦肉计无效,然而他语气里也夹带这一种无可奈何。
因为陶微的这种表现,传到贺盼山那里,即便这次他贺天然占理,但也形成不了什么优势了。
贺元冲骚扰拜玲耶这事儿,真的大吗?
用贺天然的利益说法来讲,损失上亿,足够大。
可从根儿上讲,要是私下补偿到位,拜玲耶同意原谅贺元冲,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儿。
“天然,”陶微的声音略微发紧,但依旧保持着姿态,“你说得对,元冲这次太混账了,给公司惹了天大的麻烦!这损失,我们认!绝不能让你和公司来承担。”
她先一步把“承担责任”的基调定下,避免贺天然提出更苛刻的条件。
“你看这样行不行,”陶微抛出早已想好的方案,“元冲名下山海集团的股份,我们不能动,那是你爸给的,是根本,但他个人这些年的一些投资和积蓄,大概有八千万左右,全部拿出来,作为对拜小姐的额外补偿,也算是对你公司的一点弥补。”
八千万,对于个人来说是巨款,但相对于五个亿的潜在损失,不过是杯水车薪,这只是陶微抛出的第一个筹码。
“另外,”她紧盯着贺天然,使出了杀手锏,带着一丝的犹豫,但仅是转瞬,便决绝道:“元冲手上……冲浪线的直播业务,他现在也没脸再管了,直播这块,本来就是集团未来重点,干脆就由你全面接手,我们都放心,他只保留一个在冲浪线的董事虚名,不再参与具体管理。”
贺天然捏了捏眉心,挤出一个生硬地笑容:
“陶姨,我已经是冲浪线影视部门的负责人了,你现在又让我去接手直播业务?我老本行不做了?”
冲浪线的直播业务若是能做起来,未来必定会是一块肥肉,但他深知此刻若表现得过于急切,反而会丧失主动权,何况贪多嚼不烂,他眼下确实是分身乏术。
陶微见他并未一口回绝,心下急速盘算,她知道,必须拿出足够分量的“代价”才能平息此事,保住儿子最核心的冲浪线业务和股份。
突然,她想到了那个让贺元冲头疼不已、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包袱——城郊西北区那块地。
那块地位置偏远,港城政府近五年内都没有明确的开发计划,基础设施几乎为零,前期投入像无底洞,短期根本看不到回报,完全是个烫手山芋,用它来做个顺水人情,再合适不过。
“天然,如果直播这块业务你忙不过来,那你就跟盼山好好商量,找适合的人来接替,我相信你们父子的眼光,元冲在这个位置上犯下这种错误,显然是留不下的了……”
陶微先捧了一句,脸上露出忍痛割爱又深明大义的表情:
“天然……八千万现金是给拜小姐的补偿,交出直播业务是对公司的交代,当我知道,光是这些,也难消你的心头之气……”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巨大决心:
“这样,元冲手上那块西北区的地皮,开发权也一并交给你!那是块好地,虽然眼下看着偏僻,但未来潜力巨大,是元冲花了很大心血才拿下的,现在让他交给更有能力的你来运作,也算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和对公司未来的贡献了!”
她说得情真意切,仿佛送出的不是鸡肋,而是稀世珍宝。
贺天然心中冷笑,他岂会不知那块地的底细?当初在天平湖的高尔夫球场,就连余闹秋的父亲余耀祖,都对那几块地皮束手无策,港城的城市规划根本就不会偏向那边,所以莫说五年,就算是十年,那几块地恐怕也长不出几根草来。
陶微这手“弃车保帅”玩得漂亮,既甩掉了最大的包袱,又显得自己做出了巨大牺牲。
哼,未来可期,就是现在一分钱看不见还给了自己一个烂摊子。
包厢里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拜玲耶已经完全被这巨大的数字和赤裸的权力交换惊得屏住了呼吸,余闹秋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迅速评估着局势的变化。
贺元冲看向母亲,眼中充满了不甘和震惊,却被陶微一个凌厉的眼神压了回去,不敢作声。
几秒钟后,贺天然缓缓开口:“冲浪线的直播业务,可以暂时交给……谢妍妍接管,陶姨,这次被元冲伤害的不止是拜小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就算是爸那边知道以后,对这个人选,应该也不会有异议。”
“明白明白,还是天然你心细啊……”
陶微连忙附和,心中却是一凛。
谢妍妍,贺元冲身边的现任女友,贺天然这一手,看似给了贺元冲一个保全的机会,成全了贺盼山想要看到一个“兄弟和睦”的局面,但当人家姑娘知道了整件事后,心里注定是有隔阂了……
陶微心里五味杂陈,她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继子的心思之深啊……
“西北区那块地,既然是陶姨和元冲的"诚意",我收下,但怎么开发,什么时候开发,由我来决定,所有前期勘探、规划、乃至未来可能的基础设施投入,我需要做一个风险对冲……”
他的目光转向面如死灰的贺元冲:
“海港区地产的项目,他可以继续负责,那是老爸给你的任务,也是集团的重点,不能出任何差池,但项目未来五年的利润分红,我要抽取百分之五。”
百分之五,对于一个刚动工开发的地产项目来说,不是一个多么巨大的数字,甚至都撑不起同等项目里“风险对冲”这四个字的体量,但海港城的项目不是他贺元冲一个人在做,还有余耀祖之流的合伙人都在分这块蛋糕,他的占股比例能到三十几都算是很多的了,所以贺天然这一席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
“我一分钱不投,你每年的利润分我百分之五,连续给五年,而且大概率这钱是从你贺元冲一个人的口袋里掏。”
这贺元冲哪里能受得了啊,给了钱,给了地,还要每年定期上缴保护费吗?
“你、别、太、过、分!”
“天然,这个我们需要一点时间回去想想,地产走的是长线,我们没办法立即给到准确的答复。”
“可以啊陶姨,你也知道地产项目是玩长线的对吧,你们给我的那块地,如果十年内它产生不了收益,那它就永远只是一块地,是负资产,所以我是真的需要对冲一下,要不然莫名其妙变成负债了,那我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贺天然轻描淡写地就将这个巨大的包袱接了过来,但同时却抽掉了所有即时可用的资源支持,让它彻底成了一个需要长期孵化、且可能永无产出的“负资产”。
这等于明白告诉陶微,你的“厚礼”我收了,但它休想占用我任何核心资源,也别指望我能让它立刻变废为宝。
“一周,给你们一周的时间回去商量一下吧,这事儿也可以跟老爹说一说,至于怎么说,我相信陶姨你的思路一定比我清晰,元冲从位置上下来,地皮的交接,总得有个说法,我都会配合,至于那八千万嘛……等钱到账后,拜小姐的谅解书与保密协议,我会即刻奉上。”
贺天然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宽容”的口吻下了逐客令。
“……好。”
这一次,陶微的回答异常干涩短促,没有任何多余的词藻。
她不再看贺天然,甚至没有去拉贺元冲,只是用一种近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低喝道:
“元冲,我们走!”
贺元冲像被抽走了魂魄,木然地站起来,眼神空洞地跟着母亲,经过余闹秋身边时,他脚步顿了一下,投去的一瞥目光复杂得难以形容,混杂着未散的困惑、一丝残余的迷恋,以及溃败的颓唐。
陶微母子出了包厢,保镖无声地跟上,包厢门再次合拢。
拜玲耶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又看向神色莫辨的贺天然,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得到了远超预期的补偿,但也亲眼目睹了一场不见刀光剑影却更加残酷的家族倾轧。
“贺……总?”
贺天然一把坐回太师椅,语气缓和下来,却又好像消耗了大半精力,揉了揉眉心,没去看她:
“这几天好好休息,调整状态,新的续约合同还有这次的补偿,会很快送到你经纪人手上,今天的事……彻底忘了它。”
“明白……”
拜玲耶站起身点点头。
“回吧。”
贺天然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拜玲耶再次道谢后,快步走到了包厢门前,只是在握上门把手的前一秒,她又重新转身,问出了一个,她心里憋了很久的问题——
“贺总……您刚才说的那些估值……20亿……我……真的值那么多吗?”
这句期期艾艾的不确信钻进了男人的耳膜,一直揉着眉心的贺天然,他的手终于是放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向这位站在门口,一脸惊魂未定,目光中又带着莫名期许的异域美人。
“粉丝经济一向都是泡沫,一戳就破,而所谓的偶像价值,无非也只是看你站在哪个平台,出现在什么镜头里,又被什么样的品牌与人物簇拥,而撕下虚有其表的包装,你……当然是不值的。”
贺天然站起身,拿起角落里的一把伞:
“而这次的上市,其实你存在与否,都不会耽误计划,艺人20亿的估值,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温凉,可以是苏小桐,甚至是新剧快要定档的孙彰文老师,可能他们现在的艺人估值会略低于你,但公司的总估值是不会变的,知道……为什么吗?”
他走在拜玲耶跟前,递过伞,姑娘接过,双手握于胸前,本是垂着的头,也随着贺天然的接近而慢慢扬起,嘴里说出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答案:
“因为,我是在你这里……才值这个价?”
“不,在我这里,你会值更多……”
正说着,男人突然眼前一黑,脸颊处传来一片柔软的湿热,他一怔之间,拜玲耶已然是恢复了原状。
“那就祝我们未来……合作愉快咯,贺总~”
拜玲耶捋了捋秀发,妩媚一笑,转身开门而去,待到她人影彻底消失,门锁合拢发出一声脆响,彻底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和声响。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拜玲耶身上那缕甜腻的香水味,混合着冷掉的茶香,形成一种诱人的气息。
“啧,看来贺总又俘获了一枚美人的芳心呢。”
一个带着戏谑的女声,从包厢内侧的阴影处响起。
贺天然缓缓转头,看着从未离开的余闹秋,她步履从容地走到方才陶微坐过的位置,云淡风轻地坐下。
“八千万买一个吻,换你,你愿意吗?”
男人走回主位,没有坐,而是拿起桌上的小茶壶,直接对着壶嘴灌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
余闹秋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颤动。
她伸手拿起一只空茶杯,在指尖灵活地把玩着,目光却像带着钩子,牢牢锁住贺天然。
“八千万——?”
她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裹着蜜糖般的嘲讽:
“贺总,您这账算得可不太精明。那八千万,是买她闭嘴,买她继续为公司卖命,买她那份"心甘情愿"的谅解书,至于那个吻……顶多算个添头,或者说,是拜小姐自作聪明的一点投资?至于,这些钱能不能买到我的吻……”
她放下空茶杯,发出“磕”的一声闷响:
“那要看贺总你能不能让我也升升值了。”
贺天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手捧茶壶,将话题拽回到了现实:
“戏看够了,说正事,你们余家对地产方面经营有术,我弟弟海港区那边的项目你父亲更是深度参与,但西北区那块地,你们怎么看?”
“那块地啊?”她嗤笑一声,语气干脆利落:“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说具体点。”贺天然声音低沉。
“具体?”
余闹秋挑眉,双手交迭在桌上,收敛住脸上戏谑的神情,难得是露出一副认真的神色:
“好,既然你想听点具体的,那我就具体跟你说一下这块地的情况有多糟糕。
首先,这块地区位劣势明显,距离港城主城区超过四十公里,周边五公里内没有任何像样的基础设施,没有规划中的地铁线路,连主干道都要绕行;其次,土地性质尴尬,虽然是建设用地,但容积率被限制在1.5以下,意味着你盖不了高层,只能做低密度项目,资金回报周期被无限拉长。”
她语速平稳,数据信手拈来,对这块地了如指掌,显然是贺元冲找到余家帮忙时,他们已经考察过了。
“最关键的是,西北方向,那是生态保护区和水源地的方向,短期内根本不可能有大规模开发计划,政府如果不带头投入,社会资本压根就不会跟进。”
她顿了顿,给出致命一击:
“我父亲之前也考察过那边,结论是,除非你能让市政府把新的高铁站或者国际机场规划到那儿,否则,未来十年,那块地的价值增长率,能跑赢通胀就算奇迹了,它现在的价值,基本就锁死在地价本身,甚至可能因为持有成本和资金占用,像你说的那样变成负资产。”
贺天然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愈发深沉,余闹秋的分析,与他掌握的情况分毫不差,甚至更透彻。
这块地,确实是陶微精心挑选出来“恶心”他的礼物。
“所以……”
余闹秋总结道,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算计的弧度:
“贺总,您用海港区项目未来五年百分之五的利润,换来了一个十年内都看不到回报,甚至可能持续吸血的"负资产",这笔买卖,从纯商业角度来说,亏大了!”
在地产方面,作为余家继承人的余闹秋确实足够专业,三言两语,就将贺天然刚刚那场“胜利”剥得体无完肤。
贺天然与她对视着,包厢内陷入一种紧绷的寂静。
“我想,我得走了……”
余闹秋站了起来,裙摆拂过椅面,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她并没有立刻转身,而是居高临下地看了贺天然一眼。
“该说的,我都说了,这块地,就是个泥潭,你非要往里跳,我也拦不住……”
她语气轻描淡写,拎起放在一旁的手包,动作优雅,仿佛刚才那句“亏大了”的论断只是随口一提的客观事实,并不值得过多纠结。
余闹秋走到包厢门口,手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停顿了片刻,却没有立即按下,她微微侧过头,光线从门缝透入,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一道明暗分界线。
“贺天然,你今天让我看了一出好戏,这世上,能逼得陶微阿姨和贺元冲割地赔款、颜面尽失的,估计就只有你了,可是……你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你说一场好戏,结局却泄了气,你还不如把白阿姨叫来,一道赶尽杀绝来的痛快呢~”
她的话像是一句随口的感慨,说完,她不再停留,推门而去。
门被拉开一条缝,走廊的光线与门外的风雨声短暂地涌入,随即又被合拢的门扉迅速切断。
“咔哒。”
锁舌归位的声音清脆而决绝。
另一房间,听着连续三次的关门声,温凉的心猛地一跳。
轩榭内和隔壁包厢,同时陷入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却同样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只有雨声,络绎不绝地下着。
温凉感到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她看着曹艾青,用气声问道:
“隔壁包间的人都……走了吗?他……知道我们在这儿?”
曹艾青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那面墙,仿佛在与墙那边独自留下的男人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
她的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几秒,或是几分钟的死寂之后——
“咚……”
一声沉闷、却异常清晰的锤击声,从隔壁传来……
声音不大,却像直接敲在人的心鼓上……
“咚咚……”
又响了两声,是五指攥成的拳头,不轻不重地敲在横亘在三人之间的那面墙上。
隔着一堵墙,贺天然的声音低沉地传来,穿透雨幕和砖石,清晰地落入轩榭内两个女人的耳中,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疲惫又冰冷的沙哑:
“……听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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