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乱葬岗的变化（2）

长长的锁魂链在荒原上拖行，发出单调而刺耳的“哗啦”声。 队伍庞大，一眼望不到头，是由数支拘魂队伍汇集而成，宛如一条在灰黑色土地上游动的绝望之蛇。 锁链的两侧，是形态各异的游魂，老的骨片发脆，少的魂体稀薄，大多残破不堪，脸上刻满了惊恐与麻木。 一些鬼卒吆喝着，挥舞着骨鞭，驱赶着这群被称为“祭品”的存在，前往那个令地府底层闻之色变的地方——乱葬岗。 队伍中段，三副骨架被一根细点的锁链串在一起，磕磕绊绊地走着。 粗壮的那副骨架子，老张头，一边机械地迈动腿骨，一边在空旷的头颅里发出无声的抱怨：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种地种得好好的，忽然就被那索命鬼般的黑白无常给锁上了！ 这祸事来得毫无征兆。 那时他们一家三口——他，老张头，还有婆娘老崔氏，半大娃子狗蛋，正像往常一样，在林子边那片硌人的硬地上折腾。 没种子，没指望，就是闲不住。 手里攥着块磨薄的骨片当锹，吭哧吭哧地翻着那些混杂着碎骨的灰土。老 张头还记得婆娘抱怨：“折腾啥哟，种又种不出！” 狗蛋那小骨架也跟着叫累。 “你懂啥！”老张头当时就嚷开了，骨头关节咔嚓作响，“闲着骨头不痒痒？不整点地，心里头空得慌！万一呢？万一搞到点种子呢？总不能现开荒吧？” 这习惯，打从他们仨在荒原上成了孤魂野鬼就开始了。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面对着这片除了几丛黑荆棘啥也不长的死地，他们唯一的寄托就是一遍遍地“开荒”，仿佛那翻起的土坷垃里，真能长出叫“希望”的稀罕东西。 作为一个老农，死都死球了，还是忘不了手里那点家伙事。 就是在那片被他们收拾得异常“整洁”的硬地边上，他们遇见了那个官人。 那可不是普通的鬼魂，而是个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活人！ 穿着古怪的灰衣短褂，看着就精神，跟他们这破骨架完全不一样。 更让人心惊的是他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大夏的亡魂”。 老张头当时吓得差点散架，下意识把婆娘和狗蛋护身后，攥紧了骨片锹。 但那官人随后的动作让他们心定了下来—— 他指了指地上那片被他们拾掇平整的土：“除了大夏人，应该没有谁，会不管走到哪都会想着种地了。” 这话说到老张头心坎里去了！他 颌骨一咧，发出“咔哒”的笑声：“的确是这个理！” 一下子就亲近起来。 虽然官人说的什么“庞院士”、“研究小组”他听不懂，但他那句“肯定能种的”说得斩钉截铁，眼里的光不容置疑。 这可比什么都让他们开心。 临走时，官人还给了他们两千圆冥钞的巨款！ 那厚厚一沓冥钞，精纯浓郁的阴气几乎烫手，是他们在这荒野上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 老张头小心翼翼贴身藏着，感觉日子总算有了点盼头，觉得同样是来自大夏的强者认可了他们最朴实的心思。 谁承想…… 那天傍晚的灰雾里突然窜出鬼卒，黑白无常的影子快得像噩梦。 冰冷的锁魂链套上脖子骨的刹那，刺骨的寒意冻僵了魂体，所有的力气都泄了。 婆娘惊叫想去拉他，也被缠住。 狗蛋直接瘫倒，像块破布被拎起来串上链子。 “俺们有钱！官爷饶命！”老张头挣扎着想去掏钱。 “聒噪！”黑无常的阴风抽得他骨架乱颤，藏着的冥钞掉出来滚落在地，可对方看都不看，“带走！” 一路的哭嚎和锁链声混在一起。 押送他们的鬼卒口中漏出来的只言片语，最终拼凑成冰冷的两个字——“祭品”！ 献祭！ 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婆娘骨头抖得咔咔响，紧紧抱着狗蛋：“俺的娃……俺的娃才多大……” 狗蛋缩成一团，上下颌骨“咔哒咔哒”地撞着，那是吓破了魂。 老张头胸腔骨架里空落落的，只有彻骨的寒。 刚得的巨款，刚燃起的盼头，被这“祭品”两字砸得粉碎。 原来他们拼了老命在荒地上折腾，想图个念想，可没想到，等来了种地的念想，可忽然到头来又马上要成为这无边黑暗多添一根烧完就散的柴火？ 他们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