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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擦拳磨掌,你来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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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保似乎早有所料,迎了上去。 百官怔然回头。 只见来人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宪于,他捏着两道懿旨,却并未展开宣读。 反而看向张涍。 张涍被这一盯,下意识身子一激灵。 曹宪于温和一笑,开口道:“张御史,李太后有口谕给您。” 言语之间,倒是颇为客气,但明眼人都知道,张涍这是要倒霉了。 张涍平缓情绪后,很是坦荡地下拜:“臣恭听。” 曹宪于收敛了笑容,捏着嗓子道:“广西道御史张涍!我不过途径中极殿外,便听到你咆哮御前,你究竟要何为!?” 说罢这一句,曹宪于抬了抬眼帘,对着百官道:“皇帝初御极,便有人欺我孤儿寡母,纠仪官眼睛是瞎的吗?” “广西道御史张涍,殿前失仪,惊扰少帝,即刻扭送回家思过,罚铜一月。” 说完这一句,才朝慈宁宫方向行了一礼,示意口谕说完了。 这道口谕念完,殿内莫名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张涍本倒是有这个心理准备,他只是起投石问路的作用,马前卒罢了。 元辅和台谏肯定不会现在回护于他。 只能自己硬抗下来,日后才有厚报。 不过,虽明知这是要交出去的投名状,张涍此时还是忍不住额头冒出冷汗。 终归是在直面一名秉政太后的怒意。 “走吧,张御史。” 一道声音惊醒了张涍,抬头看到冯保和蔼的神情。 冯保见张涍迟迟没有动作,也不急着催促,反而问道:“莫不是张御史还要抗辩?” 他又回头看向纠仪官,又看着高拱:“诸位,不会觉得张御史方才举止,没有殿前失仪吧?” 纵使要回护,也不会有人敢公然指鹿为马,那是要被清君侧的。 冯保见高拱默不作声,台谏葛守礼别过头去,这才笑了笑。 随着与曹宪于点了点头,便有人要张涍一左一右架起来。 张涍冷哼一声:“本官自己会走!” …… 张涍被赶回家了——被金吾卫扭送出午门的。 这当然说不上多大的惩罚。 毕竟国朝历来有广开言路,不罪言官的成例在。 更别说如今高拱强势,李太后还真没法拿个殿前失仪的理由,就轻描淡写地重惩一名御史。 至于后面怎么打击报复,就看各人手段了。 处置张涍是口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随手拍蚊虫,添头罢了。 此外的两道明旨,才是重头戏。 曹宪于展开一道懿旨,念到:“以原司礼监掌印孟冲身故,冯保侍奉年久,忠恳任事暂替,不日由权转实,着内阁、各部司知道。” 百官恭顺地听完小太监宣读完懿旨,不时瞥向冯保。 孟冲怎么死的百官难道不知道? 现在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才下内阁补手续。 先射箭再画靶子这种事,也就没卵蛋的货色不需要顾及脸面了。 朱翊钧也隔着冕旒静静地看着冯保。 这位大伴,做事还是老道,滴水不漏,得了高拱要找麻烦的消息后,立刻就知道提前请李太后的明旨,补全自己的短板。 一道懿旨,直接完善了任用司礼监掌印的流程,将位置扶正。 但他更在意的是,冯保对李太后的了解与影响,当真不容小觑。 竟然直接就在自己登极临朝的朝会上下旨,甚至等不到第二天。 张涍这个区区马前卒,刚探头就被李太后一巴掌扇回了家。 李太后对冯保的信重,到底有多深厚!? “元辅,还请接了旨。”那太监催促道。 高拱不表态,一时还真没人敢去接旨。 他的门生,吏科左给事中宋之韩,更是频频看向高拱,只要座师一个眼神,他就敢冲锋陷阵。 一时间,目光都聚焦到了高拱身上。 朱翊钧也不例外。 只见高拱双目微合,似乎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臣等领旨。” 冯保暗道一声可惜。 反正他屁股都坐下了,高拱不接旨孟冲也不能复生。 甚至于,乐见高拱继续与李太后僵持,抗旨不尊。 曹宪于见这道懿旨送了出去,又展开另一道。 唱道:“新帝登基,我孤儿寡母,不熟识朝官,依照旧例,百官自陈任上得失,奏与皇帝了解知道。” 他方一念完。 百官立刻便露出惊容,甚至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所谓自陈得失,当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向皇帝做工作总结这么简单。 而是自请致仕的委婉说法! 国朝向来便有此成例,新帝登基,百官便要自行致仕,留与不留,都在皇帝一念之间。 相当于给了新帝一个重组领导班子的台阶。 但是,成例就是成例,皇帝与朝臣有默契也就罢了,这下懿旨催促,未免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这是赤裸裸地在敲打百官! 结合第一道懿旨,分明是在说——有胆与冯保为难,那就别怪我将自请致仕的奏疏准了。 百官不由面面相觑。 话虽如此,这旨,还是要接的,这种没有实际命令的旨意,没有抗旨的必要。 给事中从曹宪于手中,接过了两道懿旨,并无多余言语。 曹宪于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仿佛从未来过。 只有殿内诡谲的气氛,提醒着百官方才发生的一幕。 …… 殿上的事,很快便发酵了。 高拱与冯保,各自开始了明目张胆的斗争。 先是台谏,不过短短两天,便有数名御史,纷纷弹劾冯保。 尤其指的是皇帝未登基之前,冯保的作为。 首先是张涍当头,说“未闻令旨革某用某,一旦传奉令旨者,皆出自冯保,臣等相顾骇愕”,直指孟冲死前,冯保就非法上任了。 随即便有御史跟上,称冯保“逆珰怙势作威,专权乱政,欺君藐法,无日无天,大负圣恩,大干祖制”。 一个僭越神器,蒙蔽主上罪名,狠狠拍在了冯保脸上。 以往这些奏疏甚至都过不了司礼监那一关,但由于张涍在御前一番行为,使得消息根本压不住。 很快就在朝堂上掀起了声势。 奏疏的留中不发,又加速了言官们的串联。 从数人,增加到十余人。 旋即,便抬出祖宗故事,称太祖高皇帝洪武十年时,有内侍仗着资历老,侍奉高皇帝多年,便干涉政事。 而后引出太祖圣谕“汉唐之祸,虽曰宦官之罪,亦人主信爱之过使然……今此宦者,虽事朕日久,不可姑息,决然去之,所以惩将来也。” 太监干政,太祖都不会包容,现在你李氏跟皇帝难道还要违反祖训? 还劝谏两宫与皇帝,多体谅祖宗苦心。 李太后不得已,只能以两宫与皇帝的名义,下令冯保自陈罪过,戴罪掌印,以观后效。 这就是小骂帮大忙了,一个警告处分,不痛不痒。 而冯保那边,也是尽显东厂厂督风范。 他不知在何处,拿到了张涍贪污渎职的罪证。 不等有司介入,直接带人抄了张涍的家。 更是带着中旨,把张涍捆缚起来,纵马过街,直接扔进到了都察院大门口,将其革为了白身。 而后又带着所谓张涍的供状,四处攀咬别的官吏。 尤其几位高拱门人,更是频频被扰。 事情到了这一步,事态再度升级。 弹劾冯保的奏疏,宛如雪花一般,飘进了内宫。 从冯保盗窃皇家珍宝字画,贪污贡品,收受贿赂,到私扣奏疏,隔绝内外。 乃至冯保当初在裕王府当差的底裤,都被翻了出来。 不仅要罢黜冯保,还要立赐究问,以早梂宗社事。 …… 六月十三,未时。 暑气渐深,太阳开始毒辣起来。 不禁暴晒了紫禁城,也灼烧着时局。 “什么?有太监出首,状告冯保杀害孟冲?” 朱翊钧正在逐一翻看贺表,不由得抬起头惊讶地看向朱希孝。 朱希孝斟酌了一下,说道:“是孟冲以前的干儿子,孟冲死后,被陈洪护了起来。” “如今不知是受人指使,还是瞧准报复冯保的契机。” 自从朱翊钧登基后,朱希孝便亲自戍卫乾清宫。 涉及到蒋克谦没资格知道的大事要事,也是由他来汇报。 朱翊钧听到陈洪这个名字,突然想起这人。 裕王府的大太监,此前也是做过司礼监掌印的人物,好像也是冯保拉下马的。 他记得……似乎是陈太后的人? 所以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陈太后的意思? 面上却不露声色道:“向何处状告的?刑部还是都察院?” 这是追刑,还是劾官的区别。 虽说刑案向来由刑部负责,但这不是涉及到官老爷们嘛,多少还是都察院管用些,反正都是高拱的地盘。 朱希孝面色古怪:“是向咱们锦衣卫出首的。” 朱翊钧一怔:“锦衣卫?” 朱希孝这才解释一番。 原来那太监本打算去都察院出首的,结果东厂的人不知哪里得了风声,四处追索。 太监连宫门都还没出得去。 避无可避,无奈之下,只得跑到锦衣卫喊冤,寻求庇护也顺势把锦衣卫卷了进来。 朱翊钧听罢,饶有兴致问道:“那成国公准备怎么做?” 估计朱希忠快被气死了。 眼下内外打架,锦衣卫莫名其妙躺着中枪,怕是也在犹豫怎么处理这个烫手山芋。 朱希孝低下头:“微臣此来,正是向陛下请示。” “是送去都察院,还是放回宫里……” 这是问帮冯保还是帮高拱。 既然已经下注了,就万万没有三心二意的道理,尤其是勋贵这种不值钱的。 总之就是一句话。 在皇帝还靠谱的时候,皇帝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朱翊钧继续翻看着贺表,闻言淡淡一笑。 比起自我意识强烈的文官,还是勋贵明事理多了。 既然有这份态度,他也不吝指教:“都不,你去安排,给陈善言‘恰好"接手,看看他会怎么做。” 陈善言是陈太后的兄长,锦衣卫千户,如此,相当于是给陈皇后知道了。 可谓春风化雨,雁过无痕。 朱希孝愣了愣,脱口而出道:“陛下不是……” 朱翊钧合上贺表,面无表情:“朕不是什么?” 朱希孝连忙闭嘴。 按照他兄长的猜测,这位圣君应该是有意拔除冯保才对,这时候不落井下石,把人送到都察院那里。 怎么安排个不相干的来接手? 可这些都是猜测,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否则一个揣摩圣心的罪名逃不了。 他支支吾吾,一时说不出话来。 朱翊钧见状,摇了摇头,带着叹息道:“朱卿,论语云,唯上知与下愚不移。” “你学不来成国公,不妨多学学蒋克谦。” 他这样安排,只是因为,方才他突然发现,自己以往都漏算了这位陈太后的立场。 这位作为正宫,一直像个隐身人一样,以至于众人都无视了她。 如今有个机会试探一下,岂能放过。 他倒要看看,是陈洪自作主张,还是陈太后的意思。 这些话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 可怜朱希孝既没有揣摩圣意的才智,也没有闷头做事的气性,一幅不上不上的样子。 也看在总归是天使轮投资的份上,他难得敲打一句。 朱希孝没听明白圣上话中所指,却也知道不是好话,登时心乱如麻。 连忙下拜认罪:“臣知罪!” 朱翊钧没有追究的意思,朱希孝听不听得进去,是他自己的事。 摆了摆手:“去吧。” 朱希孝满头大汗,心事重重地退了出去。 朱翊钧抬头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又低下头继续看贺表。 贺表虽然空洞无物,但有没有用心写还是看得出来的。 有这个态度的不一定忠君,但连态度都没有的,那必然要被边缘化。 朱翊钧大概看看内容,就能心里有数。 譬如高仪的贺表尤为赤诚,让人动容,朱希忠的贺表也是用心了。 像那张居正的贺表,文采斐然,但显然不太走心。 高拱就更不用说了,敷衍至极。 除了这些人,还有其余数百份贺表。 这两日抽空逐一翻看,到现在才看了一半。 余有丁?朱翊钧又拿起一本,大致翻了翻,嗯,彩虹屁拍得很不错。 又翻开另一本,陈栋?对自己的期望这么高? 申时行,啧,这家伙不像三十岁,倒像五十岁了。 朱翊钧一本本看过去,在心中将这些人分门别类。 王锡爵?南直隶的贺表也到了? 南京刑部主事,李贽!? 朱翊钧精神一振,默默将此人的贺表放在一侧,算是提醒自己。 眼下还不急,得等到开经筵后,才用得上此人——大明朝,要有自己的儒学。 想到此处,他干脆在心中整理起来,日后要关照的人物。 泰州学派、李贽、程大位、海瑞、戚继光、吕坤…… 恰在这时,张宏步子静悄悄地走了进来。 见皇帝在观览贺表,轻轻唤了一声:“万岁爷。” 朱翊钧抬头,看了一眼张宏。 抢先开口道:“这贺表,都收上来了吗?” 张宏本来有事汇报,话到嘴边咽了下去,转而回道:“万岁爷,贺表昨日就上齐了。” 朱翊钧皱眉:“郑王朱厚烷呢?” 朱厚烷这穷亲戚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那宝贝儿子,自己可有大用处。 张宏听到问话,犹豫道:“万岁爷,郑王当初获罪于世宗皇帝,削爵后一直比较内敛……” 内敛,就是不爱理人的意思了,不爱搭理的人中当然也包括皇帝,或者说,特指的皇帝。 朱翊钧当然听懂了,怔了一下:“心怀怨怼到现在?我皇考不是复了他的王爵之位吗?” 张宏不敢接这话,否则就是个离间皇室的罪名。 一切尽在不言中。 朱翊钧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容后再说吧。大伴有什么事?” 张宏低眉顺眼问道:“万岁爷,高阁老下午就休沐了,让您这几日好生温习课业。” 朱翊钧点了点头,没应声。 高仪休沐,明日一早张居正离京视山陵,内阁终于只剩高拱独断,烈度只怕又要升级了。 张宏继续道:“还有,那两名言官,明日就要弹劾杨博、张四维,问是直接给陛下,还是按例上奏。” 这可不是简单的形式。 要是真绕过内阁把奏疏直接送到御前,那就代表着,已经有朝官认可了新帝处置政事的能力。 换句话说,这是支持少帝亲政的信号。 此例一开,朝堂上立马就要掀起一轮腥风血雨。 朱翊钧摇了摇头,这才哪儿到哪儿,现在可不是时候。 他开口道:“廷议上弹劾就可。” 节外生枝就不必了。 况且也不需要弄出多大动静,只需要束缚住杨博和张四维的手脚,让他们上奏陈辩,自顾不暇便可以了。 张宏应了一声,又小心翼翼道:“万岁爷,还有一事,就在此时,午门之外,有一御史跪奏。” 朱翊钧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跪奏?弹劾冯保?” 张宏点了点头:“是广东道御史张守约,说……” 他顿了顿,一边回忆一边学起来:“国朝成例,言官不因言获罪,如今竟被挟私抱怨。” “区区阉竖,仗东厂之势,捆束御史,纵马过街,岂有此理!” “尤其司礼监掌印之身,岂可再兼东厂之职?” “有违祖宗成法,乃是祸乱之始。” 张宏神态动作拿捏得极其到位,宛如御史上身一般。 朱翊钧听罢,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这可是戳到冯保死穴了。 以前冯保身份不清不楚,也就罢了。 如今既然下了明旨,那冯保还兼任着东厂职司,就有问题了。 李太后再大,也不一定能顶得住文臣抱团,拿出“祖制”这顶大帽子。 所谓祖制,不论其再怎么奇怪,再怎么可笑,只要是共同意志的具现化,那么它带来的压力,就是现实的,是切身的,没人能够忽视。 这与他前世主管的口子,遇到那些荒谬的舆情一样,想笑都笑不出来,哪怕没错,也只能捏着鼻子先通稿认错再说。 高拱积年首辅,出手自然不简单。 说不得故意在此处等着呢,难怪殿上接旨接得这么爽快。 这些老姜,没一个好惹。 也不枉自己这几日天天劝李太后,为朝局稳定计,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直接罢黜首辅,待他蹦跶几天,自请致仕就好。 不过……既然高拱都做到这份上,他也不能闲着。 朱翊钧大手一挥:“走,随我去给母后问安,路上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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