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十狗

“头儿，咱们真就这么走了？” “那顾六可是有很大的嫌疑啊。” 捕役房。 手下捕快不解。 谢荣脸色发黑。 “嫌疑？” “先前本官还只是有几分怀疑，而现在，本官断定，那杀翠翠之人必是这顾六。” 手下捕快疑惑道：“杀人者箭法极为厉害，那顾六一个猎户，哪有这般本事？” “你却不知，几十年前与大柔炼铁奴一战，西州边军虽立下大功，但也损失惨重，” “有不少精锐百战之士，都在此战中被打散，流落难寻，” “有的后来自己返回军中，也有的就此选择隐姓埋名，图个安生，” “这白屋庄有这么三两个，也不足为奇。” “本官查过了，这顾六祖父兄三代，都从军征战，也曾立下军功，” “只是时运不济，都已战死。” “能在军中立下功勋，岂是区区贱役所能为之？” “怕是其祖便是当年流散的精锐之一，会使飞凫箭，理所应当。” “既善使箭，其妹又曾被翠翠其辱，真有如此巧合？” “头儿，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带兄弟去把他铐回来！” “哼，蠢货，若是能抓，本官还用等你？” 谢荣怒骂：“这王烈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犯什么糊涂，摆明了要护着这顾六！” “现在还不是与王家翻脸的时候……” 他沉吟片刻，说道：“那几个江湖人身上的致命伤，验出来没有？” 这一次他找上顾六，倒也不全是因为顾六坏他好事，而借题发挥。 而是因为在长生观发现翠翠尸体来报官的那几个江湖人。 前些日子，有人发现这几个江湖中人死在城外几里的雪林中。 三法司虽说是管的刑狱律法之事，六扇门之称，出于京城三法司衙门那六扇御赐宝门。 但严格来说，其实六扇门并不等同于三法司。 而是三法司下辖，虽也管刑狱缉盗，但主要却是针对江湖武林。 为朝廷监视、镇压江湖之利器。 死的是普通人，衙门不一定会在意。 但死的是江湖中人，就一定会严查。 这几个江湖人死在谢荣所辖之域，他若不查个清楚，上面必定要问责。 他已经查了一段时日，连征役之事，都被耽搁。 最近却查得这顾六，竟似在长生观出现过。 谢荣开始并未怀疑顾六，只是出于自身的敏锐，加上此案压力，便想来寻他诈一诈。 纵然不是他，也大可运作一番，将此案栽在他头上。 一来解了这顾六阻自己财路之恨，二来也能顺势了了这桩案子，立个功劳。 谁曾想，不过数日不见，这顾六也不知走了什么齐天运道，竟摇身一变，成了王烈的“贤侄”。 这王烈如此维护顾六，只怕是难以在他身上做文章。 还得另寻他法…… 谢荣想到这里，又开始头疼起来。 锦绣街外一角落。 顾安扶着墙。 额头、背后，都是细密的冷汗。 果真是世道险恶。 走错一步，都有可能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跟这些坐地吃人，脚底下早就尸骨如山的豺狼虎豹玩，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了。 如果昨天没有展露出惊世骇俗的“天资”，恐怕今日哪怕说出花来，也难逃性命。 “老六！老六！” “你过来，你过来啊！” 顾安抬头。 是古楼子饼摊的卫八。 稍微安定心绪，走了过去。 没等他开口，卫八抓着拉到了摊子里边。 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你上回不是让我给你注意些肉肆的动静吗？” 顾安点点头。 之前因为要杀翠翠，他经常光顾这里，与卫八已经十分熟识，性情也有几分相投，关系处得不错。 他在这市井摆摊，平日里能接触不少信息。 便托他帮着注意下肉肆的动静。 “我跟你说，我听说，十狗回来了。” “十狗？” 卫八解释道：“杀猪员外陶大掌柜座下十狗！” 顾安疑惑：“杀猪员外？” “你小子年轻，经历得少，不知道也不奇怪，” “我跟你说，西州一府四郡二十二县，几乎一半都有肉肆的势力，” “这其中有十二位管事掌柜，各自管着一个县里的大小肉铺，” “咱们这朔邑，就有一位管事掌柜，就是那杀猪员外，陶大掌柜。” “这位陶大掌柜本身就是个大高手，手下有十个得力的手下，唤作十狗的，也个个武功高强，也不知帮着他杀了多少人，” “平日里，在这市井中游荡，欺行霸市，无人敢管，咱们这些作买卖的，个个对其恨之入骨，却敢怒不敢言，” “不过，我却有日子没见过这十狗了，十有八九，又是帮着那陶大掌柜杀人放火去了，” 卫八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似生怕人听见：“就在今日，我无意中听过路的人说起，这十狗回来了，” “一回来，便扬言要去杀什么人，听说好些人都看见他们气势汹汹出城去了……” 出城去了？ 顾安心中一突，忙问：“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卫八想了想道：“好像是……城西，对，是城西！” 城西！ 白屋庄！ 顾安不需要多问，就断定这十狗是去白屋庄了。 自己的担忧，果然应验了。 肉肆并没有因为书院而沉默。 当下也顾不得多说，转身便走。 “诶？哎，你不吃东西了！” 卫八叫唤了两句，都没得到回应，不由抱怨嘀咕：“跟你说这么多，也不知道买两个古楼子，” “下次要再帮你探听消息，我就是你爹！” 顾安几乎没有片刻停歇，跑着回到白屋庄。 却没有见到想象中的景象。 “六儿！回来了？” “哟，回来了？吃过饭没？到婶家里来吃两口！婶家里刚炖了肉！” “你那手艺，就别糟蹋好肉和六儿这张嘴了，六儿，到我家来，你叔家有上好的果酒！” 看到顾安，一个个都热情地招呼着。 因为成了书院的人，还帮了村里的大忙，如今顾安在庄里众乡邻眼里，都是香饽饽。 “别吵吵！” 又见白六六大步走来：“老六，跟我来一趟，雄海伯叫你。” 顾安带着几分疑惑，跟着白六六。 很快却发现他走的并不是去雄海伯家的路。 而是将他带到了村外一个林子里。 还没走入林中，顾安便忽然有种汗毛直竖，头皮发紧的感觉。 “是我！” 白六六叫了一声。 便见林中窸窸窣窣，片刻间，跳出了十几个大汉。 个个身上都背着弓箭、挂着猎刀。 顾安都认得，全是村里的猎人。 “白大哥！” “老六，来了？” 很明显，刚才那阵寒意，就是被这些人用弓箭瞄准了。 若来的是别人，恐怕早已经浑身都是窟窿。 再往林中走了一会儿，顾安便看到了白雄海，正坐在一株树下。 前面雪地上还摆着……几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