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全日本读者的沸腾——接下来是以牙还牙，百倍奉还！

“又是反转么？居然能把一部偏向大众的通俗写到这种地步真不愧是现今日本文坛的第一人啊！” 小渊惠三翻到了下一章，看到第一排字时，立即意识到北川老师又要卖弄他那能轻松戏弄读者情绪的高深写作技巧了。 剧情中。 看到浅野支行长的那副落魄样，以及方才突兀进来，死死抓住自己的手不放，试图说服自己放过她丈夫的贤慧女人。 半泽的心理天平开始摇摆了。 一开始，那个天平是朝着“毁灭浅野”那一边倾斜的。 然而浅野妻子出乎意料的出现，让那个天平的重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现在又朝着新的方向倾斜了过去。 浅野还在痛哭流涕。 这个四十二岁的男人，作为大银行的精英人才，一路春风得意走到这个地位的男人，此刻正无所顾忌的泪流满面。 在注重上下级关系的日本职场，这种场面是难以想象的。 半泽坐在了椅子上，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也瘫软了下来。 小花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了妻子的面容。 他的妻子和浅野的妻子一样，都是“银行员工”的妻子，两人有着类似的贤惠与温柔，也同样承担着丈夫身上倾洒而下的压力。 如果是小花的话，在我出了这种事情后，大概也会和浅野妻子一样，低声下气的去乞求别人不要伤害她的丈夫吧。 这真是.出乎意料的状况啊。 “你答应我的条件的话，我也可以考虑放过你。”半泽终于开口了。 浅野挺直了身体，瞬间感觉一缕希望的光芒照在了他写满绝望的脸上。 他停止了呜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半泽：“请问是什么条件？” “让我和我的下属，去我们想去的部门，这就是我的条件。” 浅野目不转睛地看着半泽。 手握上司的把柄，以此来让自己步步高升，这没什么奇怪的。 可半泽说的是“我和我的下属”。 难道他竟然还想把这份“战果”分享给其他人？ 下属。 在银行业，不就是专门给上司背锅和制造成果的家伙么？ 从来不会有人和自己的下属分享成果吧. “哪个部门？” “我的话，是总行的营业二部。” 半泽说道， “哪个组都可以，但是职位必须是次长。” “营业二部.”浅野小声低呼，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营业本部是自家银行中精英云集的核心精锐部门。 而其中的二部，则一手掌握了银行里所有同类资本大企业的交易，是被称为自家银行保守本流的核心中枢。 “这个.”浅野咬着嘴唇。 这事有多难办不用说也知道。 本来就已经是处境艰难了，更何况自己已经把半泽给贬得一文不值，名声扫地，在这种时候就更是难上加难。 半泽所期望的职位，有了浅野四处散播的那些评价，怎么看都是不太可能的事。 “办不到的话你也就没有未来了。别说在银行没法混下去，就等着去监狱里吃牢饭吧。 人事部待会儿不是要打电话过来吗，要是你真那么重视家人的话，那你就赶紧想办法吧。 另外，让我的融资课的所有人都去他们想去的部门。听明白了吗？这就是我的条件。” 说完半泽冷冷地瞥了一脸愕然的浅野，站起身走了出去。 “将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分享给自家的下属.贯彻以下克上理念的男人，内心本质还是柔软和温良的啊。 这就是人物塑造的技巧吗？如此有魅力的主角，难以想象普通人该如何抗拒他。” 小渊惠三知道现实生活中绝不可能出现半泽直树这样的员工和上司。 北川老师就是在用春秋笔法写着跳脱于现实生活的故事。 甚至每一个读《半泽直树》的人，应该心里都很清楚，这样有人格魅力的家伙，根本不会存在于现实中。 但知道归知道，想要因此否定他，不支持他，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 因为被压抑的社会和职场里，大家都渴望有一个半泽直树来救赎自己。 北川老师用的是阳谋，效果却出奇的好。 而且小渊惠三隐约感觉到，让半泽直树在最后改变了想法的原因，不仅仅是浅野妻子的哀求。 有什么东西.应该是一开始就铺设过的伏笔。 他微微低头，严谨稳健的性格促使他回忆起了前文。 过了几分钟，小渊惠三终于抓到了一丝头绪。 那就是最开始时，那个十分令人不解的面试剧情！ 半泽直树面对问题时的答案，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而正是那种怪异感，让读者们一直在讨论他加入银行的真实目的。 只是写着写着，北川老师好像把这个坑给忘记了，大家的讨论方向也从这个谜团跳转到了令人酣畅淋漓的爽剧情上。 小渊惠三立即翻页，发现剧情也进入到了尾声阶段。 一切谜团终于要全面解开了！ 故事中。 离开了行长办公室，又成功截获了西大阪钢铁那位东田社长在海外的资产的半泽，在整理桌子时，无意间发现了夹杂在曲别针里的那颗螺丝。 长约三厘米，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小螺丝。 “哦，原来在这里啊。” 捏在手里的一刹那，那个夏天的那一幕瞬间浮现在脑海里。 那是1988年8月底，发生在他金泽老家的一件事。 半泽的记忆开始回旋。 读着这篇的读者们也跟着来到了那个夏天。 门铃响起，是父亲回来了。 父亲走进客厅只说了一句“哟”。 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多余的客套，就好像昨天、前天都在一起生活那样，气氛很轻松。 父亲从包里拿出个纸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滚落在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啊？” 半泽看着里面滚落出来的东西，不由得产生了兴趣，和父亲一起观察着。 “是螺丝。” “那不是一看就知道嘛，是什么螺丝啊？” “这个叫什么呢，嗯，叫什么的都有吧。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螺丝吧。你拿在手里看看。” 听父亲这么一说，半泽从散落在桌子上的十几颗螺丝中拿起一颗来。 半泽不由得觉得有点儿意外，他看着父亲说：“好轻啊。” 他本以为是铁制的螺丝，没想到竟然是树脂的。 “对吧。不光是轻哦。这个螺丝啊，虽然是树脂的，但是却比目前所有的螺丝都结实，和铁制的螺丝相比，重量只不过五分之一，但是强度几乎一点儿都不逊色。 这可是用玻璃纤维进行了强化的聚酰胺系树脂复合产品！” 父亲又加上了许多半泽这个门外汉怎么听也听不懂的说明，脸上一副“怎么样，厉害吧”的洋洋自得的表情。 “也就是说，如果使用这个螺丝的话，产品就会更加轻量化，而且还能防腐蚀，对吗？” “啊，就是这样。顺便说一下，因为很轻，运输成本也会降低。” “因此这可以说是半泽树脂工业的战略商品啦。” 父亲得意地说道， “为了开发这个螺丝，我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呢。” “哇哦——”半泽认真地凝视着这颗向他指尖传递着不可思议触感的螺丝。 “突发灵感是在你进入大学之前，我就想啊，能不能试着做出这样的螺丝呢？于是就开始寻找材料。 经过反复反复的试制，连专用的机器也是自己做的，终于把它给造出来了。 对于你来说，这也许就是颗螺丝而已，但对于爸爸来说那可是伟大的一步啊。” “原来如此。”半泽不由得心下暗自叹服。 “一寸螺丝也有五分魂啊。”父亲的脸上浮现出调皮的笑容。 突然他一下子又变得非常认真起来，说道：“不要当个机器人一样的家伙哦，直树。” “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你干什么工作都行，但一定要珍惜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千万不要忘记这点。 可不能干那种像机器人一样的工作，也绝不要成为那种和机器人一样的人。” “我明白了啦，老爸。” “那可太好了。喂，那个螺丝就送给你吧。 这是值得纪念的实现梦想的第一步。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当护身符，不过你拿着总没错。” “谢谢，我就拿着了哦。” 那之后，怎么样了呢？ 半泽的思绪从回忆里回来了。 然后脑海中的下一幕，却是父亲在自家工厂血淋淋上吊的绝望一幕。 那个对他说着要“珍惜人和人之间的交往”的老爹，因银行突然收回贷款，资金周转不过来，而彻底破产。 破产后一无所有的老爹，最终选择屈辱的结束了他的生命。 与之湮灭在时空长河里的，还有他那引以为傲的螺丝。 而在最艰难时刻，却把贷款全部收走的银行，正是他现在入职的这家银行！ 最初的面试，他确实是说谎了。 他想加入银行，并不是因为银行拯救了他家的工厂。 恰恰相反。 正是无情的银行，害死了他的父亲，剥夺了他的一切。 他加入这里，是为了来复仇！ 向浅野提出去营业二部的要求，也是为了能向银行的中央权力圈更进一步！ 自始至终，他的目标确实没变，就是成为这家银行的总行长。 可他的目的并非说的那样。 “是啊。我会记住的。” 半泽一口气把身旁的啤酒灌进了喉咙。 看到这里时，小渊惠三整个人都麻了。 如果他现在上网看看，大概率会被已经炸了的各大文学论坛所震撼。 全网都在疯传着《半泽直树》的结局！ 半泽加入银行的目的这一惊天大反转揭晓后，让无数读者深感过瘾！ 所有逻辑都闭环了！ 原来如此！ 北川老师牛逼！ 整个互联网所有的文学论坛，所有的《半泽直树》评论贴都在一边倒的夸赞北川秀。 这部的总评价人数来到了骇人的1200万，而高达9.8分的总分更是直接追平了《挪威的森林》、《伊豆的舞女》、《人间失格》和《雪国》，成了北川秀的第五部代表力作！ 这可是一本实实在在的大众文学啊！ 即便是北川秀，他之前写的大众文学，譬如讽刺芥川奖的《介廾》，也没太多人评价，总分也不算高。 谁让大众文学的逼格就是不如纯文学呢？ 可现在，北川秀又亲手打破了文学界的这个固有认知！ 小渊惠三没想到这点，他还在被深深震撼中。 等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后，他这才继续看下去，要把结局彻底看完！ 他伸手翻页，终于看到了最后完结章的标题《谎言与新型螺丝》—— 银行这种地方就是如此，人事就是全部。 在某个地方得到了多少评价，而测量那个评价的标准就是人事。 但是，人事未必总是公平的。 众所周知的事实，出人头地的人未必就是工作能力很强的人。 说实话，半泽对银行这个组织感到非常厌烦。 老气横秋的官僚体制，只会打造华丽的外表，根本性的改革完全不可能有什么进展。 这会致使管理体制也如幼儿园一般，甚至连怎么拿筷子都要有规定。 一群提不出什么有特色经营方针的无能董事，明明一直被批判贷款困难，但依然保持着一种不肯向世人解释的傲慢性格。 大家都觉得已经没什么办法了吧。 银行曾经是特别的存在，只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银行只不过是存在于世间的各种各样行业中的一个。 给银行这个已经面目全非、逐渐凋零的组织戴上过去的光环，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所以我要改变它——这就是半泽直树的想法。 “居然都收回来啦！我的天，整整五亿円！” 渡真利忍在电话里冲他感慨道， “真了不起！而且你的厚颜无耻程度也挺令人感到佩服的。 居然大言不惭的就跑来总行营业二部当次长！ 你这家伙啊！真是！ 反正你在新工作岗位上也是打算有什么说什么的吧。 在这个银行里，以牺牲上司为跳板而飞黄腾达的大概也就只有你了。 你真的很了不起，半泽！” 半泽笑了。 虽然过程很波折，但最后的结果却非常喜人。 浅野被外调到了海外，但至少不用吃牢饭，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他去了梦寐以求的营业二部。 三位同期好友，渡真利忍不必多说，在总行的根基更稳了。 刘田则继续考着司法考试，但已经不会再遭受上司的白眼了——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是第二个半泽。 近藤又从小公司被调回了银行——半泽把决定性的证据给了他，让他得以重返银行。 至于那些下属们，都确实去了他们想去的部门和岗位。 这是一个典型的日式大团圆结局。 但在的末尾，北川老师又吊人胃口的写了一句“接下来是500亿円的债务危机！而这次，不再是以牙还牙，加倍奉还，而会是—— 以牙还牙，百倍奉还！” “这看来有必要亲自登门拜访一趟北川老师了！” 小渊惠三彻底被北川秀所折服。 他觉得听从过世爷爷的话，将宝押在这位日本文坛天下第一人的身上，可能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