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守到什么时候

跟着马七斤来到指挥室门口，彭小文喊了声报告。 “哟！小文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上官团副哈哈笑着，用力拍了拍彭小文的胳膊。 彭小文抬头看时，比中午又多了几个人，看看军衔有上尉也有中尉，有的面熟，有的面生。 杨瑞福就简单向彭小文做了下介绍。 前面说过一嘴，说一营的兵员里，有将近一半是从湖北新兵训练基地补充进来的，其实那是比较委婉的说法。 实际上的真正情况是，孙元良听顾竹筒说要把88师留下来当炮灰，死活不同意，经过讨价还价，顾竹筒同意让他留下四分之一，也就是一个团的兵力，并且点名要让韩宪元的524团留下来，因为顾竹筒了解韩宪元的风格，一个唾沫一个坑，那是个硬茬子。 没办法了，孙元良就先答应了下来，但是在执行的时候，孙元良就私下找到韩宪元和谢金元，让他俩留一个走一个，留下来的虽然挂着88师524团番号，但实际上孙元良会安排刚补充新兵员不久的一营留下。 最终谢金元决定留下，让团长韩宪元带着弟兄们回去南京执行布防任务。 524团一营进入淞沪之后已经打了几仗了，一营损失过半，后来是把一个人员不全的湖北保安团吃进来，才恢复到三四百人，所以说后来524团一营里，有一半左右都是湖北人，而且绝大部分都是湖北通城人。 其实后来，孙元良又把三连、一连三排还有机枪连，也都悄悄提前安排撤离了，这些就都是老兵。 但是途中他们得知自己营长还有谢团副上官团副都奉命去了四行仓库，于是他们停下脚步，转身返回四行仓库，向营长报道，告知长官自己已有必死之志。 再后来，一个多月之后，撤出来的另一个营，还有团长韩宪元，他们在南京保卫战中，全都战死在南京城头。 虽然一下子没能记住那几个操着湖北口音的上尉中尉都叫啥名，但彭小文内心里也非常尊重他们。 “桌上有点心有茶水，边吃边聊，放松点！” 谢金元表情也比较轻松，不再像上午那样苦大仇深了。 而且老谢对彭小文的态度也有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要知道大半天之前，谢金元对彭小文那个嫌弃，当时他内心里真切地认为，彭小文这厮除了添乱别的啥也不会！ 但是仅仅大半天的时间，老谢就信了，果然有些人就是为打仗而生的！ “行啦，小文！这接下来还有啥鬼点子，别藏着掖着了！” 杨瑞福笑着伸手一指，说道：“白天这仗，基本上都是三连打的，各位连排长都觉得三连太辛苦了，晚上还有明天，该轮到他们了！哈哈！” 几个连排长抢着约彭小文晚上一起吃饭，吵吵闹闹几句，被谢金元制止了。 “不闹了，说正事！”谢金元道：“鬼子白天吃了这么大的亏，晚上很可能会发动夜袭找补回来，常规准备都已经在做了，小文，还有啥点睛妙笔啊？” “不敢当不敢当！”彭小文嬉皮笑脸地起身做惶恐状，又和大家调侃了几句。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这几天淞沪是阴冷天气，秋雨绵绵，正是折腾鬼子的大好时机！ 既然各位连排长这么积极主动，彭小文自然也就却之不恭，简单讲了几个他那个外国化学老师的独门秘笈。 众人听了之后，也摇头感慨彭小文那个化学老师有点不太正经。 居然天黑之前，那座小楼没有被日军攻陷！ 这让苏州河对岸的记者们非常意外。 七月份中日爆发全面战争开始，日军几乎是全面碾压摧枯拉朽！ 只不过，日本人放出来的狠话，说三个月能彻底解决中国问题，现在三个月已经过去了，可是淞沪这座城，他们刚刚……哦不，淞沪还有中国军队，还不能认为彻底结束。 记者们当然都能够明白，为什么日军着急在这几天结束战争，他们也知道，河对岸这座孤零零的小楼，到底中国军队留下来坚守还有什么意义……但其实，可能那位常凯申委员长想多了吧，呵呵。 1937年10月31日，比利时布鲁塞尔即将举行九国公约会议。 《九国公约》，全称《九国关于中国事件应适用各原则及政策之条约》，那是十五年前，英美日法意荷比葡中这九个国家在美国首都华盛顿经过将近三个月讨论后签订的合约订下的规矩。 这个《九国公约》，与替代英日同盟的《四国条约》，以及《五国海军条约》一起，称为“华盛顿条约体系”，是英法美日四个大国强国共同缔结的世界秩序体系。 其实1931年九一八事变，日本就已经破坏和践踏了这个条约体系，但遭到1929年经济大萧条重创的英美法，根本就没有实力和精力去帮中国主持公道…… 四天之后的九国公约会议，中国那位常凯申委员长希望得到什么呢？ 布鲁塞尔九国公约会议，中国代表将会提交谴责日本报告，以及经济制裁日本的提议。 问题上……河对岸那座小楼里面的军队，他们真的能坚持到布鲁塞尔九国公约会议开幕吗？ 记者们一边喝着威士忌，一边为河对岸即将发生的悲剧感慨唏嘘。 四行仓库里，各位连排长纷纷去领物资做准备时，三位军事主管和彭小文共进晚餐时，也在讨论四天之后的布鲁塞尔九国公约会议，比起来前几天，三位军事长官对坚守四天坚持到会议开幕，已经非常有信心。 斟酌了一下，彭小文觉得差不多开始渗透了，就开口说道：“各位长官，冒昧插一句话啊，咱们目前的作战计划，到底是坚守到10月31号呢？还是坚守到会议开幕呢？” 三个人愣了一下，交换了一下眼神。 “应该，不会吧……”上官团副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么重大的国际事件，十九个国家的代表呢，岂能如此儿戏！” 彭小文耸耸肩膀，说道：“但是万一呢？咱们也得做最坏的打算对吧！” 三个人面面相觑，慢慢把手里的筷子放了下来。 杨瑞福犹豫了一会儿，皱着眉头看向彭小文，问道：“撵你都没撵走，专门跑回来，小文，你总不是带着什么任务的吧！” “哈哈哈！”彭小文仰天大笑几声，说道：“杨营长厉害啊，居然被你看出来了，好吧，我摊牌了，我是过来救你们的！” 三位长官也摇晃着脑袋笑了起来。 老谢指了指上官团副，说道：“把他那点酒分了吧，再特么喝两口，委员长就是他姐夫，张少帅就是他连襟！” 杨瑞福哈哈笑着把彭小文面前的玻璃杯和白兰地拿了过去。 我去……这年头，实话没人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