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乞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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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乞巧楼 祭祀过后,剩下的流程跟寻常宴会大差不差。 奏清商之曲,宴乐通宵达旦。 临了,再燃上几竿烟花助兴。 这个时代的烟花制作工艺简单,远不及苏棠见过的绚丽。 差不多就是竹筒包着火药,炸开点火星子的感觉。 不过孩子们倒挺感兴趣。 乞巧楼的栏杆建得很密,中间的缝隙不足一人通过,哪怕是幼童也不行。 相对没什么安全隐患。 力宝和方才人的四皇子都是闲不住的年纪,倒腾着就要往栏杆那边去。 往年姩姩和萧韶鄞也倚在那儿看过,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这阵子风头太过,苏棠想着还是谨慎些。 于是便拦住力宝不让他靠近这些边沿的地方。 小家伙自然闹着不肯。 关键时刻萧韶鄞斜了他一眼,攥住他头上的揪揪,“不许去。” 小家伙一双大眼睛盯了苏棠片刻,见她不为所动,最后只能自己乖乖爬回凳子上,唯有眼睛没离开过烟花爆开的位置。 苏棠看笑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脉压制。 方才人见苏棠拦下了力宝,也就没让四皇子过去。 随着阵阵轰爆声响起,火树银花,焰光四射。 众人都沉浸在漫天花火中时,倏尔一声尤为震耳的爆炸声让人心头一惊。 与此同时几颗豆大的火星子从栏杆外溅入,栏杆正上方挂着的一只灯笼随之引燃。 不断扩大的火团看得苏棠一阵后怕。 若是力宝他们适才站在靠近栏杆的位置,很可能会被殃及。 苏棠不相信这仅仅是个意外。 宫人们很快取了水来将火扑灭。 “哗”的一声像是在众人心里也浇了一盆凉水,适才还算其乐融融的氛围霎时冷凝,针落可闻。 萧景榕绷着脸一言不发,起身向往楼下走。 众嫔妃纷纷跟上。 楼下空地上,负责燃放烟花的几个太监跪作一排,战战兢兢求饶。 其中两人脸上还带着烫伤的血泡,却不敢喊一声疼。 看样子爆炸的剧烈程度连他们也始料未及。 “你们都活腻歪了是吧!皇上在的地方也如此没轻没重!”身着总管服侍的太监一脚踹倒一个小太监,“别光顾着嚎,还不赶紧向皇上禀明到底怎么回事!” 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壮着胆子答道:“请皇上明鉴,奴才们只管放,别的一概不知啊。” 李培顺得到萧景榕的示意,站出来宣判,“带下去,一人先杖责二十再细细审问。” 皇后同萧景榕低语了几句,苏棠听得也不真切。 不过萧景榕听罢便提步离开了。 皇后留下对众嫔妃道:“夜已深,请诸位妹妹先回自己殿中歇息,此事自有皇上和本宫查明。” “是。”众嫔妃恭顺行礼。 待皇后离开,众嫔妃才暗中互相打量,仿佛都觉得对方有鬼。 苏棠怕三小只吓着,也便赶紧回乾祥宫。 姩姩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力宝懵懵懂懂反倒还好。 萧韶鄞也是一直沉默。 苏棠把力宝抱在怀里,抽出一只手搂着姩姩,“今晚你跟阿娘睡,好不好?” 姩姩抓着她的袖摆点了点头。 苏棠复又看向萧韶鄞,“吉羊也留在乾祥宫,不必回去了,事出有因,你父皇定然会答应。” “阿娘不用担心儿臣,儿臣并未被吓着。”萧韶鄞小大人似的安慰苏棠。 苏棠闻言揉揉他的脑袋,安排乳母带他们下去洗漱。 萧韶鄞却留了下来。 “阿娘,今晚的事是有人故意为之,对吗?” 还不等苏棠想好措辞,他便继续道:“而且是冲着弟弟去的。” 这句完全是肯定的语气。 稚嫩的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沉色。 与他父皇适才临走之前的神情如出一辙。 恍惚之间,就像一个放大版,一个缩小版。 苏棠知道萧韶鄞长得挺像萧景榕,但没想到二人气势上也在逐渐接近。 他和萧韶安似乎继承了萧景榕身上的不同特质。 萧韶安身上有帝王该有的悲悯仁慈,端本正源。 萧韶鄞却是另一个极端……狠厉杀伐,八百个心眼子。 当然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这样的形容太夸张了些。 也或许是梦里那个萧韶鄞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 总之苏棠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不过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并不担心他会走上歪路。 “阿娘不瞒你,阿娘也有此猜测。不过你不用担心,阿娘会查清楚。” “嗯。”萧韶鄞敷衍点头,也不知道小脑瓜子里面在想什么。 苏棠暗中叹气,揉着他的头顶。 换作现代,这崽子还刚上小学呢。 如今脑子里却要装这些腌臜算计。 偏偏她还不能教他真善美,就得让他看到世界的阴暗面,他将来才有本事更好地保护自己。 好在这事发生在萧景榕和皇后眼皮子底下,暂且轮不上她和崽子操心。 不出两日便有了结果。 元凶是个苏棠没想到的人,不过换位思考也能理解她的做法。 理解但不尊重。 齐婕妤面如死灰跪在地上,眼睛里却隐隐透出决绝。 “……妾身是受贵妃娘娘指使,贵妃娘娘逼迫妾身,妾身才不得已而为之。” 只是当她讲出这句话之后,没人再关注她的神情,皆转头看向了贵妃。 “看样子皇上当年让本宫抚养六皇子,齐婕妤表面恭顺,实则背地里积怨已深。你居心不轨,这会子东窗事发,倒想拖本宫下水。” 贵妃眯着眼睛露出两分警告之色,几句话将齐婕妤的指证定性为诬告。 但仔细一想这逻辑根本就说不通。 齐婕妤谋害皇嗣,定然是为她亲生的六皇子铺路。 六皇子还小,当日并未出席,所以也不用担心他受伤。 只是她转头揭露幕后主使是贵妃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毕竟有贵妃这么一个显赫的养母,按理对六皇子而言是件好事。 里边的内幕耐人寻味。 齐婕妤也不像狗急跳墙,非要拉贵妃陪葬的样子。 面对贵妃的否认,齐婕妤对着萧景榕叩头,“妾身句句属实,还望皇上明鉴。” 皇后余光掠过萧景榕,随后先他一步开口,“齐婕妤,你既如此说,需得拿出证据来,否则污蔑贵妃,只会罪加一等。” 不管齐婕妤是凭空诬陷,亦或是反咬一口,苏棠以为她总归能整出点什么动静。 结果齐婕妤喊上来作证的小宫女完全站在贵妃那头。 贵妃亦是神态自若,丝毫不见慌乱。 齐婕妤见事情走入绝境,一脸放弃挣扎的模样,唇角却勾起一抹凄惨怨恨的笑意。 “贵妃娘娘冬日不许六皇子穿暖,只等他冷极了,才假意关心。吃饭不许六皇子吃足,只等他嚷着饿,才亲自一口口喂进去。” “胡言乱语!”贵妃冷声呵斥,“本宫做这些事,有何意义?便是本宫做了,又怎会大意让旁人知晓,还让你一个婕妤了解得一清二楚,像是亲眼见着了似的。” “贵妃这么做自然是想要六皇子依赖你,受你掌控,成为你争权夺利的工具! 你以为那些见过你作恶的人早就被灭口了,才如此有恃无恐。 可六皇子是妾身十月怀胎,舍去半条命生下来的。 妾身没有一日不在想着他,念着他,如何能不知道他在贵妃娘娘手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放肆!你一而再再而三污蔑本宫,究竟是何居心?” 齐婕妤话说到这份上,贵妃仍未见心虚之色,只是说话的声调略有起伏。 想必真如齐婕妤所说,那些知道内情的人,早被她灭口了。 “是不是污蔑自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决断。”齐婕妤难得一改往日柔弱,在贵妃面前硬气了一回。 “妾身行差踏错,甘愿受罚,但妾身所言句句属实。是问妾身有何理由谋害皇嗣?若不是贵妃将妾身逼入绝境,妾身何至赌上身家性命行此违背天良之事……” 齐婕妤一番话情真意切,众人不由得信了几分。 更何况正如她所说,六皇子甚至都没养在她膝下,她便要为了六皇子谋害皇嗣着实牵强了些。 受制于贵妃这个缘由,明显更合理。 偏偏齐婕妤又一点儿证据都拿不出来。 僵持之下,萧景榕终于开口,“齐婕妤谋害皇嗣,栽赃贵妃,贬为庶民,处幽死。” 幽死和幽禁并不是同一种刑罚。 幽禁虽不让人出门,却还给吃给喝吊着一口气。 幽死则是直接关进小黑屋,直到把人活活憋死为止。 贵妃闻言自是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冲萧景榕福身,“皇上圣明。” 还不等她起身,萧景榕() “至于齐婕妤所谓贵妃恣虐六皇子一事——”萧景榕神色一凝,“李培顺,着人彻查,还贵妃一个清白。” 话是这么说,他那黑沉沉的脸色,全然不像相信贵妃的样子。 贵妃瞬间有些慌神,“皇上……” 萧景榕却不等她解释,骤然起身,“朕还有政务在身,之后的事便交由皇后处置。” 跟着他站起来的皇后福身应下。 众嫔妃随后齐呼,“恭送皇上。” 发生这种事,皇后照例训诫众人几句,便放她们回去。 平日这种场面多是时鸢跟着,这次苏棠将时鸢派出去调查一些事,便由沉鹭随侍。 回乾祥宫后,沉鹭给苏棠奉茶,面露担忧,“娘娘,奴婢没看明白,乞巧楼的事到底跟贵妃有没有关系?若幕后主使当真是贵妃,咱们二皇子、三皇子岂不是仍有被她残害的可能?” 这也是苏棠一直在琢磨的问题。 其实这事刚发生时,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贵妃。 且不论别的,想造成烟花爆炸失控,要么调整里面的火药成分,要么改变火药量。 然而不管在哪个时代火药都是管制品,更何况是摆在皇帝跟前的东西,自然得慎之又慎。 光凭齐婕妤的势力,要从中作梗必定难如登天。 贵妃指不定真还参与其中。 但整件事,从齐婕妤被揪出来再到她认罪,实在太快。 就好似她知道自己躲不过,索性懒得费力气辩驳。 只有最后控诉贵妃的那段话,她才真带了几分情绪。 或许……她一开始就有牺牲自己,换萧景榕怀疑贵妃的打算。 毕竟她空口白牙这么一说,不光萧景榕不一定信,兴许在宫里也惊不起一点波澜。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这么一闹,至少宫中舆论都会偏向她。 人言可畏,贵妃再想平息此事,就没那么容易了。 沉鹭也不是个傻的,见苏棠不答,自顾自又道:“会不会这本就是齐婕妤为了六皇子故意为之?若是如此,她也太豁得出去了。” “为了六皇子?”苏棠叹气。 “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利用不相干的人。她跟贵妃玉石俱焚,又怎能保证六皇子未来的新养母一定待他好?说到底,她是在为自己的怨恨和不甘下赌注。 咱们日后需得更谨慎些才是,长公主、二皇子、三皇子的衣食住行都得劳烦你亲自盯着。” 沉鹭被委以重任,一时表现出些许不自信。 “你在宫里历练这么些年,已是长进了不少,本宫信你。” 沉鹭闻言在苏棠鼓励的眼神下承诺,“奴婢定不负娘娘所托。” “再者若你将来嫁入高门大户,这些都是要游刃有余的,便当是提前适应。” 沉鹭垂下眸子,羞道:“娘娘,奴婢没想着要嫁人。” 苏棠原本只是顺嘴打趣一句,恍然间才发现沉鹭她们的确是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 甚至都有些迟了。 她在这个世界竟已待了这么久。 明明少了很多打发时间的东西,有时候无聊得数着时辰盼天黑。 却忽然发现眨眼间自己好像真就老了。 再过两年,儿女便该成家立业,各奔东西。 但本来的她,才刚刚……进入社会工作没几年才对。 她的精神和意志好像都还停留在原本的世界。 从未改变过。 苏棠摸出一直带在身上的符,自打那道士给她之后,她便从未离身。 但那个梦之后,她却始终没能再想起任何和自己有关的事。 她第一次做梦……难不成有什么特定的触发条件吗? 苏棠记得那日小寿王差点被大象伤到,他那伴读沈周救下了他,她去处理他和那伴读沈周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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