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曾经

“季铭凡？”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猛然回首，那人提着东西，从黑暗中缓缓走来。 杂货铺门口没有留灯，只有二楼窗口微弱的灯光散落了下来，正好落在了那人的身上。 是她——秦愐。 “你怎么在这？” 季铭凡默不作答，注视着她，心中苦闷想要倾然而出，却始终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的话，她又会怎么看待自己呢？ 眼中万千愁绪如大雾一般笼罩，迷茫、无措。 观他模样，眼中红丝织网遍布，眼尾红晕，眼神空洞，唇色苍白，像是失了魂魄，又像是强撑着苟延残喘。 秦愐又走近了些，“你……没事吧？” “能借我靠一下吗？” 他的声音轻浮无力，这话好像也是凭着浑身力气才说出了口。 见他这憔悴的样子，秦愐缓缓点头以示同意。 得到应许的季铭凡缓缓将头垂下，额头抵在秦愐的肩膀上。 很近，秦愐能够感觉到他在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温热的气息传到了心脏处，有些别扭的感觉，忍不住让秦愐撇过头。 季铭凡的思绪渐渐得到了顺理，心绪也逐渐平复，刚要抬头就被她拽到一旁。 “你在这先待会，我把东西带回去之后就来找你。可能会花点时间，你要是累了，听到上楼声后，你就先进店里坐着。” 秦愐说完还是不大放心，又强调道：“记住，等我！” 说完，拉开闸门进去。 赵招娣刚下了楼，面色铁青地走到秦愐面前，没好气地瞪着她。 “去哪了？买个夜宵需要这么长时间吗？你是打算饿死我们老两口吗？你个小贱蹄子！” 骂完，用力地一把抢过她手里外卖袋子。 手指摩檫间，割破了秦愐的手背，撕裂了皮肤，出了些血。 不过秦愐并没有发觉，跟着上了楼，静静坐在沙发上。一旁同样坐在沙发上的齐丽华，睡眼朦胧，捂住嘴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你累了就回去睡吧，这里有我就行。” “那怎么行？你才是，累一整天了，刚回来就得被叫着出去买宵夜。你先回去睡吧！” 说话间，又打了好几个哈欠。 “算了吧。我熬习惯了，你又没有这么熬过夜，回去睡吧。” 齐丽华闻言觉得有道理，但还是故作扭捏道：“可是……” “回去睡吧！” “好，那你也早点收拾完睡觉。” 说完，便回房间去了。 等到两人吃完了外卖，秦愐便上前去收拾。一收拾完，便立马小心关了灯，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来到楼下，打着手电筒四处寻找。没有发现季铭凡的身影，又着急地跑到门口。 季铭凡垂着头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见状，秦愐皱着眉头，轻声道：“季铭凡？” 听到声响的季铭凡，一下子就把头猛地抬了起来，手电筒的光照得他有点睁不开眼。他露出了笑容，但这次没有了以往的勉强和虚假。 “你来啦！” “你怎么在这蹲着？为什么不进去？” “怕被发现，给你惹麻烦。” 秦愐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起初不过以为他当时迷迷糊糊得没有听清自己的话，将手电筒慢慢移开，“你先起来吧！” “好。” 季铭凡听话地慢慢站起来。 “你怎么来这了？找我有事？” 只见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回家？” 这回连头都不摇了，只是盯着秦愐看。 “迷路了？要我送你回去吗？不过，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过你学会认路了。” 季铭凡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送你回家？” 这次又默不作声了。 秦愐见他这状态，大概猜出了一二，猜测许是同家里人闹了大矛盾。 “你站好，等我一下。” 秦愐回到店里，拿了瓶水，给陈凛烽发了消息后便出来了。 出来时，季铭凡跟刚刚一样好似不曾动过，接过水，喝得有点急。 “慢点，店里还有。” 闻言，又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 此时的季铭凡像只乖巧的小猫，感觉叫他做什么便会做什么，但同时什么也不会说。 秦愐进去又拿了一瓶水，递给他。随后将闸门慢慢拉下来，季铭凡见状又立马放下水帮忙。 关了门，秦愐带着他来到了上次他硬带着自己来的小公园。 刚要走到长椅坐下，又突然停下。 跟在后面的季铭凡没有刹住脚步，差点撞了上去。 “跟我来。” 说着，牵起季铭凡的手腕来到秋千前。 “上去，我推你！” 季铭凡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指了指秋千，又指了指自己。 “你上次不就这样安慰我的吗？虽然有点幼稚，但胜在有点用处。” 说着，秦愐走到秋千后面，示意他坐下。 季铭凡微微一笑，坐了上去。 秋千荡起的那一刻，好像起风了，吹来了过去，他好像回到了曾经自己和哥哥季予辞一起玩耍的日子。 哥哥推着秋千，自己坐在秋千上，开心地让哥哥将自己推得再高些、再高些；自己也会逞能叫哥哥坐下让自己推着他，也让一直让自己快乐的哥哥再快乐些、再快乐些。 风越吹，吹走了过去，曾经终究成了回忆。 季铭凡不禁暗暗说道：“再也回不去了……” 泪滑过了脸颊，被风带走，没了踪迹。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停一下。” 话音一落，秦愐立马拉住秋千，让其停下。 “等一下。” 刚要上前，被季铭凡的话喊住。 “你能先不要上前吗？” 虽然不知道他的意图，但秦愐也没有多问，慢慢收回了踏出的半只脚。 良久，季铭凡摩挲着秋千绳，开口道，“小时候，我哥就时常带我出来玩。尤其是我不开心的时候，他就一定会带我来玩秋千，他说荡秋千的时候，所有的烦恼都能被暂时忘却掉。” “原来，你还有哥哥啊。” “嗯，曾经有过，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 说着，又沉默了起来。 秦愐轻声问道，“我可以走上前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