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幼稚

蒋瑛拿着自己的银子去找了徐姑姑，叫她帮自己搞点螃蟹，又想请教她教自己怎么做。 徐姑姑笑问，“又嘴馋了？厨房还放了些呢，你要是想吃……” 蒋瑛忙摆摆手，“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姑姑，我不能白拿那些，何况那也是娘娘爱吃的。” 徐姑姑也没多问，笑着答应下来了。 蒋瑛不知道怎么事情就被李洵知道了。 李洵倒没有刻意提起过。反倒是有天王福提着一箩筐螃蟹回来，直接给了蒋瑛。 蒋瑛都懵了。 王福便说这是李洵叫他叮嘱御膳房留的。毕竟已经有些超标，还是李洵自己掏的银子。 又在自说自话的说这么大小的螃蟹不好找之类的。 蒋瑛猜测是李洵弄了这些螃蟹，原本是直接交到徐姑姑那里的。王福只知道这是给蒋瑛准备的，可能不见徐姑姑就直接给了她。 “多，多谢。我先收下。” 蒋瑛看着那一箩筐螃蟹，各个都十分活跃。 举着钳子，龇牙咧嘴，英明神武。 蒋瑛多问了一嘴，“这些螃蟹，是不是很贵？” 王福道，“可不是呢。御膳房的那些人都是看人下菜的。知道是九殿下要，不知道是不是漫天要价，但九殿下没觉得贵，还是给了一锭金子。” 蒋瑛惊得张大了嘴巴，“一锭金子？” “可不是么。” 蒋瑛想起自己那点微薄的银子，能弄到两三只螃蟹就不错了。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答应人家两罐醉蟹。 徐姑姑知道呢，可她却什么都没说，还是答应了自己。 蒋瑛心里过意不去。 没过多久，李洵午休起来了。 王福要去伺候，被蒋瑛给拦了。 她端着热茶进去，见李洵坐在椅子上。 李洵喜欢穿月牙白的衣裳，显得高洁出尘，天上的谪仙似的。因为刚起来，他面色还算红润，模样就又是另一番风流动人的模样，说他是倜傥公子也不为过。 李洵这样的人，除了身体差些，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察觉到蒋瑛在看他，李洵看向她。 蒋瑛忙把视线移开了，恭敬把茶奉上去。 看着李洵在喝茶，蒋瑛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螃蟹的事情奴才已经知道了。奴才不知道还需要那么费钱费力。” 听王福的口吻，这决计不光光是钱的事情，还有人。 因为这宫里就是巨大的关系网。人都是看着人的脸色在行事。这脸色和在宫中的地位成正比。 李洵这样的一个人，和徐青芷秉承的态度一样。可却因为她的这点小事，还得出面。 蒋瑛一边觉得感恩，一边觉得有些苦涩难言。 李洵喝了一口茶，才说，“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放在心上。” 又随口问了一句，“够不够了？” 蒋瑛点头如捣蒜，“够了够了，都不曾想有那么多的。” 李洵道，“正是吃螃蟹的时候。过了这个季节，便是想吃也没了。” 这是叫她且吃且珍惜。 蒋瑛惭愧道，“并非是奴才自己要吃的，其实是……” 李洵却打断了她，“既给你弄来了，你怎么处置是你的事情。小瑛子，你虽在这里伺候，但也不必事实与我通报。” 蒋瑛点头，“奴才明白了。” 蒋瑛拿了螃蟹去找徐姑姑。 徐姑姑瞧见了也是眉开眼笑，“这次的最好，我们好好弄。” 徐姑姑在那教的时候，蒋瑛就在认真学。想着再有下次，可不能再这么麻烦别人了。 刚腌好，是要再放几日。 蒋瑛却提前去找了沈墨。 因为她还有别的目的。 她确信沈墨会把那封信交到皇帝那里。因为这件事太大了，沈墨收下了这封信，绝不敢私藏。 明明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过了两天，华阳宫的确传出了事情。说是贵妃娘娘顶撞了皇帝，被降为了昭仪。 若只是普通的顶撞，怎么会降了这么多位份。可若是皇上信了崔嫣的那封信，这惩罚又是不是太轻了？而且有关这封信的风声一点也没有，实在是令人费解。 蒋瑛搞不懂。所以她想去问沈墨。 到了院子那里，就碰到了王忠。 王忠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蒋瑛怀里的东西。一双眼睛馋馋的看着，道，“又来找沈大人？又是醉蟹？这次好歹也给我带点啊。上次我都帮了你的忙呢。” 这话也没毛病，但这是答应过沈墨的。 蒋瑛只好道，“下次。小的记下了。” 王忠笑嘻嘻的说，“沈大人就是有口福啊。不像我们这些人，就只能卖苦力了。” 蒋瑛道，“那个，沈大人在吗？” “在。你运气好，刚回来呢。明日他休沐，你明日来可就看到他了。我给你通传一下去？” “有劳。” 王忠才不是白白跑腿。想着表现一下，沈墨能赏他一罐，哪怕一两只也行啊。 结果王忠说完之后，沈墨只让她把人带进来，只字不提也给他分一点的话。 王忠也不好意思提。因沈墨即便和他们走得近，但偶尔也有喜怒无常的时候。 看蒋瑛进了沈墨的屋子，王忠只能望蟹兴叹。 蒋瑛把两罐醉蟹放在桌子上，说道，“最好再过个三五日再吃，这样味道能进去。这属于凉性，大人喜欢，也不要一下吃太多。” 蒋瑛退后两步，恭敬的说完，手不自觉的双膝上擦了擦。 沈墨看了看她，知她还有话说。既然还要等，她就没必要现在就拿过来给他。 但沈墨似乎并不打算让蒋瑛先开口，他看了看那两罐醉蟹，还是说道，“想活命有些事情就不要掺和。小瑛子，那封信你不曾见过，我也不曾见过。” 这是对她的忠告。不需要说的太明白，蒋瑛不笨，她应该能听懂。 蒋瑛很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是沈墨的态度就是没打算多说的模样。 蒋瑛还没开口说什么，却察觉到沈墨的视线看向了她身后，微微蹙眉。 蒋瑛一转头，就看到了云安郡主一袭红衣跨过门槛走进来，身后跟着王忠。明显是想提前通报一下，但没有来得及。 王忠站在云安郡主朝沈墨耸耸肩。 云安郡主眼里本来只有沈墨，却发现房间里还有他人。 蒋瑛。 “咦？你怎么在这里？” 蒋瑛反应快，立刻道，“雪阳宫的徐姑姑擅长醉蟹，沈大人爱吃，便托了奴才弄两罐过来。” 李蔓笑着歪头问沈墨，“你喜欢吃这个啊？好吃吗？我也尝尝啊。” 沈墨连客气都不客气，直接问，“郡主找我？” 李蔓点个头，“嗯。有个事想找你呢。” 蒋瑛觉得自己在这里已经不合适了，便道，“郡主和沈大人聊，奴才先告退了。” 躬身退了两步，还是提了一句，“郡主实在想吃，还得等几天。这醉蟹是今日刚腌好的，还没入味。” “我知道了。” 等蒋瑛走了。李蔓这才走近些说，“我找你有事呢。你不是明日休沐吗？你能不能去一趟王府？我们府上前阵子遭了贼，父王就把府上的人换了一个遍，可还是不放心。你能不能过去，帮忙调教一下？” 连王忠都听出不对了。 他尴尬的挠挠额角，心想，云安郡主你这算盘珠子打的都快嘣到我脸上了。 知道沈墨休沐。而且睿王府的几个看家护院的，怎么可能用得上沈墨啊。这遭没遭贼，就更另说了。 王忠也有眼力劲，和沈墨李蔓打个招呼，脚底抹油先走了。 李蔓这理由找的没法挑剔，人家都知道他休沐了，连拒绝都不好拒绝。毕竟是睿王府。面子还是要给的。 沈墨只好点头，“我明日过去。” 李蔓笑起来，趁机问，“你平时喜欢吃些什么？我叫人提前准备啊。你看你，这是在帮我的忙，总不能不留你吃饭。” 面对李蔓的热情，沈墨有些招架不住，只道，“我不挑食。” 李蔓道，“那我叫厨房多准备点肉。你每日那么辛苦，一定要多吃点肉才好。再准备点好酒。我父皇喜欢吃，但不好酒。你看我需要找个人陪你喝酒吗？” 沈墨，“……” 倒也不必如此客气。 蒋瑛往回走，逐渐想明白了沈墨的话。 沈墨是在提醒她。可见沈墨当初是信守承诺没有将她说出来的。但事情已经结束。 皇帝看了那封信。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皇帝选择了这种处理方式。 皇帝还是宠着裴兰的吧？这么大的事情，只是降位份而已。 蒋瑛看不懂这宫里的法则了。她突然意识到当初她在沈墨跟前提正义二字有多幼稚可笑。 —— 姑姑端着燕窝进了屋，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凤印。 自四天前，这凤印由袁令送过来之后，就没被收起来。而是放在了一进寝房就能看到的地方。 皇后这几日都不算高兴。 姑姑到了跟前，道，“娘娘这几日都食欲不佳，这样子下去可不行。” 皇后看了一眼燕窝，摆摆手，“拿下去吧，本宫没有胃口。” 姑姑道，“莺歌儿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娘娘不如养好凤体，重振旗鼓。华阳宫那位，短时间内再回到贵妃的位置怕是不太可能了。不过娘娘也不能掉以轻心，不如趁人病要人命。” 皇后心下一动，拉着姑姑坐下，问，“你觉得皇上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了吗？” 姑姑分析，“这个奴婢也不敢确定。” “皇上若是知道是她，却只是降了位份，那就真的寒了本宫的心了。她试图行刺本宫啊，就只是这样吗？” 姑姑宽慰，“其实奴婢特意去打听了一下。听说是邓州那边，裴刺史惹了皇上不高兴了。后来皇上去了华阳宫，兴许因为这件事又与贵……兰昭仪产生了争执，所以皇上才罚了她。” 姑姑放低了声音说，“皇上从华阳宫走后，宫里头莫名其妙死了两个人，深夜被拉出去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牵连。” 皇后苦涩一笑，“那本宫倒不如相信皇上是因为莺歌儿罚的她。事情已经明明白白摆着了，他却视而不见，这不明摆着袒护吗？” “娘娘别怪奴婢多嘴。兰昭仪先前毕竟是贵妃，如果不是铁证如山，皇上总要给邓州那边一点面子的。事情到这里，其实对娘娘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其他的，再从长计议吧。” 皇后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点了点头，叫姑姑退下了。 姑姑退了下去，皇后转头看向跟前的凤印。她的表情却耐人寻味。 那晚皇帝冲进来对她说的那些话她犹在耳畔。 她分明要利用皇帝的猜疑。可当皇帝恶语相向，真的怀疑她的时候。她却饱受打击。 多年帝后，信任却那么脆弱。 皇后当晚听说李定去了华阳宫，太生气了。 或许莺歌儿有他自己的节奏。要完全取得她的信任。但皇后却等不了了。她何不再主动一点，逼着莺歌儿立刻出手呢？ 莺歌儿从木箱子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故意在引诱她。只要她上当，后面的戏码就会精彩了。 皇后反客为主，赐了一杯下了迷药的酒，把莺歌儿弄晕了。 姑姑发现了莺歌儿身上藏着的匕首。 引诱不成，就直接将人杀了。这是两手准备，保证万无一失。 但皇后将计就计。让莺歌儿留下了那把匕首。 当皇上来的时候，姑姑已经给了她眼神的暗示。沈墨在。 所以她假意听了莺歌儿的话，让她刺杀自己。 她被人诬陷的同时，还要上演一出苦肉计。她要让皇帝对她愧疚，同情，总之对她有利的情绪都要有。 崔嫣的死皇后不能说没有想到。 但她以为至少行刺这么大的事情，皇帝一定会勃然大怒。就算没有确凿的证据，所有的矛头指向裴兰，皇帝也该有所表示。 可是没想到只是把凤印还给她。 虽然裴兰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降了位份，罚了禁足。 太轻了。 她赢了。但显然赢得不够。而且这件事，让皇后更看清了她心爱的那个男人的面目。 烛火下，她大笑了起来。 笑意十分阴森凄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