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突发

李洵和蒋瑛走在前头呢。 蒋瑛注意到李洵唇角还有点血丝，忙关切道，“殿下唇角怎么有血？” 李洵不甚在意的又用帕子擦了擦。 蒋瑛原先猜的还不敢保证，可后来皇帝直接把李洵喊到了养心殿，她就觉得自己猜对了。 杜若晴对李洵爱慕，是她先前就已经知道的事情。 现如今，恐怕是皇帝要赐婚了。 她眼前清明一下，问，“殿下，是不是药有问题？殿下该不是在养心殿内……” 李洵一道视线淡淡的扫过来。 蒋瑛乖乖闭嘴。 只听他平声道，“管住嘴，别说出去。” ……看来李洵真的用了这一出苦肉计了。 九殿下平日里对什么事都很淡然的态度，没想到也会用这些计谋。 也对。 明显望月亭就是故意设计的，那李洵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主仆二人正说话呢，蒋瑛突然余光看到了杜若晴跑过来，明显是奔着这边来的。 “殿下，杜县主追过来了？咱们是等她，还是拔腿跑啊。” 李洵无语的看一眼蒋瑛，“正常走。” 杜若晴跑快了几步，摊开双臂将李洵拦住了。 她看了一眼蒋瑛，道，“你先走开，我和九殿下有几句话说。” 因为是跑着追上来的，语气显得很急，语调本身就不大友好，听着就更不礼貌了。 蒋瑛正要退呢，被李洵打断，“县主有话请讲。” 明着就是不让蒋瑛退开了。 “九殿下，我不在意。你的身体不好，我从认识你的时候便知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向往的是心意相通的爱情，并不奢望一定能天长地久的。” 杜若晴一番款款深情表露无遗。 要知道女郎家往往表达情义都是含蓄的。若表现的稍微失了分寸，便被人诟病不够矜持，甚至于放浪之类的恶毒的话都会有。 杜若晴能说出来，也是需要极大勇气的。 然而她注定要错付了。 面对深情告白，李洵的表情很冷淡。 “我的意思，在养心殿内已经和父皇说明清楚。县主不必勉强。县主也说的是两情相悦。我与县主实在不到那一步。县主体谅，告辞……” 说罢，将大氅微微一拢，便带着蒋瑛离开了。 杜若晴难以置信的呆愣在原地，一转身看向李洵，只看到他决绝离开的背影。 她都已经这样了，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他却丝毫不动容。 有时候爱会成执念。 李洵早就是她的执念了。 她打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后来寄人篱下。直到遇到李洵，才觉得人生有了意义，有了奋斗的目标。可是李洵告诉她，他们并不心意相通。 他一点也不喜欢她。 她的世界轰然崩塌了。 蒋瑛走在前头，偶尔回头看一眼，杜若晴还站在原地呢。 人的感情真奇怪啊。被拒绝，竟能那么难过吗？ 她扭头又看一眼李洵。 心想他不喜欢杜若晴。可杜若晴已经是很优秀的啊。身份也不低，相貌端正，颇有些才情。这样的，李洵都看不上眼。 那什么样的女郎才能被他喜欢啊。 回到雪阳宫，柳太医后脚就到了。 李洵已经斜靠在榻上，懒懒的喝着滋补的汤。 柳太医号过脉，看了看他，言辞隐晦，“得好好养着。是药三分毒，可不兴乱用。” 李洵颔首，“记下了。” 柳太医起身，吩咐屏儿，“平日的药继续一日三次的煎着。按时吃。” 又对李洵道，“明日下官还来。” 李洵揉揉额角。 这是在帮他演戏呢。 李洵要演全套。 柳太医也得陪着演全套。 所谓久病成医，李洵也知道自己的病症，情急之下，吃点什么药，能让他达到急火攻心的效果。 杜若晴的父亲因为皇帝死的，皇帝很想把她托付给一个不错的人。 睿王成了她的义父，自不用说了。 李洵只能借自己的病症让皇帝说不出赐婚二字。与其装作下不来床，奄奄一息的模样，倒不如直接吐回血。 睿王都没见过呢，让他也对自己的病有个判断。 事实证明，他成了。 这里面唯一的受害者应当就是杜若晴了。 养心殿的事情肯定会传出去，对于一个女郎家而言一定破受打击，尤其是名声上。 李洵不能做到面面俱到，只希望此事能很快被人遗忘。 —— 隔天柳太医来给李洵诊脉。 前院陆湘也来了。 她有阵子没来找徐青芷了，听闻了李洵在养心殿直接咳血的事情，也正好过来关心一下。 等她坐下，便立刻问起李洵来。 徐青芷道，“不碍事，老毛病了。” 陆湘还是心惊，“怎么能不碍事。咳血呢，多吓人啊。不是我说姐姐，姐姐心太大了。” 徐青芷叹口气，“心不大能怎么样？自打他没出生的时候，就经历了那么多吓人的事情。他从六岁就是药罐子了，半夜里经常高烧，有两三次还烧晕过去了。一到冬天，天天都是咳嗽，我搂着他，也是一夜没的睡。现在啊，他能长这么大，我早就谢天谢地了。我要不是心大，他没倒下呢，我先厥过去了。” 徐青芷的口吻太过随意，好像说的是多么轻松的事情。 陆湘却拧着一张眉，道，“姐姐真不容易。我都难以想象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徐青芷忙呸一声，“你的孩子一定能康健，可不许乱说。年纪小就是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陆湘掩口笑，“以为姐姐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呢。” “只要是好的，我都信。来，吃点点心。” 陆湘拿了一块，用袖子掩了放进嘴里。 等吃完，又聊起来，“这几日皇后常送东西到我那里。昨天更是亲自去瞧我。我没说皇后这样不好，我总觉得惶恐，反而不安。” 徐青芷宽慰道，“毕竟是皇后呢，你怀着龙嗣，她来看你是正常的。给你赏赐，你就收着。她不给，皇上也会给。” 陆湘佩服徐青芷，“怎么到姐姐这里，什么都是对的？” 徐青芷吃了块点心道，“什么事情都想的通透点，人就活的自在了。” 陆湘道，“那我和你再说个事，你肯定不能自在了。” “说说看。” “我来的时候，你说巧不巧，竟碰上了那位。” “谁？啊，张珍珍？” “可不是么。见到她心情就好不起来。阴阳怪气的说我厉害，皇后都要巴结我呢。我不去请安，皇后就来了，说我好大的面子。这不是淑妃的位置还空着么，说我以后要当淑妃了。你说说，这不是平白无故给我招闲话么？我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倒是先知道了。” 徐青芷掩口一笑，道，“哎呀，妹妹的福气在后头呢。现在不升位份，等你生了龙嗣肯定就会升的。这说不准以后就真的是淑妃了。那我们姐妹二人可就算是平起平坐了。” 陆湘先是大为吃惊，随即忍不住掩口笑出声，“姐姐真是神了。也对也对，反正在姐姐这里，总能看到事情好的一面。我是真心佩服了。” “客气客气。”徐青芷故作谦和的拱了拱手。 两个人笑作一团。 也不知是不是笑的过多，牵动了胎气。 陆湘笑着笑着，便捂了肚子，只觉一阵疼痛袭来。 徐青芷见她面色不好，忙问，“妹妹是肚子不舒服？” 徐青芷道，“疼得厉害，抽疼的那种。” “是突然这样，还是最近都不大好？” “时好时坏吧。有时候疼一下也能过去，也有时候，疼的有点受不住。” 徐青芷有句话没讲出来，她觉得陆湘这一胎不太稳呢。 虽说女人家怀孩子没有舒服的。可是像她这种时不时就犯疼就有些不正常了。 徐青芷也怕陆湘有个什么不好，便道，“柳太医不是正好在么，让他过来看看。” 陆湘说，“不用了吧？我每次都是陈太医看的，他对我的情况了解。” “都一样。他们都是宫中太医，没有庸医的。你疼得这般厉害，我还能放心让你一路忍着疼痛回去么？听话。” 徐青芷拍了拍陆湘的手，先叫她喝了些热水，又让徐姑姑赶紧去找柳太医过来。 徐姑姑忙去了。 陆湘喝了热水，却还是没有好转。 眉头紧皱着，手紧紧抓住腹部的衣服面料。 徐青芷也担心起来。 很快柳太医过来，他给陆湘号了脉。 眉头皱了皱，又问了好些问题。 比如最近可有在吃安胎药，这类病症已经有多久之类的，连月份也问了。 徐青芷和陆湘也没想多，毕竟一直给陆湘诊脉的是陈太医而非他。既要给诊脉，自然要问的详细些。 陆湘都一一答了。 柳太医眉头皱的更深。 徐青芷被吓得不轻，赶紧问，“柳太医，湘妹妹她的胎像不打紧吧？” “倒……不打紧。我，我也不敢乱开药，毕竟每个大夫的药理是有些区别。这样，我回去问过陈太医，叫他再给你用药。” 柳太医明显有些支吾。 徐青芷当他是因为担心陆湘的龙嗣，而有些紧张。毕竟一直经手的不是他。 徐青芷当机立断，道，“徐姑姑你去送柳太医，顺道跟着他一道回太医院，赶紧把陈太医请过来。湘妹妹的身体不能拖。” 徐姑姑跟着柳太医一道出去了。 柳太医走了一段路，见离开雪阳宫已经有段时间了，便小声对徐姑姑道，“恕我多句嘴，湘娘娘那胎儿不管以后如何，叫贤妃娘娘都别过问了。” 徐姑姑眉头一皱，也是低声问，“莫不是湘娘娘那里有什么问题？” 柳太医道，“我还不大确定。总之徐姑姑回去，跟贤妃娘娘提一嘴。” “我知道了。多谢柳太医。” 不等陈太医过来，陆湘觉得自己腹部似是好转了一些。 她见徐青芷被自己吓得不轻，也有些过意不去。 她道，“在这里多有叨扰了。姐姐别怕，我没事呢。我回去正好躺着，陈太医来了正好给我看看。在姐姐还是会给姐姐带来麻烦。” 徐青芷问，“麻烦是小事。你是真的没事了吗？可别强撑，身子要紧啊。” 陆湘笑笑，“真的没事了。我要是真那么疼，哪还能走得回去。” 这话说的徐青芷放心了许多。 “那一会儿徐姑姑把人叫来，我直接叫陈太医去你那里。你好好养着，可不许乱想啊。” “知道啦，姐姐，那我就走了。” “我送你。” “别客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陆湘说着便由身边的宫女扶着出去了。 她其实还有些疼，只比刚才好些，觉得自己勉强是能回自己宫里的。 她刚走到廊下，巧儿正好端了燕窝过来。 陆湘来的时候，就已经在煨了。方才徐姑姑走前还叮嘱，到时候让陆湘也喝上一碗。 巧儿不知道这边陆湘已经准备走，所以端过来了。 正要问一问，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只大黑猫。 喵呜叫了一声，直接从巧儿跟前越过去。巧儿只觉那猫爪子都要从她脸上抓过去了。 巧儿被吓得尖叫一声，手上的托盘飞起来，两碗燕窝也倾洒出来。 陆湘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被那大黑猫也吓了一跳。尖叫一声，滚烫的燕窝也脱了手。巧儿本能的要避开，却是往陆湘这边扑过来。 情形一团乱，所有人的反应不过是一瞬间。陆湘身子本就有些重了，此刻也没躲开的时间。巧儿便扑过来，她惊得往后倒。 好在徐青芷眼疾手快，快步过去，将她的肩膀扶住，把人护在了怀里，抬脚将巧儿给抵住了。 陆湘吓得脸都白了，好在是被倒在地上。 徐青芷收了脚，松开陆湘，关心道，“妹妹没吓着吧，也不知道哪来的大黑猫，真够吓人的。” 陆湘摇摇头，“还好。你家丫头估计也被吓坏了。” 巧儿自然是被吓着了，自己差点直接扑到陆湘身上，此刻早就自觉的跪下了。 “无妨。” “那我就先走了。”陆湘说完，刚要挪动脚步，就觉得一阵剧痛袭来。 身边宫女突然惊呼，“娘娘，你，下面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