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隐患

蒋瑛回到皇宫，去参见了皇帝。 将邓州的情况已经整理在册，让皇帝过目。 等公务说完，蒋瑛跪下来，“请皇上赐药。” “朕没忘。” 皇帝叫了人，便有人奉上了一粒药丸。 蒋瑛谢了恩，当着皇帝的面吃下去。 趁无人主意的时候，又将药丸吐出来。 她到了宫外，着了郎中去问。 果真只是普通的补药，并非什么解毒药丸。 与外公说的一样。 皇帝并没打算让她活。 但她还有一些时间。 她不在皇宫的几个月，其实发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谢仲那边已经势如破竹平定了北齐的内乱。提了部落王子的人头祭祀。自此，匈奴已经溃不成军。边境线向前移了许多。皇帝要在那边设立都护府，将匈奴彻底管制住。 一下子去了心头大患。皇帝龙颜大悦。 所以他要去大苍山去祭天。 高祖皇帝便曾经去过，后来穆国史上也陆续有三位皇帝去过。但先皇没去过。 在李定的手上，把匈奴给灭了，这是一项丰功伟绩。这功绩足以让他可以踏上大苍山去祭天。 比如陆湘张珍珍和蒋思思陆续都生产了。 可这里面，只有张珍珍的孩子活了下来。 陆湘不知道因何缘由早产，她大出血，险些都没了命。孩子生下来，没有啼哭。太医赶紧瞧了，可没救过来。 陆湘再次遭受了丧子之痛。 至于蒋思思，她顺利产下了一个皇子。 皇帝来看了，十分喜欢，亲自赐了名。 可正当皇宫给她准备满月的时候，小皇子却夭折了。 后来查出来被孩子的嬷嬷给捂死的。嬷嬷直接被凌迟了，却没找到背后指使的人。 蒋思思陷入了一种怪圈，对身边的任何人都不再信任。她严刑拷打了身边的每一个人，可依旧没有找到是谁。 她得知李季回来了，眼中有了一点亮光。 她叫宫女给李季传了话，两个人要见面。 不过李季没有给她回复。 直到三日后，才有一个小太监给她传了话。 蒋思思出了宫，终于和李季碰到了面。 “思思……” 蒋思思在他怀里哭泣，“李季，我们的孩子没了。是有人杀了我们的孩子。” “我都知道了。” 蒋思思咬着牙道，“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杀了他。杀了他。” 李季其实也很。 他的头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儿。 虽然没有见过面，可他是期待的。 蒋思思哭着哭着，抓了李季的手背咬了一口，愤愤的说道，“你为什么不在？我快要临盆，你为什么不在？” 她在那之前，就想过写信给李季。但她知道这太冒险了。 后来又觉的，这个孩子不能和李季扯上关系。只要她生下来，就是皇帝的孩子。她几乎是决心要和李季断绝一切关系的。 李季满脸愧疚，不断安慰，“我的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在边疆一时间回不来。思思，你别难过。你我都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你把身子养好。” 蒋思思却听不进去。 她哪有那么好的运气，第二胎能不能怀上都另说，更何况还是个皇子。 她多不甘心啊。 她道，“便是有人趁着你不在，伤了我的孩子。你一定要替我杀了他。” 李季一听，神情便有了一些变化。 方才的愧疚消失了大半，成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蒋思思看到了，忙抓住了他的手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你知道是谁了对吗？” 李季却道，“既是你身边的人做的，人都死了，很难查到了。思思，你得振作起来。” “我不甘心。那背后之人我一定要查出来。我要让他给我的孩子陪葬。” 李季只能继续宽慰。 蒋思思再次回到了皇宫。 隔日，李季去给皇帝请安，在那之后，便去了德妃那里。 李季给德妃行了礼。 德妃看着他，“回来就好。变黑变瘦了，不过人也瞧着精神了许多。虽说谢家没有被你拉拢，不过你此去一趟，定然也学到了很多。尤其是你知道了谢怀安是怎么死的，这正是意外之喜。” “所以母妃已经把这件事告诉给皇后了吗？” “说过了。” 李季问，“她信了？” 德妃道，“你留了那个人的证言签字画了押的，由不得她不信。何况只要稍加查一下，便能知道那个人是谁的人。我又不是凭空捏造的，皇后不会不信的。至于她要做什么，就不清楚了。” “母妃没有和她谈条件？” “谈了。” 德妃想起了那日和皇后的谈话。 她已经多年不去未央宫了。 皇后也很意外。 只把事情告诉了皇后。德妃亲眼见到了皇后因为气愤手在发颤。 皇后问，“你告诉本宫这些是想做什么？” 德妃很坦诚，“太子被废，只希望到时候皇后，以及谢家能帮一帮季儿。他若能成，你我成为东西宫太后。” 皇后嗤笑了一声，“你一个吃斋念佛的人，竟这么大的野心，本宫小瞧了你。” 德妃道，“修行不够，做不到无欲无求。何况那是我的孩子。” “挺好的。”皇后就没有一个亲生的孩子可以这样谋划。 她逐渐意识到，李越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 帝王家本就亲情单薄，更何况还不是亲生的。 她觉得自己这些年也不知道忙碌些什么。 德妃对李季道，“越让她知道我有所图，她才会更相信我给她的消息是真的。” “皇后答应了吗？” 德妃摇头，“我本也不让她答应的。你是我儿子，我还活在这世上呢。她的位置不牢固，所以她不会答应我。” “那皇后她会做什么？会如我们所愿吗？” 德妃站起来，去点了三根香，拜了拜，随即插在了香炉里。 “皇上不打算带她去大苍山的。但皇后用了她的人，让文官们上谏。皇上不得不带上她。” 德妃侧目看向李季，“你到时候陪在你父皇身边，一定要伺机而动。这宫内，有我。” 李季点头。 德妃又问了一些北疆之事。 李季都一一答了。 李季惋惜道，“谢仲乃猛将。去了北疆才知道，自己一直在京都城，鼠目寸光。若是谢家能帮我，这天下何愁……” 德妃扫了他一眼。 李季便不说话了。 德妃轻轻拍了一下李季的肩膀，道，“谢家忠的是穆国。只要你坐上那个位置，他忠的自然是你。此事不必着急。” “儿子多虑了。” 到了用饭的时候，德妃却不留他了，“都是些斋饭，你用不习惯。你瘦了不少，多吃些肉。” “那儿子告退。” 李季走到了门口，一只脚已经要踏出门槛，却又迟疑了。 “还有话要说？”德妃头也不抬，看着跟前的斋饭。 李季顿了顿，还是问，“蒋思思那个孩子，是母妃所为吗？” 德妃夹了几粒米送进嘴里，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还年轻，你自会有自己的孩子。王妃生不出来，再立侧妃就可。” 李季不敢相信，“母妃，真是你？” 德妃这才转脸看向他，“你做的糊涂事情，我替你了结了。蒋思思这个女人野心太强，终有一日她会用这个孩子牵制你。只要有这个孩子在，你父皇万一知道，你就再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了。” “可那是我的孩子……” 德妃瞪他一眼，“那只是个孽种，算什么孩子？你要孩子，自有女人会给你生。不要在这种事情上心慈手软。季儿，这等事情会毁了你。你在宫外找什么女人都可以，你父皇的女人，不行。以后与她断了联系。她若找你闹，我不介意让他们母子团聚。” 李季凝视着自己的母妃，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李季浑浑噩噩的出了德妃那里。 他衬得上心狠手辣了，可虎毒尚且不食子。谁曾想，他头一个孩子，竟是死在了自己母妃手上。 且他的母妃说的是对的。她为了自己打算，他没法反驳。 出宫路上，蒋思思的宫女已经等候多时，赶紧上前行礼。 李季回过神来。 宫女道，“娘娘叫奴婢问问殿下事情可有结果了。” 不过才一日，蒋思思就迫不及待来问，可见对这件事十分执着。 李季酝酿片刻，对宫女道，“你回去劝一劝娘娘，叫她别再查了。人死不能复生，她养好身子就行。” 说完，竟忍不住叹息一声，随即举步走了。 宫女折回到南薰殿，见李季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了。 蒋思思有些难以置信。 明明昨天还答应她要好好查出来的。怎么今日就改了口。 蒋思思问，“他没说别的？” 宫女摇头道，“没有了。只说完之后，叹息了一声。” “他叹息了？叹息了……他是不是知道是谁了？”蒋思思一番思索，又抓住宫女的手道，“你去查一下，方才五殿下去了哪里。快去！” 宫女忙去查了。 个把时辰之后回来，回道，“殿下去了养心殿给皇上请安，这之后又去了德妃娘娘那处，再没去别处了。” “德妃？” 蒋思思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 德妃是李季的生母。 她会不会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世，所以才下手？ 原是无头的苍蝇，看谁都有可能。但蒋思思从没去想过德妃。她虽入宫四年多，可与德妃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在这皇宫里，德妃是个透明的存在。 蒋思思万想不到，这事可能与她有关。 既有了怀疑的对象，从源头往外查，就简单了许多。 蒋思思在宫外找了人去查了。 嬷嬷在京都城没有亲人，没有嫁人，没有孩子。 唯一的就是在宫外有一处宅子。 蒋思思安排的人在那附近蹲守了许久。终于见到有一个年轻郎君过去了。 他拿了钥匙开了门，进了宅子。 等出来的时候，就被人扣下了。 那人便说只是给人看宅子的。他手头紧，所以过来找些值钱的东西。身上果然有些金银财宝。 派去的人想起蒋思思的叮嘱，立刻笑脸相迎，道，“原来叫我们等的就是你。郎君别害怕，我们是宫里的人派来的。嬷嬷帮我们做了事，还给她留着一大笔钱财呢。正愁交给谁。” 郎君却否认，“那我不知道。你们找错人了。” 原想着他果真只是个来偷东西的。 要放弃之时，又试了试，“既如此，德妃那里我们就如实回禀了。这笔银子也省了。” 郎君一听，立刻问，“你们是德妃娘娘的人？宫里的那位？” “那还有假？这天底下还能第二个德妃么？既不是你，我们便回去了。” 郎君眼珠子一转，快速思索，便道，“你们要找的人就是我。那银子自是留给我的。不瞒你，那是我姑姑。我认她做了干娘的。等她老了，我给她养老的。” 既是姑侄，姓氏便不同。 两个人又不在一处生活。所以当时查嬷嬷的时候，是没查到这个年轻人的。 来人道，“你怎么证明？方才可不是这般说的。” 郎君道，“嗐，我姑姑只给我透露过。说她要给人办事。成了之后，若能活下来，便有享用不尽的钱财。到时候带了我，离开这里，买大宅子，给我娶妻生子的。只她叮嘱过，若她遇了不测，我不能承认。但既然你们是德妃派来的人，那就是自己人了。” “你姑姑也不傻，竟不要命了？” 郎君道，“好像是受过德妃娘娘的恩情。许多年了，一直没去回报。风险越高，收益越大嘛。我姑姑辛劳一辈子，也就落了一处宅子，也想搏一把吧。只命不好，没法享受了。要给多少钱财，我替我姑姑收了。” 来人嗤笑一声，将他直接打晕了。 消息很快就传回到蒋思思那里了。 郎君的话一字不差的告诉了她。 蒋思思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动弹。 她的眼神逐渐有了杀意。 “这件事就查到这里。那个人杀了，埋起来。若有人找，便故意散出去消息，他好赌，欠了债，被打死了。” 蒋思思吩咐完，依旧郁郁，“我的孩子，娘一定会为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