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野心

李越一边哭一边道，“儿臣知道，你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你忧心朝堂，所以才休养不佳。你把皇位传给儿臣，儿臣奉你为太上皇。如此一来，你便可以颐养天年。” 李定气的发抖，指着他道，“你，你这个逆子，要谋反吗？” 李越泪流满面的抬头，“父皇，儿臣也是为你好。外面已经成了一盘散沙，若无人站出来定乾坤，朝堂将乱啊。父皇，儿臣有这个能力，一定不负皇恩的。” 李定用尽力气，一巴掌扇在了李越的脸上，“你竟敢谋反，朕就知道，当初就不该留你。” 气的一口血吐出来。 李越原本在见到李定的时候，是有些害怕的。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从小就对李定又敬又怕。起了这个心，也是一咬牙一跺脚的事情。 可是现在看到李定这么虚弱，趴在床上喘气，仿佛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而且方才打他那一巴掌，力道真的小啊。 他知道，他的父皇是真的很弱。 无毒不丈夫，他不得不做出决断。 心肠一硬，便传来了人。 圣旨早已准备好。 李越道，“不瞒父皇，外面的人都已经换成了我的。便是谁过来，也来不及了。父皇盖上玉玺，写上你的名字，传位于儿臣。儿臣一定会好好孝敬你。你知道的，其实这么多儿子里面，儿臣是最敬重父皇的。” “逆子！逆子！”皇帝气的指着他，大喊道，“来人，来人……” 可谁也没有冲进来。 养心殿内的人都已经被控制起来。 养心殿外，是李越的人。 他原先在东宫时，便在御林军里面培植了一批自己的人。只一直派不上用场。正好沈墨已经不在京都城，王坦又被贬值。皇帝身边便没有可用的武将。李越用了一段时间来调度，得以在今日值守的人七八成都换成了自己的人。他便借此进了宫。 只要控制住养心殿，便控制了大局。 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这要得益于皇后先前做的事情。若统领还是王坦，这件事恐怕就没那么顺利了。 “我若不传位于你呢？” 李越咬牙道，“父皇，你若不传位。儿臣只能效仿父皇的做法，弑君杀手足。父皇应该可以理解儿臣，要成大事者，必须要断情绝爱，关键时刻绝不能手软。” 连弑君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李定用看着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可是这个位置怎么不让人疯魔呢？ 他当初不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吗？ “父皇，盖印吧。”李越还是恭敬的样子，他脸上的泪痕甚至还没干。 皇帝看着他，只能气的大口大口的喘气，却因为一口气压在胸口，连骂他的话都没有了。 他无奈的闭了闭眼。 竟没想到，竟被自己的儿子算计了。 他抬手。 李越大喜。将玉玺递上去。 就在皇帝要盖印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 乌泱泱冲进来一群人。 竟是以李驰为首。 “父皇，儿臣来救驾了。” 寝殿内便是一阵厮杀。 李越带的人到底不够。 他本就想着以最小的伤亡拿到皇位。 他本就是嫡长子，控制了养心殿，皇帝点了头，他顺利成章就能继承皇位。便是旁人也没法诟病。 谁曾想，竟被李驰搅和了。 他想到了李季，都没猜到是李驰。 李越这里寡不敌众，最后被抓了。 李驰跪在皇帝跟前，问，“父皇，三皇子谋反，当如何处置？” 这话相当于没问。 天家的皇子公主，犯了什么错事都不致死。唯有谋反一事，没得商量，没有余地。 李定甚至看都没看李驰一眼，将头扭过去，艰难的含糊的吐出一个字，“杀！” 李越连求饶都没有了。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他知道自己败了。 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他被拖了下去。 皇帝急血攻心，一口血吐出来，晕死了过去。 李驰忙叫人请太医。 这边的动静还是惊动了乾清宫那边。 那边一直轮流有大臣守着，以便处理朝政。 打斗的声音惊动了那边。 几位老臣匆匆而来。 看到李越被抓住。 李驰道，“三皇子意图谋反，已被我抓获。父皇有旨，谋反之罪，罪无可恕，诛之。诸位大人做个鉴证。” “父皇被三皇子所气，龙体欠安，太医正在医治。” 几位老臣异口同声道，“六皇子神武，平定谋反，救驾之功，老臣等人感激不尽。” “这是我的本分。” 此时皇后也姗姗来迟。 三言两语，皇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她看了一眼李越，对李驰道，“皇上可有示下，如何赐死？” 李驰摇头。 皇后道，“带三皇子回王府，赐鸩酒，留他和王妃一个全尸吧。” 李驰颔首。 李越被押出宫。 他突然间回头去看皇后。 皇后站在那里，也正在看他。 没有丝毫怜悯。 李越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被抛弃了。 早早的就被皇后抛弃了。 有人给他挖了个坑，让他跳了进去。 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他看了一眼李驰，笑了一声，“六弟好手段。但愿你能得偿所愿。” 李驰茫然，“三哥说什么？我无意争皇位的。只三哥这件事办得糊涂。要我手刃三哥，我实在做不到。等到了府上，我让旁人去给你赐毒酒。三哥若还有什么交代，我一定照办。” “不必了。”李越果断拒绝。 他挺直了腰板，阔步往前走。 李驰觉得可笑。 早就被废了。此刻竟端出太子的仪态来了。 罢了，何必和一个死人计较呢。 李驰在王府外，等到了内侍来报，李越和曹玉珠已经双双伏诛。 他进去查看了尸体，皱了皱眉。 人的性命真是脆弱，不堪一击。 他叹了口气，道，“葬了吧。” 谋反之人，进不了皇陵。只能葬到城外，不过不至于做个孤魂野鬼。 养心殿内，皇帝的状态很不好。 其他人噤若寒蝉。 刚经历了一场谋反，能活着十分不易。 蒋瑛站在龙榻前，头低着，叫别人看不到她的神情。 李越的事情已经传遍后宫。 妃嫔们大半夜都披衣服起来，跪到了养心殿外，哭成了一片。 皇后被哭的心烦，呵斥道，“就知道哭，能有什么用？若是哭能让皇上好起来，宫里的人都过来一起哭好了。” 众妃嫔吓得赶紧忍住。 有人憋得不好，还打了个嗝。忙将嘴巴捂住了，头垂的很低。 蒋瑛走出来跪下来道，“奴才有个主意。诸位娘娘如此担心皇上安危，在宫里也是干着急，不如去相国寺给皇上起伏吧。反正每年都有去相国寺的习惯，今年还没去呢。” 皇后转头看了她一眼。 只看不出任何问题来。 且蒋瑛的话的确也没有任何毛病。妃嫔们一听，也都附议。 皇后道，“那便去吧。切记不要扰民。” 蒋瑛道，“奴才也一起去吧。今日之事，奴才心惶惶，想以诚心去为皇上祈福。” “你有心了。正好他们过去，也缺个人料理那些杂事。你去，本宫是放心的。” “奴才谢皇后娘娘。” 皇帝被医治了一晚上，依旧没有好转。 太医直摇头。 这次的刺激太大，皇帝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便是挺过来了，也只是苟延残喘，只能靠药吊着命了。 皇后站在龙榻前，然后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本宫陪一陪皇上。” 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蒋瑛和陆湘到了隐蔽处，道，“皇上的事情说不准。娘娘无需再涉险。看现在的情形，皇上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陆湘却没有因此而激动，反而一片平静。 “我知道了，不必担心我。” “娘娘，想想你的家人呢。生命只有一次，还是要珍惜啊。” 陆湘扯了一下嘴角，道，“蒋公公，你是个好人。” 蒋瑛道，“奴才算不得什么好人。若娘娘知道奴才做了什么事，就不会这样说。” “可我觉得你一直保持了初心，该做的做，不该做的就不做。你在这宫里，能做到这一步，多不容易啊。” 蒋瑛有些感动，陆湘竟这般懂她。 “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路要走啊。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左右的。蒋公公，无论你做了什么，你对我来说，就是个好人。在这宫里，能遇到一个好人太不容易了。我，又想你的贤妃娘娘了。” 提到徐青芷，蒋瑛鼻子有些酸涩。 陆湘也吸了一下鼻子，道，“我和你保证，说有机会，我就保住自己。除非是迫不得已。” 蒋瑛点头，又道，“明日奴才与各宫娘娘去一趟相国寺。娘娘在宫内照料好自己。” “放心。无论这皇宫如何争斗，我对他们来说，都没什么威胁。” 蒋瑛放心一些。 皇后看着皇帝，不发一言。 可她内心已经狂笑不止。 有什么能击垮皇帝呢。 自然是自己的亲儿子。 李越的谋反，成了压垮皇帝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终于成了这样。 就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好好看着，她把他的一切都夺走。 第二日，跟着队伍到了相国寺。 妃嫔们安排在了各个禅院。 来祈什么福。他们就想暂时远离那个是非之地。 生了孩子的就更不担心了。 只年轻些的，惶惶不安。 没有孩子，若是皇帝突然驾崩了，他们的结局就很惨。为皇帝祈福，还不如为自己祈福。 蒋瑛安排好了一切事宜。 她自己有个单独的禅院。 等到了晚上，她出了门。 寻着雪花图案，到了寺院最偏僻的一处禅院。 蒋瑛轻轻叩门，道，“是我。” 确定了蒋瑛的声音，有人给她开了门。 蒋瑛举步进去。 里面只有一间屋子点了一盏烛火，幽幽的灯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若不是刻意过来，这处禅院几乎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看似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实则旁边几个房间内，好多双眼睛都注视着院子。 蒋瑛进了屋，正要唤人。 一扭头，还没看清楚呢，就被人紧紧搂住了。 独特的香气将她紧紧的包裹住。 蒋瑛也贪婪的吸允这气息，感受男人胸膛带来的温暖。 她抬眼，看着烛火下映照的那张神颜，轻声道，“李洵，你来啦。” 这里在京都城外，又在半山腰，人员流动大，是个极好的藏身之地。 李洵嗯一声，道，“我来了。” 蒋瑛看着他，眉眼带笑，“真好。” “数月不见，有什么好？” 蒋瑛失笑，“还好吧。” “好狠的心。”李洵低头，鼻子碰了碰她的。 蒋瑛的心软下来，声音也柔，“这不是见到了吗？我们先坐下来，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和你说。” 李洵点头，拉着她的手在桌边坐下。 皇帝被行刺，蒋瑛预感京都城内会有变故，所以偷偷写信给李洵。 李洵先礼后兵，要来看望李定，还要粮草。 其实两件事可以并为一件事。但却没得到同意。 这更坚定了蒋瑛的看法。 李洵如今手上有兵，他一旦入京，这一池子水就会更加浑浊。 如此可见，蒋瑛叫李洵来是对的。 蒋瑛问，“何时到的？” “五日之前。” “其他人呢？” “以段毅为首，已经安置妥当。你没估计错，邓州周边突然进了一批生面孔，应该是京都城过去的探子。” “那你……” 李洵道，“我有日出海不小心落了海，救上来，在养伤。” 蒋瑛笑笑，“这理由倒无可厚非。” “有堂舅在唱空城计，不会有人起疑。” 蒋瑛点点头。 “你要同我说什么？怎么来了这么多妃嫔？” 蒋瑛道，“你这里消息闭塞，加上皇宫有意压了一些，以免民心不稳。三皇子谋反了。” 李洵微微皱眉，这不是他所预料的。 但皇帝被行刺只是开始，引起的任何连锁反应，应该都不会令人多意外。 蒋瑛又道，“他被谋反被六皇子给平定了。三皇子被赐了鸩酒，已经死了。” “我的猜测，这件事是皇后娘娘背后谋划。她抛弃了三皇子，选定了六皇子，作为皇位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