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话虽如此，可何华茂是谁？哪日他若是安生了，莫说国子监的众人纳闷，就连他亲生耶娘亦是会诧异。 但他也不是个傻的，在身边狗腿子的撺掇下，一下子就生出了一个毒计。 这叶家三娘不是来做算学博士的么？那他就出一出算学题，若是她应对自如那是她该做的，可若是不然，也能叫她掂量一番，如今这国子监，究竟是哪方势力的天下。 “务必得难住她。”何华茂如是说道。 只可惜他也是个草包浆糊，字勉强认全了，也能憋出几句之乎者也，可本质上还是个纨绔呀，能想出这一招已经是他的智商极限，哪里能一下子憋出个算学难题？ 其实他身边也不乏有真才实学的寒门子弟，这些人为了更好的生存攀附着他，放往常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表现机会。 可现在对方是叶霓，那就说明背后是七皇子谢长安，再如何，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去招惹，因此各各都避之唯恐不及，这叫何华茂气得够呛。 正当他准备发作时，一个中等身量的监生撞上了他，还掉了本书。 “你找死啊。”他痛骂道，谁知这监生一抬头，却发现是个熟人。 正是南宫旁系的一个子弟，名为南宫靖。 “原来是南宫兄弟。”何华茂转变了态度，正如之前所说，他嚣张是真，却也并非傻子，这南宫家如今再如何落魄，自家也是要仰仗着对方吃饭的，因此虽然仅仅是个旁系，他的态度却也算和善。 南宫靖站起身，拘谨地笑了笑，然后捡起自己的书要走。 谁知半道却被人拦住。 “这是个甚？”何华茂抽出他怀中的书，惊喜道：“算经十书，真是老天保佑，要什么来什么，今日她叶三娘死定了。” 算经十书记录了从古至今的一些算学大能提出的算学难题，虽算不得冷门，但确实鲜少有人翻阅，就连国子监，给监生们上算学课时，也仅仅是触类旁通般地一笔带过。 眼瞧着何华茂兴高采烈地拿着书走人，留在原地的南宫靖却笑了。 留在原地的众监生不寒而栗，何为借刀杀人，这即是，当然，若是这何华茂没有歹意，也不会遭人利用。 另一边，叶霓正被前来恭贺道喜的官员与监生层层包围，何华茂就是这时候闯进去的。 “听闻叶大人乃圣上钦指的算学博士，何某不才，有些算学难题还想请教一二，不知叶大人可否帮忙解惑？” 何华茂捏着鼻子喊她叶大人，自己心里早就膈应坏了，但一想到能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他也就认了。 叶霓也确实有几分诧异，不得不说，被称作大人的滋味确实不错，因此她心情颇好地道：“烦请拿与我瞧瞧。” “在此。”何华茂冷笑着呈上算经十书，之前他怕叶霓不答应，还专门把书藏在怀里不叫人看清。 如今众人看清了，都为叶霓捏一把汗。 祭酒瞧了眼叶霓毫无波澜的脸，一时拿不准她究竟是胸有成竹，还是学识太浅，不清楚这书在算学界的分量。 他个人更多倾向于后者，莫说是他，在场众人亦是如此。 本来么，这时候的读书做学问都是燃烧经费的昂贵事业，说得再直白些，自古以来，儒生大能尽皆出于世家，这也是世家的傲气之一。 也就是前朝开了个科举先河，寒门子弟才慢慢有了出头之日，但他们骨子里其实也是有些以世家儒生马首是瞻的，在这种环境与氛围的影响下，多少带点阶级歧视。 而叶霓又是个农户出身，虽然在仓河村那样的小地方数得上名号，可在盛京这种地方，那压根不够看。 在场众人嘴上不说，心中却默契地认定她是个有些姿色的村妇，至多粗粗识得几个大字。 叶霓接下那本书，静静地翻阅着，但暗中却将在场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 祭酒犹豫了一番，上前道：“今日叶大人刚刚上任，还有许多事务要熟悉一二，不若此事暂且搁置，来日再谈罢。” 零零散散的，有官员附和了几句，叶霓将他们的脸记在心中。 有人同意，自然就有人反对。 “不妥，来日是甚时候？”这是直接派。 “言之有理，有困惑就要当场解决，再者，华茂乃国子监监生，叶大人又是国子监算学博士，有责任为监生们解惑才是，还望叶大人莫要推辞。”这是绵里藏针派。 “叶大人怎么看？”这是看好戏派。 叶霓笑了，开玩笑，和她考校四书五经她怕是连自家五郎都比不过，可算学？那不就是数学么？ 虽说她上一世最后改行做了个贩货商，可大学本科是个实打实的工科呀，这算学十经再如何，能比离散函数难学么？ 再者，被委任这个官职后，在家中闲着无聊时，她亦是时常进入空间复习巩固从前学的数学知识，甚至连数学专业的研究生课本都学了个遍，更何况是古时候的数学？ 但她也不曾掉以轻心，因此还是认真道：“我需要纸笔。” 祭酒还想劝说，却被一人拦下。 “叶大人已经做了决定，就随她去罢。”元少傅摇着扇子，端是一派风流潇洒，他一出现，就成了众人焦点。 人们纷纷道：“既然元大人都这般说了，那便如此。” 纸笔被呈上了，何华茂被她那笃信的模样弄得心中不安，因此也凑上去看。 一看他就乐了，这叶霓字写的这般丑，连他也不如，想来不是甚厉害角色，至多是强弩之末罢了。 叶霓被人围观着，表情也丝毫不乱，虽然有人出声鄙夷她字丑，她也并不在意。 理工科嘛，题算出来了，问题解决了就好了，字不字的都无所屌谓。 这算学十经包含两个部分，前面是算法，后面是算题，按道理说依照这个算法照葫芦画瓢，慢慢的也能有些模样。 可众人越看越迷惑，那一个叉是甚？这弯弯曲曲像字又不像字的字符又是个甚？ 他们不认得，但也觉得似乎简约好用不少。